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娟娟一直等待程燕妮記完工分，倆人才你一言我一語地往家走。
“娟娟，你沒覺得林富這些日子有點(diǎn)神奇？”程燕妮憋了好幾天，終于忍不住了，她打算告訴林娟娟內(nèi)心的感受。
“啥神奇？”林娟娟對林富這個假期的表現(xiàn)也一直疑惑，更想找個人幫自己分析分析。
“你肯定想不到，他竟然會中學(xué)數(shù)學(xué)題，還要輔導(dǎo)我學(xué)習(xí)！你不覺得很神奇嗎？”
“俺也給您說個事：俺們?nèi)S港的時候，他拿著侯哥的高中物理課本兒看，好像能看進(jìn)去！俺也覺得奇怪！”林娟娟說。
“你沒問問他呀！”
“問啦！他每次都說：學(xué)著看！俺覺得他能看懂，因為看的非常認(rèn)真。還有！…還有！…”
“還有啥？別吞吞吐吐好不好！”程燕妮瞟了林娟娟一眼。
“自從放假，他一會兒像以前，一會兒讓俺覺得說話做事比大人還厲害！反正俺也弄不明白是啥回事！”林娟娟抽了抽鼻子，擦掉溜出來的鼻涕水，“快走吧，凍死啦！”
“嘻嘻！吃飯的時候，嬸子告訴你多穿衣裳，你不聽，活該！”程燕妮加快了腳步。
林富坐在書桌旁，注意力沒在眼前的書本上，莊素貞剛才的舉動令他不由自主地內(nèi)疚起來：在上世，給老太太的關(guān)愛太少啦！……
林娟娟推門而入，徑直走到林富身后，把冰涼的雙手順著林富的衣領(lǐng)插了下去，趴在林富肩頭道：“咯咯！給暖乎暖乎手！哈！”
林富回頭瞅瞅她嬉皮笑臉的樣子，心想：這伙家，該開始調(diào)教啦！
程燕妮隨后進(jìn)來，拍了林娟娟屁股一巴掌，“你是專門欺負(fù)人家林富，一點(diǎn)當(dāng)姐姐的樣子沒有！快！回屋加衣服去！”
林娟娟“咯咯”著跑了。
程燕妮坐在書房炕上，撫摸著新被子說：“林富，這是莊嬸給你做的吧！”
“嗯嗯！”
“還是三表新地！嬸子可是真疼你哩！你要知情吆！”程燕妮理解莊素貞的心思，她有意對林富傳輸這種信息。
“嘿嘿！俺知道！知恩圖報嘛！”林富又拿捏著回到孩子狀態(tài)。
“這還不大離兒！”程燕妮湊到林富桌前，“看啥？”
“隨便看看！”林富把書遞給程燕妮。
程燕妮翻開一看，便理解了林娟娟的不理解，“林富，你能看懂高中物理書？”
“嗯！能懂一點(diǎn)，所以說，咱們盡快搞全課本，一起學(xué)習(xí)嘛！”
程燕妮慢慢地彎下腰，雙肘支撐在書桌上，認(rèn)真地與林富對視著說：“林富，你給姐說實(shí)話，怎么樣？”
林富做個鬼臉，“說啥實(shí)話？小程姐，你這樣，怪嚇人！”
“別嬉皮笑臉，認(rèn)真點(diǎn)！說，你是咋學(xué)會的？”程燕妮盯著林富。
林富眼珠一轉(zhuǎn)，用指頭指著腦袋說：“小程姐，沒辦法，俺也不知道咋回事，看看書就會了！你說，是不是俺這里面的東西好使，天生聰明呀！”
程燕妮對林富的回答，說不上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呆站了一會兒，把書遞給林富，“俺寫的信估計老家收到了，不知道能不能給辦到！”
“辦不到也沒關(guān)系，俺和林宇昊明天到塘壩供銷社收舊書點(diǎn)去找找，哪兒肯定有課本，咱們當(dāng)舊紙買回來。你先把前些天給俺們的那些課本復(fù)習(xí)復(fù)習(xí)，等課本全了，咱們系統(tǒng)學(xué)習(xí)。”
程燕妮聽著林富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有力量。他的形象在程燕妮眼里不再是那個“銹疙瘩”，越顯高大了起來。
林宇昊除了農(nóng)活之外，干其他事表現(xiàn)得非常積極，他今天沒吃早飯就來到代銷點(diǎn)。
鐘振國也是勤快人，天蒙蒙亮，他就把代銷點(diǎn)的門敞開。一是為了那些偶爾早上急需賣貨的社員，二是為了門前打掃小廣場衛(wèi)生。他仍保持著城里人講究衛(wèi)生的生活習(xí)慣。盡管小廣場無論打掃得怎樣干凈，不用幾分鐘便又雜草飛揚(yáng)，他依然打掃不誤。
“小宇昊真勤快！這么早就過啦！”鐘振國的表揚(yáng)令林宇昊更加積極，他一個人打算升旗，可是人太小了，紅旗展開又不能放地上，便笑著對鐘振國說：“老鐘叔，幫幫俺？”
“你這孩兒，著什么急呀！等等林富不行嗎？”鐘老頭嘴上雖這么說，人卻扔下笤帚走過來，幫著林宇昊升起了紅旗。
林富一早起來急著往家跑。
“跑啥！回來！”莊素貞在正屋里喊。
“大娘！啥事？”
“把絨褲換上！”莊素貞昨夜改完絨褲才休息的。
林富盈盈地答道：“嗯！大娘！”
近幾天，林海坤不知道忙啥，林富總是見不到父親。他今天特意早起，回家有事找父親說。
“娘！俺爹又走了？”
“嗯！你找他有啥事？”
“沒啥大事，和您說一個樣！”
“啥？！說！”
“給…給點(diǎn)錢！行不？”林富知道母親是個節(jié)省的人。
“看你結(jié)結(jié)巴巴的樣子，說！幾塊？”
“幾…幾塊？不是幾塊，是幾百塊！”
“去弄書的事？”陶瑞華一聽就明白林富要干啥。
“嗯嗯！”
“你這孩兒，不是說好的事嘛，還找你爹干嘛，怕俺不給你呀！”陶瑞華嗔怒道。
“嘿嘿！娘，俺不…不是這意思！哈！”
“哼！你一撅撅尾巴俺就知道你拉幾個驢屎蛋子，說，幾百？”陶瑞華笑道。
“先給二百吧！”
“好好拿好了，別丟啦！”
“知道啦！”林富一邊揣錢，一邊問：“娘，這兩天俺爹忙啥，怎么老不見他的人影?！?p> “你倆呀，一個天天不著家，一個天天忙得早出晚歸，能碰到一起才怪呢！”陶瑞華停頓了一下，“你爹這兩天凈往公社里跑，說要開啥現(xiàn)場會？”
“娘！俺知道了！走了，哈！”林富說罷轉(zhuǎn)身離開。
林宇昊在代銷點(diǎn)等得不耐煩了，早上沒吃飯，空肚子的人格外怕冷，“艸！林富這個混蛋在家里抱窩？啥時候了還不來？”
唐紅梅在柜臺里面，斜眼瞅瞅林宇昊，撇撇嘴說：“你這個小孩，怎么開口就罵人呀！真沒教養(yǎng)！”
林宇昊嘿嘿一笑，“俺可不是罵人，俺這是口頭語！”
“這個口頭語不怎么樣，聽起來就是罵人！”鐘振國搭話說。
“嗯嗯！林富也批評俺好幾回啦！”林宇昊一貫地接受批評，一貫地繼續(xù)照做不誤。
林富老遠(yuǎn)就看見林宇昊穿著棉襖向這邊張望，便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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