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來了這么多人?”林志升喊了一聲。
一群大老爺們兒,三下五除二,挽起褲腳就下了水。
“我的娘來!”大隊會計林啟善驚叫了起來!
那條魚驚恐起跳,尾巴正好甩在林啟善的胖臉上,人重重的躺到水里。
又來了一幫!呵!滿滿的一河人!
小岔河的水,已經(jīng)成了厚泥粥,就是不見那條大魚。
“神了!就這么大點地方,那魚能跑哪里了?”人們嘟囔著。
林富站在岸上,打手勢叫來林宇昊。
林宇昊順著林富的指引,立馬回到水中,拉著他爹向閘門左側(cè)的水泵埪慢慢走去。
“抓到了!抓到了!”一片沸騰!
林紅章抱著大魚,好不容易來到岸上,滾得像魚一樣,渾身上下,泥水不分。
“稱稱!稱稱多沉?”異口同聲!
一呼百應(yīng),來到三隊場院,找出磅稱:“去皮四十六斤七兩!”
林志升雖然獲得雙份的魚,但是還是十分地沮喪。
“行了吧!你要那大家伙?那得去買鍋!”
“那倒也是!”林志升聽到林富的話,點了點頭,
那個時代的人就是實在,也沒有太多吃魚的方法。林富心想:那么大的魚,魚鱗都是寶貝!
“咯咯!哎呦喂!這是怎么了?”赤腳醫(yī)生侯玲玲笑著說。
“馬尾巴栓豆腐——別提了!”林啟善苦笑著說。
林啟善挨了一魚尾,著實不輕,半邊臉都腫了。
“臉上去皮了,抹點籃藥水?!”侯玲玲調(diào)侃他。
“弄點碘酒消消毒就行了,別感染了就行!”林啟善擔(dān)心傷口發(fā)炎。
“林啟善!林啟善會計,馬上到大隊部!馬上到大隊部!”大喇叭吆喝。
林啟善低著頭往大部隊趕,心里想著事,嘴上還嘀咕著:“啥事催的那么急,難道小郭的回城指標(biāo)批下來了?這要是沒批下來明天得到公社看看去,要不就徹底抓瞎了!”
“俺爹回來了!”林香菊興高采烈地跑回報信。
林國迎上去接過自行車:“回來了,爹!”
“嗯!來寶呢?”
“又讓秀兒叫去了!今天下雨,他們幾個去抓了不少魚,過去燒魚去了。這兒子就像給他們生的一樣,比咱都預(yù)急!”陶瑞華笑呵呵的嗔怪。
“嗯!我看早晚就叫老莊迷糊去了!”林海坤贊成地點點頭。
林國把車把上的人造革手提包摘下來,遞給了父親。林海坤拉開拉鎖,摸出幾塊糖,低頭對香菊說:“給姐姐、哥哥分分!”
自林海坤進(jìn)門,小香菊就寸步不離,眼睛一直沒離開手提包。
“香梅,過來看著火!”陶瑞華邊吩咐邊跟著林海坤進(jìn)了屋。
“看看這個怎么辦?”陶瑞華指了指地上的四個袋子,“北莊牟占成送來的,看來他娘從東北回來了,都是東北貨。”
林海坤沉默了一會兒說:“不要亂收人家東西,八字還沒有一撇,胡亂送啥東西。我看,抽時間托人還回去,要不就給他錢,算是咱買的。”
“好,明天我到供銷社打聽打聽價錢,回來稱稱斤兩,算錢吧。我從里邊已經(jīng)抽了一點煙葉,給了李大爺?!?p> “這些日子出去少說話,少打聽事,干好活就行了。”林海坤小聲對陶瑞華說。
“什么事?”陶瑞華問。
“林啟善可能出事啦!公社武裝部老肖開130來了,順便拉著我們開會的人?!绷趾@ば÷曕止尽?p> “難怪自行車上沒帶泥!沒有調(diào)查明白不要胡說!”陶瑞華不相信。
“各小隊注意!各小隊注意!生產(chǎn)隊長,政治隊長,婦女隊長晚飯后九點,到大隊部開會!……”大喇叭連續(xù)播送了五六遍。
不就是吃條魚嘛,在喇叭上咋呼啥?估計不少人有憤憤的感覺吧。
陶瑞華對林海坤說:“飯有點晚,來不及吃了吧!”
“回來再吃,現(xiàn)在不餓?!绷趾@そo煙荷包加了一點煙沫,去了大隊。
程燕妮沒在知青點吃飯,在林娟娟家湊熱鬧呢。
林富個子太矮,爬大鍋上做飯,顯得格外有趣滑稽。矮腿短胳膊,整個人幾乎埋進(jìn)鍋里,油煙嗆得他晃身子、搖頭。
莊素貞只管低頭燒火,程燕妮和林娟娟,一個捂著嘴笑,一個樂的前仰后哈。
“你倆小嫚姑,有什么好笑的?”莊素貞抬頭看到林富做菜的樣子,也跟著笑了。
“嘿嘿!”林富嗆得閉一只眼,干笑了兩聲說:“魚一會兒就好!”
林富的紅燒魚手藝是四叔的真?zhèn)鳌?p> 四叔叫林海山,是林富的堂叔,大排行第四,所以晚輩們都稱呼他“四叔”。更巧合的是,在四叔這一輩,他全村年齡最小,一輩子沒撈上當(dāng)大爺(伯伯)的機會。
四叔曾經(jīng)在縣供銷社招待所當(dāng)廚師,據(jù)說手藝特好,給不少大領(lǐng)導(dǎo)做過飯。一次值晚班,縣供銷社主任,讓他從料庫里取三斤花生油。第二天被廚師長發(fā)現(xiàn)了,在調(diào)查過程中,供銷社主任一口咬定是四叔偷得,調(diào)查的人心知肚明,卻沒人敢出面挑明這事。四叔一氣之下,不伺候他們了,回家種田!
回來后,沒有埋沒廚藝,周圍村莊有打墻蓋屋的,紅白事事的,都喜歡喊他去操持一番。林富自七八歲開始,最愿意干的事就是給四叔跟廚,打打下手。學(xué)習(xí)的還不錯,四叔很喜歡他,教了不少燒菜技藝。林富也經(jīng)常自己做菜讓大家嘗嘗,四叔吃過后說:“小子可以頂我包了!”(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今天的魚,紅燒正合適。林娟娟的父親在城市上班,家的輔料還夠用,燒出魚來味道道十足。
“那條大魚該怎樣做?”林娟娟還惦記著那條魚。
“在我們海邊,大魚分塊,腌著,冬天再吃!”程燕妮來自濱海,便搭話說。
“魚大了現(xiàn)做,不進(jìn)油鹽,吃起來像棉花套,只能腌咸了再吃!”莊素貞說的好像自己吃過一樣。
“哎呦!什么時候啦!還沒吃完吶?”陶瑞華領(lǐng)著香菊來了。
“快坐下!嘗嘗你兒子的手藝!”莊素貞趕緊找個凳子讓她坐下。
“我也要嘗嘗!”吃的問題,香菊一準(zhǔn)不會漏下。
“味道不錯!來寶做魚比我做的好!就是不在家做,可犒勞你們了!唉!這兒子,里膀肘子向外拐!整天不著家?。 背萄嗄莞鴥晌粙饗鹦α似饋?。
林富嘿嘿了兩聲,林娟娟低著頭,狠勁吃她的紅燒魚。
“吃了飯,你倆干啥?”程燕妮對林娟娟說。
“看書!”
“好,我回宿舍一趟,回來去書房找你們!”程燕妮起身走了出去。
陶瑞華和莊素貞收拾飯桌子,閑聊:“你大嫚還沒有提親的?多大了?”
“二十二啦,有幾個提的,就是河那邊的,她不愿意離原先的爺爺近,想往南走?!碧杖鹑A說出姑娘的心思。
“嗯!這樣也好,離得近了,結(jié)了婚,日子長了,牽起陳谷子爛芝麻的事,煩心!”莊素貞非常贊成。
“北莊上牟占成小伙子看起來挺好的,你覺得怎么樣?”
“誰知道???不摸底細(xì)??!為閨女找婆家更難啊……”陶瑞華感慨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