六月的天氣,酷暑難當。
正午的烈日當空,整個大地熱氣蒸騰,有家的人們都選擇窩在家里避暑,野外的動物們也都躲進了自己的巢穴。
但就是有那么一群人,他們失去了自己選擇的權(quán)利,無論是晴空萬里,還是暴雨傾盆,他們只能被迫地行走,或者停留。
他們就是圣麟的戰(zhàn)俘,一群圣麟戰(zhàn)士從隔壁祁國俘虜?shù)膽?zhàn)俘。
此時,這些戰(zhàn)俘正在被圣麟士兵押送回國的路上,空曠的野外,隊伍如同一條蜿蜒前行的蛇,緩慢而無聲。
“快點,快點,都給我走快點?!必撠熝核偷牟罾魮]動著馬鞭,呵斥著隊伍前進,他們自己則舒服地坐在馬背上,一口口喝著甘甜的泉水,好不自在愜意。
只要過了前邊的峽谷,就是圣麟的領(lǐng)土,那里有駐守邊疆的大軍軍營,他們的任務(wù)就算是圓滿完成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遠遠的,對面的山谷上立著兩道身影,烈日下,身著淺色衣衫的身影淡若無痕,正是圣麟的大軍主將司空雍域,和他的直屬親信沈星。
其中身穿淺褐色侍衛(wèi)服的沈星,遙遙指著遠處蛇一般的隊伍,說道:“主子,你看,那邊就是此前我們的先鋒戰(zhàn)隊從祁國俘虜?shù)膽?zhàn)俘?!?p> 司空雍域身著淺白色的衣衫,一張俊美無儔的臉上無悲無喜,但一雙黑眸在太陽光下卻仿佛有金光流轉(zhuǎn),無端給人一種春日般暖意融融的感覺。
司空雍域聞言,抬頭看了眼頭頂樹梢上可以稱之為毒辣的太陽,眉頭輕輕皺了一下,說:“這么熱的天氣,又是正午時分,押送的士兵怎么不讓人停下來休息?要是那些人途中就出事死了,那我們將這些人擄來豈不是白忙活了?”
沈星一直都知道自家主子,做事不喜歡徒勞無功,沒有收獲,想了想便道:“我記得這次負責押送的差吏應(yīng)該是薛副帥的親信屬下,薛副帥一向鐵血無情,那些差吏估計是任務(wù)在身,不敢擅作主張?!?p> 這個薛副帥一直自持自己在軍中資歷老,難免對他家主子這位比他年輕的主將就有些不服,大決策上不敢有異議,但小事上經(jīng)常慣做主張。
果然聽了沈星的話,司空雍域眉頭皺得更厲害了,“哦?原來是薛副帥的人啊,正好軍營沒什么緊急狀況,我們過去看看薛副帥帶出來的人有多么了不起?!?p> 說著,身影一動,已然先行了一步。
沈星沒辦法,只能很快跟了上去。
山谷腳下,從天不亮就開始被逼迫起來趕路,期間只有過短暫休息的戰(zhàn)俘們,在酷熱的暑氣之下,終于是走不動了,尤其是那些老人和小孩,幾乎就要搖搖欲墜。
看著這樣的情形,終于有人忍不住跟馬背上的士兵求情道:“兵爺,走不動了,我們真走不動,讓大伙到那邊樹林里休息會兒吧,再這樣走下去,會出人命的。”
隊伍里,有個小姑娘聞言抬起了頭,凌亂的頭發(fā)幾乎把她整張臉遮蓋住,臟兮兮的皮膚,襤褸的衣衫,毫不起眼,但若認真留意就會發(fā)現(xiàn),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不經(jīng)意間流轉(zhuǎn)的慧光。
“對啊,兵爺,發(fā)發(fā)善心,讓大伙休息會兒吧……”有人開口,就會有人附和。
蕭雪尋舔了下干裂的嘴唇,隱藏在凌亂頭發(fā)下的明亮黑眸也帶了幾分期待。
就在這時,士兵手上的馬鞭卻毫不猶豫甩了出去,第一個打的就是最先開口請求休息的那個戰(zhàn)俘,鞭子重重打在皮肉上的聲音,聞?wù)唧@恐。
“都給大爺好好走,繼續(xù)走,誰敢再說想要休息,這就是大爺給你們的回答?!睙o情的訓斥,聽得人頭皮發(fā)麻,渾身發(fā)冷。
再也沒有人敢置一詞,隊伍又開始緩慢無聲地前進,蕭雪尋垂下眼皮,認命的跟著隊伍繼續(xù)往前走。
忽然,走在蕭雪尋前面的一位老婦人腿一軟,眼前一黑就倒下了。
老婦人旁邊的小男孩立刻不顧一切驚呼出聲,“阿婆,阿婆,你怎么樣了?”
有人想上去幫忙,差吏卻厲聲喝道:“干什么?干什么?誰都不準多事!”
說完,又拿鞭子指著老婦人,“起來起來,沒死的就趕緊起來跟上隊伍?否則要你們好看!”
老婦人悲戚戚的聲音響了起來:“兵爺,求您開恩,老婦人、真的走不動了?!?p> “走不動,就爬著跟上去,再啰啰嗦嗦,打死你信不信?!”
“兵爺,你打吧,打死老婦人算了,我真走不動了?!闭f話間,兩行老淚就流了下來。
“行,既然你想死,那就去死吧?!狈凑纻€把老弱病殘上頭也不會怪罪。
“不行,我不準你打我阿婆?!倍自诶蠇D人身邊的小男孩,母雞一樣護在老婦人身前。
“那你個小崽子就跟著這個老東西一塊去死吧!”話音落,手上的鞭子就毫不留情地甩了出去。
啪的一聲,率先打在了男孩的腦門上,鮮血直流,男孩連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就痛暈了過去。
“阿凱,我的乖孫子——”老婦人哭得撕心裂肺。
差吏立刻揚起鞭子甩向老婦人,下手極狠,一鞭下去,皮開肉綻。
人都是貪生怕死的,原本想要圍上去幫忙的人見此情形,哪里還敢上去?就怕那鞭子也會無情的落在自己身上。
蕭雪尋卻想起李阿婆這一路上對自己的諸多照顧,還有小阿凱偷偷藏了拿給她吃的野果子,一股怒氣直沖大腦,毫不猶豫沖了上去,抓起一把泥土當頭就朝著那士兵扔了過去。
“都說當兵的心腸最為熱血正直不阿,是老百姓的守護神,但你們圣麟的士兵簡直是地獄來的魔鬼,我打死你們這些冷血無情,心狠手辣的劊子手!”
蕭雪尋積攢了一路的怒火,無處可燃,此時全都爆發(fā)了出來,她明知道自己勢單力薄,斗不過身強體壯的圣麟士兵,但她還是瘋了一般沖了出去,抓了一把又一把的泥土,朝著那名打人的差吏扔出去。
此時,蕭雪尋只有一個想法,與其被人壓迫凌辱致死,倒不如轟轟烈烈反抗一把致死,起碼死得還沒那么窩囊。
“你個該死的小娘們,找死!”
同伴受到挑釁,其他負責一道押送的圣麟差吏頓時一擁而上,七八根鞭子天女撒花一般落在了蕭雪尋瘦弱的身上。
鞭置而皮開,肉綻而血流,蕭雪尋感受著身上那直入骨髓的痛意,忽然就咧嘴笑了,很快就要解脫了,她真是受夠這所謂的戰(zhàn)俘的身份了。
蕭雪尋很快就被鞭打得倒在了地上,貪生怕死的人群早就退得遠遠的,生怕自己會被殃及,蕭雪尋只覺得心涼透骨,她蜷縮著身子,一聲不吭。
意識模糊之前,蕭雪尋的視線透過隱隱綽綽的人群,看見兩道飛奔而至的身影,其中一人似乎在高聲呼喊著:“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