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妖物有情
是夜，大青山，山林之間，一名長發(fā)披散，赤裸上身，渾身帶著妖異紅紋的男子在樹林中穿行。
若是有人在一旁透過漆黑夜色，看見這名男子，定然會被駭得發(fā)不出聲音。
因為乍一看，這名男子不是在走，而是如幽靈般在飄在半空，鬼魅非常。
但如果透過漆黑樹叢，就會發(fā)現，這名妖異男子的下半身，不是兩條腿，而是花紋密布的艷紅蛇尾，正貼著地面蜿蜒前行。
赤心一邊前行，一邊低語。
“小鱗兒，爹來看你了~~”
笑容陰森可怖，聲音嘶啞而輕緩，正常人絕不會想到，這其實是飽含著濃濃父愛的呼喚。
然而他沒有得到回應，幾聲過后，赤心慌了。他蛇尾掃過地面，發(fā)出特有的聲音，以期得到兒子的呼喚。
赤心安慰自己，兒子還小，靈智不夠，也許聽不懂人言。
可依然沒有回應。
赤心臉色逐漸變暗，恐懼漫上他心頭。他伸出分叉的舌頭發(fā)出幾聲蛇嘶，這聲音傳了很遠。不久，一頭山林狼狂奔而來。
這頭靈級的山林狼雖然依然接近妖種級別，在這片山林稱王稱霸，但和赤心這個已能簡單化形的妖種比，實力相去甚遠。因此赤心呼喚，它不敢不來。
“怎么是你？豹子呢？”
山林狼不能口吐人言，它低吼幾聲，赤心明白了它的意思。
它說的是：“豹大人…死在一個人類強者手里。”
聽到豹子的死訊，赤心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暴怒不已。
“它就這么死了？”
不好的預感籠罩他的心頭，豹子死了，誰護著他的小鱗兒？
山林狼被他的氣息駭到，不安地原地嗚咽著，像條受驚的普通家犬。
“那我的小鱗兒呢？”赤心拼命壓抑怒氣，才能讓自己說出完整的話。
“鱗大人……死在兩個十幾歲的少年手里。”山林狼不安地將這個噩耗報給了他。
“豈有此理！他們?yōu)槭裁礆⑽倚△[兒？”赤心滿眼的難以置信。
“……鱗大人的毒液，似乎有被強制取過的痕跡?！?p> 聽到這，赤心雙眼赤紅，身體都忍不住顫抖：“就因為他們要取毒！”
山林狼沉默以對，不敢直面赤心的暴虐情緒。
“這么說，你親眼看到了？”赤心壓住怒火，細細盤問，話里滿是威脅。
“我的某個后代族群，碰巧撞到了這兩人離開，很多的孩子都死在其中一個少年手里。等他們回轉時，就看到……鱗大人的尸身。”山林狼怕他遷怒，身體止不住發(fā)抖。它也算這一片的霸主，但遇到實力高他萬丈的赤心，它也只有任其宰割的份。
赤心再也抑制不住，蛇尾重重的抽動，直把大地都抽出一道巨大的裂縫，仿佛用這種方式，才能發(fā)泄出它的滿腔怒意。蛇尾就抽在山林狼身邊咫尺之處，它皮毛恐懼地抖了抖，十分怕這位大人就這樣殺了它泄憤。
赤心面色死寂地望向天空，雙眼蜿蜒流下兩行淚水。
人常說蛇冷血，可赤心知道，縱然自己體溫是冷的，但他是有心的。
他自小就比身邊的兄弟姐妹們更聰明些，越長大，他的神思就越來越清明。
生命短暫的兄弟姐妹渾渾噩噩到死，而赤心，則冷眼看著其他的同族死去，再到它們的孩子長大，然后也死去……
蛇是獨居動物，他自己更有一種不同凡俗的格格不入，因此從來都孤獨。
一直到他遇到紅蓮。
紅蓮也是一個孤獨的靈魂。
但兩個孤獨的靈魂就能拼成一個滿圓。
和他相熟的妖類都笑他們，兩條蛇還學人類玩起忠貞來？可他們覺得，既然上天賦予他們靈智，不是為了讓他們像同類一樣，捕獵、進食、冬眠、交配，最后渾渾噩噩地死去。
紅蓮從他生命中被奪走了，在二十年前掀起的那場大戰(zhàn)中，死于人類之手。
縱使悲痛，但上天至少給他留下了小鱗兒?？粗昙o尚幼，靈智不足的小蛇，他時常會想，紅蓮還沒有完全離開他，他們的血脈仍在小鱗兒的身上流著。
然而今日，小鱗兒也以同樣的方式，從他的生命中被奪走。
從此他又是一個孤獨的赤心，只是知道了什么叫痛徹心扉的失去。
月光順著枝椏間隙灑下，光斑灑在赤心的面前，而赤心立在黑夜陰影之中。
人類……
血債要用血償！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少年們又長高了些。
上一批晉升潛龍書院失敗的長青學子，許多都已學成離開，各奔前程。而新一批入學早些的小豆丁，也會在見到洛風華這批學子時，恭恭敬敬地喊聲學長們好。
蕭思遠長得更為高大結實了，臉部的輪廓也脫去了一部分少年的青澀，輪廓更為深邃利落，從額頭到鼻梁，再一路沿著下顎線，慢慢地浮現出獨屬于成年男子的魅力，愈發(fā)俊美。當然，十五六歲，還是嫩的掐出水的年紀，仍殘留些少年氣。
這個過渡的階段，對女人來說具有誘惑致命。證據就是，現在向他暗送秋波的，已經不只是外堂那些青澀的小姑娘們，還有一些小寡婦也會用火辣辣的直白話語撩撥他。甚至有些不得不從花樓街經過的時候，有些風塵女子還會熱情邀請他進去坐坐，并揚言只求一度春宵，不跟他收錢。
而蕭思遠，不僅不覺得尷尬，反而頗為得意，甚至經常沖著沐風炫耀。
他喜歡對方，并不代表他不會為自己的魅力壓過對方而暗暗欣喜。
虛榮和愛戀又不矛盾。
若是和別人比較，他反倒不會在意誰更討女人喜歡。
畢竟他是打心眼里認為，男人重在內在，而非外表。
但對沐風不一樣。
沐風沒有女人喜歡，對他來說，是件大好事。
何況，沐風要是真竄得高大威猛，五大三粗，充滿了男人味，他還真是吃不消，而現在，沐風還是青澀柔軟的少年模樣，讓他心里松了口氣。
洛風華當然不是個男人，所以并不為自己瘦弱又長不高，缺乏男人味傷懷。
實際上，洛風華當然也長高了，在同年紀的女子中算是高的，只是沒有蕭思遠這些男孩子他們拔高得那么多。
她也當然并不痩，只是骨架子不如男人那么大，在冬季厚重衣衫下被壓得看起來略顯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