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應該也是被大雁引來的。只是讓這個皮毛厚重的家伙踏入水中去獵殺大雁多少有些困難。
林實拍拍老虎的腦袋，把自己的背簍清空了道：“我請你吃大雁，要是我當野人了，你就當我兄弟好了?！?p> “嗯，你可以姓云，就是我的老虎大王?！?p> ……
以林實的箭法獵殺大雁可能并不容易。所以他放棄了弓箭，用背簍在淺水處當抄網(wǎng)撈起魚來。
淺水處的魚蝦不大，但因為無人捕撈，數(shù)量倒是不少。林實將抄起來的魚蝦直接拋到岸上，老虎看看都沒有吃的興趣。
林實邊撈邊走，不一會便有大雁走到岸邊來啄食他撈上來的魚蝦。
林實將眼睛冒綠光的老虎按到草叢里去，等上岸的大雁數(shù)量多起來后，才優(yōu)哉游哉走回大雁群里，像摘菜一般抓住絲毫沒有防范意識的大雁，一只只扭斷脖子。
老虎撲出來的時候，地上已經(jīng)堆了一小堆大雁了。
“給我留一個。我去撿點柴火，還有，吃完不能走。”林實對著埋頭大嚼的老虎喊。
日光落下去，火光亮了起來。
火光下的山洞氣氛顯得有些靜謐。大家其實都和往日一樣編織著什么或者打著孩子。但山洞里少了新鮮的魚腥味以及某個夸贊人的聲音，便讓人覺得山洞像是沒有音樂的酒吧一樣。
編東西的婦人顯得沒精打采，孩子們也沒有了鬧騰的心思，哪怕被鞭打，也不哭不鬧的。
半大小狗恢復了往日的野性，在山洞門口半臥著，不時往外面盯上一眼，顯得頗為機警。
在山洞里的火光漸漸變暗的時刻，它忽然站了起來，開始大聲狂吠。
孩子們先跳了起來，卻被女人們按住了。女人們確認外面有狗吠聲回應，才點起火把，搶在虛弱的烏雕前頭迎出洞去。
“怎么回事？”盡管大家都能猜到大概是什么情況了，但依舊有婦人沉聲問著。
領椿帶著一個個狼狽的男人沉默走過來，他們身上滿是疲憊和羽毛。不用說，大家也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了。
“是誰？”有女人抱著最后一絲僥幸，希望出事的不是林實。
沒有人回答。等男人們都走過來了，女人們卻沒有看到想象中被背負的傷者，也沒有看到自己想看的人。
“人呢？”女人潑辣的聲音高叫起來。
風躍帶著哭腔應道：“我本來是想帶著他繞過水澤去射殺大雁的，但他看到森林里有其他獵物，就自己跑去追了。我在后面喊他回來他也沒有聽，只好遠遠跟著。后來我聽到了虎嘯和他的慘叫，再追過去就什么都沒有了?！?p> “我們順著老虎離開的方向追了半天，什么也沒有找到，就先回來了?！鳖I椿道。
蹙青一頭小豹子般沖出來，一頭將風躍撞到地上，厲聲道：“風躍，你給我說清楚！他那么怕死一個人，怎么可能自己跑去追獵物？是不是你把他弄丟的？”
地上的風躍臉色青一陣紫一陣，被問得啞口無言。
蹙青見此，搶過一把石矛便要往風躍身上扎過去，卻被旁邊一個男人眼疾手快一腳踹到旁邊去了。
芝花去扶起她來，風躍已經(jīng)躲到了男人背后。
老姆在巖石上重重敲了一下大骨棒子，鎮(zhèn)住場面后問道：“找清楚了？”
領椿看看自己身后的男人，回答道：“我們在那片森林里回來找了三遍。一點痕跡都沒有?！?p> “怕是被老虎叼遠了。”另一個男人補充著。
“要是明天去還能找么？”老姆繼續(xù)問。
大家都沉默著。
就算當時沒有被老虎叼走，林實一個人在森林也很難能活過一夜。
生要見人死要見尸這時候在森林里是不太可能的。森林里從上到下的幾個等級的肉食動物，能夠將骨頭也吞食干凈。
“不會的，不會的。他身上有那么多東西，應該是能活下來的。我現(xiàn)在去找，我現(xiàn)在就去找。”蹙青胡亂搶過火把，再抓一把長矛就要出去。
“等等我?！睘醯衲眠^一根長矛，也走了出來。他的腳步其實還有些抖。
但這兩人很快被人拉住了。
夜晚的野外是人類的禁區(qū)。部落不會讓這兩個孩子冒險的。男人們也不會讓自己冒險。
“他是我活了這些春秋見過最為聰慧的孩子，而且最得椿神眷顧。我還以為我椿生部落能從這個孩子手里再恢復到往日的繁榮。椿神不佑啊，嚇，啊……”壓抑的哭聲響了起來。老姆似乎在剎那之間衰老了很多。
她好不容易在滿是絕望的部落里看到一絲希望的影子，哪知道這希望在如此短暫之間便消失了。
這打擊，來得實在突然。
“他的斂怎么辦？”有女人問著林實的后事。
“擇地，我要讓他上十實。”悲傷中的老姆摸出了十顆飽滿的椿實，讓不少人都露出來敬意。
當然，也有人覺得林實這哀榮實在太過，小聲嫉妒道：“他也就編了一點筐子，能釣一點魚，犯得著給他這種老首領的待遇么？今天出去，他可是一箭沒發(fā)，什么獵物都沒有弄到的?！?p> “死的時機好。再晚幾天，大家應該就知道他其實也就那樣了的?！庇腥诵÷晳椭?。
火堆燃燒著。森林里有各種怪聲從四下傳來。仿佛告訴人火光之外是另一個世界。
林實看看在火堆邊已經(jīng)轉悠了半天的老虎，心里卻很安定。
一山不容二虎，理論上說這里應該不會再有其他老虎了。而其他的獵食者應該也不會在老虎面前出現(xiàn)，所以，他這里是安全的。
加上還有一堆讓老虎都畏懼的火。
老虎其實很畏懼火，它不敢面對這個張牙舞爪的東西。只是它意外喜歡烤食。對五分熟的似乎最愛。
林實烤了三只大雁，自己只吃了一只，另外兩只都進了老虎的肚子，現(xiàn)在正在給它烤第四五六只。他也不知道老虎的肚子是怎么放得下這么些食物的。
所以，這就是十天不吃飯，一頓頂十天？
林實其實挺羨慕這樣的肚子的。要是他有這么一個肚子，他覺得自己可以省不少事。
老虎吭哧吭哧吃完第四五六只大雁，終于飽到起不了身了?？戳诉@么長時間的火堆，它似乎也不怎么畏懼火了，便在火堆一邊趴了下來。
林實老實不客氣把頭枕到它的肚子上，還不滿嘟嘟著：“你肯定滿身虱子。不過也管不了了，天還有些冷的，這里暖和……你不會翻身壓到我頭發(fā)吧？你可得當心點的哦……”
枕在老虎肚子上睡覺什么感受？一個字：舒坦。
林實躺著也不老實，時不時掰開老虎的嘴看看它的牙，掰掰它的腳掌看它爪子，還掀開它的尾巴看它的屁股。
老虎的虎牙尖銳，虎爪完好，林實推斷，它的年紀應該不大，說不定是跟他一樣，也是個剛獨立生活的新手。而老虎的屁股表明，這貨是個雌虎。
嘖。
“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接觸到的第一頭母老虎，所以，你應該很驕傲?！绷謱嵗^續(xù)嘟嘟囔囔的。
他由此想到蹙青，不禁嘆了口氣。同一個部落多少都有點血緣關系，那就是他的妹妹了。他的母老虎還不知道在哪里呢。
部落的男人也不知道回去了還是在哪里過夜。部落的人應該不知道他走散了吧？
自己回去應該也不難，可以先領著老虎走一段路，沿著河岸往上走就可以了?？斓讲柯淞税牙匣⒎诺簦蟆?p> 部落的男人走得匆忙，說不定沒有弄到什么獵物，他得多弄點獵物回去。
腦子里胡思亂想著，他漸漸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