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辣椒便宜了”
”小輝，又出攤了。辣椒多少錢？”
”三塊錢，張阿姨?！?p> ”比市場便宜啊！給我裝點?！?p> 廣場夜市，燈光暗淡。有五六個水果攤位和一個蔬菜攤位。說是攤位，不過就是幾張破棉被鋪在地上的臨時攤位。因為不收租金，雖然人不多，但還是有一兩百的收入。
蔬菜攤主叫王輝。身體結(jié)實，長相不出眾，也不丑。因為從不缺斤少兩，在八兩稱的圈子里賺的自然要少。但在他這里賣菜的人卻不少。
王輝忙的不可開交。
”王輝師兄”王輝忙碌中抬頭看了一眼。
一身昂貴的休閑服，頭發(fā)一絲不茍，皮膚白凈。一看就是有錢人。
”買什么菜，自己挑”
旁邊的客人問
”阿輝??？洋蔥多少錢？”
”兩塊”阿輝繼續(xù)招呼客人，把剛才喊他的人晾在了一邊。
”王輝師兄，我是賀州?！蓖踺x抬頭看了一眼，努力瞅了幾眼，才從這張漂亮的臉上看出點熟悉的引子。
”賀州，好久不見了！聽說你那會兒突然轉(zhuǎn)學(xué)了。看你這一身打扮，發(fā)財了。不錯，比我有出息。你看我就這樣了！”
”快點啊！幫我稱一下。我要趕公交”一個漂亮的小白領(lǐng)，手里拎著四個大袋子，在哪里焦急的大喊。
”油菜，八塊二。辣椒六塊五。茄子八塊，蒜薹，十二。土豆六塊。一共三十二塊七?！?p> ”給你?！迸彦X丟在攤在上就走了。王輝一數(shù)，就三十二。
”哎！給了三十二??！你這人怎么這樣！”
”行了小伙子?？旖o我稱一下?！蓖踺x一臉氣憤，完全沒有了當(dāng)年在酒桌上意氣滿滿，揮金如土的氣概。
”買菜就掙個毛毛錢，這樣子叫人怎么做生意?！?p> ”是啊！是??！都不容易”
一邊的老太太一邊附和著，一邊叫他快稱快稱。
賀州看著如今這般田地的王輝，他很清楚:
那件事才是這一切的根源。
”這些，這些，還有這些，我全要了！”賀州一通亂指幾乎把所有的菜都要了。
”哎！小伙子。你怎么這樣。我們還在選?。∮绣X了不起?。 币贿叺睦洗鬆斃咸绷?。
因為只有在王輝這里菜便宜又不缺斤少兩。
”了不起，怎么了。我全要了！”
王輝一看，這家伙是可憐我??！
”沒事，叔叔阿姨。你們繼續(xù)挑。我不買給他?！?p> 說話間，王輝繼續(xù)整理攤子，再沒有搭理賀州。
賀州二話不說，跳到攤位上一通踩。好好的菜都成了稀巴爛。
”選啊！你們繼續(xù)選??！”老太太老爺子一個個眼珠子瞪得老大，在咒罵聲里一哄而散。
”賀州！十年了。我們不熟。你走吧！人各有各的命，各有各的活法。你也不用可憐我?！?p> 賀州走到王輝面前，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方才的氣勢。
”要是你原本的命不該是這樣子吶！沒有了那件事，你少說也是過億的身家，有老婆有孩子?！?p> 聽到那件事，王輝心中最緊繃的那根弦突然觸動了一下。不過轉(zhuǎn)念一想，警察都沒有查出來，都過了十年，現(xiàn)在知道有什么用。
”那件事，哪件事？我怎么不記得了?！?p> 賀州再也繃不住了。
”那件事是我做的?！彪m然聲音不大，但傳到王輝的耳朵里猶如一記記重錘敲在身上。他一哆嗦，然后癱在了地上。
因為那件事，他的資金鏈斷裂，和軍區(qū)總醫(yī)院的電腦采購中斷，貨被退回，還交了巨額的違約金。二十萬的信用卡透空，在外面借了二十萬的高利貸才把窟窿堵上。
然后接下來的一年他在信用卡滯納金與高利貸的雙重夾擊下，終于撐不住投案自首了。
對，丟失的二十萬現(xiàn)金還沒有找到，他先坐牢了。
三年半的牢獄生活，犯人的心狠手辣。管教的貪婪無厭。醫(yī)療條件的不配合，營養(yǎng)不良導(dǎo)致的接二連三的死亡，將他徹底打死在了地上。他再也爬不起來了，一種從精神到靈魂的徹底摧毀。
出來后，也找不到好的工作。在南方斷斷續(xù)續(xù)干了幾年。由于性格孤僻易怒暴力，被接二連三的開除。
不得已回到烏城，經(jīng)朋友指點才在夜市上擺起了攤子。好在生活平淡，一個人混吃等死還過得去。
”為什么，賀州？為什么，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王輝徹底爆發(fā)了。
一把竄起來扯著賀州的領(lǐng)子問。
”我爸腦癌，醫(yī)生說要不動手術(shù)，他就會死”賀州已經(jīng)泣不成聲，整個人跪在了地上。
”手術(shù)費要二十萬??！我們家雖然條件好，也是農(nóng)村人??！關(guān)鍵是你那天叫我們出去慶祝，說你接了大單。酒喝到結(jié)尾，你盡然把隨身的背包打開讓我們看。那正好是二十萬??！太巧了。”
”惡魔在暗示我，我腦子失控了。我腦子失控了?！?p> 看著跪在地上，一臉乞求的賀州，王輝清醒了。
王輝深吸一口氣。然后掏出煙，放開賀州。哆哆嗦嗦的點上。
”賀州，不好意思。我扶你起來。”賀州一臉錯愕。顫顫巍巍的站起來。
王輝給他拍拍土。
”故事很動聽，我喜歡。你走吧！今天的事，就當(dāng)沒有發(fā)生。既然命運這么安排，就遂了它的愿。以后我不想看到你。這一車菜，你買單，一千塊錢。還有你把它清理掉。我回去了?！闭f完，王輝騎上電三輪就要走。
摸了摸鑰匙，發(fā)現(xiàn)鑰匙找不到。
下車?yán)^續(xù)找，找半天還是找不到。王輝徹底崩潰了！
他把地上的菜翻的到處都是，近乎瘋狂。
”鑰匙哪？鑰匙哪？”王輝在地上打轉(zhuǎn)，一臉的茫然。
”算了，算了，既然車子開不走了，就留在這里。”
他丟下車，要走。
”鑰匙在這里。”賀州撿起地上的鑰匙。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謝謝你??！改天請你吃飯?！闭f完他一臉高興的要接過鑰匙。
發(fā)現(xiàn)賀州不想給他。
他暴怒了，一把推倒賀州對他一頓拳打腳踢。
”叫你拿我鑰匙，叫你耍我，叫你耍我?！?p> 只聽到拳頭的碰撞聲和賀州如釋重負(fù)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