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無憂的父母面對面,我還是有點緊張。
我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在桌子前面,沒有開口。
面前多了一杯茶“謝謝你今日相救?!?p> 我看著年過半百,神情中帶著溫柔的葉母,抿了抿唇,“不用謝,是我連累了你們。”
“我聽我兒說,先生知道小女埋骨之地,老夫知道先生不想告知,但是還是想厚著臉皮再問您一遍,可否看在老夫這把年紀的份上,將小女埋骨之地告知老夫。若是將來先生有所困難,老夫定當(dāng)相助,絕無二話。請先生告知?!比~父聲音有些沉,只有詢問,聽不出別的情緒。
我握著那杯茶,抿緊了唇。
我就知道,今天過來肯定是會有這樣的問話。
我看著對面坐著的兩位長輩,放下杯子,在他們兩步遠的地方站定,跪下了。
若是無憂好好的,這一跪,應(yīng)當(dāng)是拜高堂了。
“當(dāng)初得到消息說,我女兒離世的時候,我們覺得天都快塌了。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在找你。你可以不說,但我們需要一個解釋。”
丞相不愧是丞相,釋放出周身的氣勢,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靜靜的受了。
直到聽到壓抑的抽泣聲,我動了動有些干裂的嘴唇,“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她?!?p> “既然你不肯說,我也不逼你了。我會找別的辦法,找到我的女兒。帶她回家。你走吧。不必跪了?!?p> 我感受著胸腔里翻涌的氣血,死死壓下。
沉默的起身,走了出去。
替他們關(guān)上門的時候,我看到葉母正在擦拭眼角,估計是哭了吧。
我抱著一壇酒,看著月亮,都不知道我為什么會走到這個地步。
我的父母,我的愛人,都離開了我。
我再一次的嘆氣,如果,如果我沒有回頭去找無憂就好了,如果我沒有遇到無憂就好了,如果我沒有喝下那杯酒就好了,如果我沒當(dāng)這個江湖盟主就好了。
我的酒友提著醫(yī)藥箱走過來的時候,我給了他一壇酒,他沒有接。
他的臉色不好看,強硬的扯過我的手腕給我診脈。
我沒有掙扎,“葉緣怎么樣了?”
“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p> 酒友的語氣不好,還奪了我手里的酒壇。
我無奈的看他,“不要這么暴躁?!?p> 他低下頭,“都是我的錯,不要這么折磨你自己了?!?p> 我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腦海里的那個場景一閃而過,“不怪你,是我。如果我不那么自負,如果我多帶一點人,也許就沒事了?!?p> 我使勁扯了扯我的臉,剛想說些什么,后頸痛了一下,還不等我的眉頭皺起來,問我的酒友一句為什么就暈過去了。
我知道我在做夢。
但是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夢到這個場景。
看著面前身上臉上都是血的我自己,我的視線慢慢向前,看到了跪在我身前的我的酒友。
我又有什么資格怪他,我的所有憤怒都是對我自己的。
老谷主要我找一個絕對冷的地方,保存無憂的身體。
我收斂起所有的情緒,一刀一刀的磨著冰床,一下一下的砸冰洞,我把當(dāng)初有著我和無憂兩個人的心血的婚房用具,搬到了這個冰洞里。
這是我的新娘。
住在我打造的新房里。
過不了多久,她就會醒過來。
也算是因禍得福,老谷主再給我治傷的時候說,我的血液符合換血的條件。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騙我,他說是去找一味必不可少卻很稀有的藥物,安頓好無憂就離開了,直到現(xiàn)在我的無憂酒館都開的紅紅火火了,他都沒回來。
夢到這,我猛地坐起來。
這樣不行。
我的無憂若是醒了,難道也要讓她面對這樣的刺殺嗎?
不行,絕對不行。
我要處理好這些莫須有的事情。
我要給我的無憂留下一個安靜且安全的江湖。
外面很安靜。
我潛進我的酒友的房間,放下我剛剛寫好的那一封信,這才離開。
我沒有去那個冰洞,我怕我去之后,就舍不得離開了。
既然那些人想要秘籍,那就給他們。
我既然沒有,那我就造一本。
反正,他們也不會用到。
無憂酒館囊括天下消息,這一次的刺殺的幕后之人又怎么可能瞞得住我的手下。
這是無憂昏睡之后,我用了全部心力為她打造的后路。
即使我不在了,這條后路足夠護她一生安全。
那些想要跳起來的跳騷,我就先殺了吧。
到時候給無憂留下一個安靜的江湖,她出去玩的話,心里也會很開心吧。
我這一路想了很多。
直到看到那個人的時候,才停下來。
我拿出了那本書,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他臉上的貪婪。
我壓下了心里肆虐的殺意。
“這本秘籍,我既然給了你,以后你就管好你的手?!蔽襾G下那本書。
想要往外走,看到門口聚集的一堆人,勾了勾唇,“原來在這里等著我呢?!?p> 這些面孔我見過。
我攤了攤手,“東西我已經(jīng)給他了。你們堵我做什么?”
我看著他們互相看,搖了搖頭,“不過,你們想要我的命,我自然不會放過你們?!?p> 手中的劍刺向前面那人的脖頸,一道血在眼前劃過。
走出這個客棧的時候,我聽到后面?zhèn)鱽淼木然鹇暋?p> 最后的威脅解決了。
以后的江湖會怎么亂,我不知道。
但是不會再有江湖這個人了。
因為江湖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啊。
我伸手摸了摸臉上貼著的人皮面具,笑了。
回到無憂酒館的時候,意料之外的看到了我的酒友和葉緣竟然相處的還挺和諧。
我笑了笑,跟酒友拱了拱手,往后山冰洞走去。
走了兩步之后,我聽到了葉緣的詢問聲,“那人是誰?。俊?p> 我的酒友回了一句,“來買消息的人。”
“他竟然能在酒館內(nèi)部?”
“哦,他給的錢多。”
跨進冰洞的那一瞬,世界徹底安靜下來。
我輕車熟路的上了冰床。
抱住熟悉的人。
“無憂,很快你就可以睜開眼睛了。你的父母和兄長都在這個酒館。很快你就可以和他們團聚了?!?p> 我閉上眼睛,心里平靜下來,“我多陪陪你。從今天開始,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直到你醒過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