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底層的三人四處看了看,這是和中層一樣的設(shè)計,又是幾十道門。平臺稍微做高了些,不至于被水給淹沒。朝前走了幾道門后站定,是一座延伸至潭中長木板,帝君應(yīng)該是被從這里升至半空的,木板的前端有一處開關(guān),即便近在眼前,也沒人敢上前。
為何?因?yàn)樘唵瘟恕?p> 時不時地夾著幾道冷風(fēng)吹過,插在墻壁凹口的幾束火把燁燁,火心四處搖曳。
五弦心一橫,提步上前,走了幾步后不再敢動,她走的每一步又緩又慢,也得虧她如此,不然她的臉應(yīng)該早已切成數(shù)塊,這里瞬間會變成兇案現(xiàn)場。那根細(xì)線就橫在她眼前,五弦的視線向下斜注,密密麻麻的線無規(guī)律地連接著,五弦的左手向上一揚(yáng),示意他們切勿輕舉妄動,右手輕輕觸了上去,剛一碰,指頭立刻被割開一道口,鮮紅的血液開始汩汩流出。
布置機(jī)關(guān)的人到底會不會惡毒到給每一根線涂毒呢?
五弦暗忖,她自己也吃不準(zhǔn),便又三步退了回去。
“姑娘,我看看!”嵐清清把五弦的手指立馬翻了過來。
“小傷口,無礙。”五弦莞爾笑道。
嵐清清托著她的手腕,仔細(xì)察看了番,“應(yīng)該無毒?!?p> 五弦松了一口氣。
“掉以輕心之時,便會誤入機(jī)關(guān),可真謂是善揣度人心?!睄贵薜恼Z氣頗有惺惺相惜的味道。
“顯然到下層的機(jī)關(guān)是他們故意放給我們看的,為的就是讓我們中圈套,現(xiàn)在怎么辦?”
五弦雖知道問他們也不會得出什么結(jié)果,但依然飽含期望的看向兩人。
“我有一計,”嵐筠將嵐清清朝身邊拉了拉,“細(xì)線不會無規(guī)則排放,找到源頭,直接切除?!?p> 五弦對他這種護(hù)食的行為表示厭惡,敢情方才是嵐清清做了回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說得容易,如何做?”五弦瞇瞇眼睛,四處勾勾頭,“既是一道機(jī)關(guān),線不從墻體內(nèi)出,還能憑空而來?隨意切斷實(shí)在魯莽,無論發(fā)生了何后果,都難以想象,所以找到開關(guān)才是關(guān)鍵!”
五弦并不贊成他的做法,她比他更著急,她還是擔(dān)心帝君,那身子骨到底恢復(fù)到何地步了,若真無恙,怎會服軟等待他人來救?這不是帝君的性子,不可能是。
“咦?那處!”嵐清清指著潭邊一處驚呼道。
五弦生了興致,“又被清清發(fā)現(xiàn)了一處華點(diǎn)?!?p> 嵐筠其實(shí)有時候很難理解五弦的話,即便好奇,這種時候他還是選擇鎖上嘴比較好。
五弦矮到潭邊,潭下有一處小圓臺,貼著潭而建,水到底是否有問題,水下又有何物,五弦一概不知,貿(mào)然去碰恐有性命之虞。
“這個簡單!”嵐清清從袖中攫住一香囊,從中掏出一乳白色小珠,朝圓臺上扔去,小珠跳上了圓臺,“嗒”的一聲,彈了一小段高度后沉入了不遠(yuǎn)處的潭中,而后便沒了動靜。
五弦蹙緊的眉頭終于放了下來,小珠未被腐蝕,說明水應(yīng)無甚問題,珠子未被割碎,說明上面有一段高度是無細(xì)線的,暫時沒什么危險,但這處圓臺到底有何作用,這又是個未知數(sh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來,若是我誤觸了什么機(jī)關(guān),你二人也好一旁照應(yīng)著?!?p> 嵐筠倚靠墻邊,表示默許,嵐清清也用力的點(diǎn)點(diǎn)頭。
按是沒法按得動,五弦抓住圓臺,順時針轉(zhuǎn)了過去,“噠—”
三人凝神靜聽,就在他們以為危機(jī)解除之時,腳下的木板開始旋轉(zhuǎn)了起來,停下后長板指向的那扇門,“吱”的一聲,門開了。
里面好似傳來了一聲嘶吼。
“快,退后!”嵐筠神色異常,將五弦和嵐清清一并拉回身后。
“是什么……”五弦連話都沒問完,就聽到另一聲嘶吼,迎面朝他們撲來。
“它……它怎么沒……被切碎……”后面的聲音慢慢的被五弦吞回了腹中。
這……這是豬?
野豬瘋狂奔來之時,五弦愣在原地,有些發(fā)蒙。
嵐筠推掌而出,“嗷”的一聲,野豬退后了幾步。
“豪彘。”
“哈?什么zhi?”
“狀如豚而白毛,大如笄而黑端,曰豪彘?!?p> 剛才那一舉動顯然激怒了豪彘,“哼哧哼哧”的噴了幾口氣后,再次沖了過來。
只是一只豪彘本不足為懼,五弦剛松下一口氣,便聽到詭異的“轟隆”聲。
那個門洞好似不知深淺的潭,不時地跳出一只,就那一會兒工夫便蹦出了數(shù)十只,圓形平臺被豪彘整群占住,圍了個水泄不通,五弦訝異至極,下巴都快掉了。
“五弦,去長板上,清清,背后!”
“嗯?!?p> 五弦連忙走回長板,而他二人,背靠著背,嚴(yán)陣以待。
沖鋒的那只再次吃了一次虧,腦袋都快被嵐筠打腫了,后來豬居上,直奔嵐筠面門。
論武力值,豪彘絕不是嵐筠的對手,可眼下這圍成一圈的豬,五弦有些發(fā)憷。
一只只的前赴后繼,他二人推開這只,撞開那只,豪彘如同要下鍋的餃子,“咚“咚“咚”的砸進(jìn)深潭,然后又浮了上來,噴著鼻子朝木板方向游。
岸上的豪彘已不剩幾只了,五弦卻幾欲淚淌,水里的豪彘蜂擁而至,扒住板沿借力上爬。
五弦只能滾回兩人的身旁,將嵌在墻上的火把一把拉了下來,好歹有了武器不是?
“你……你們敢過來,我……我就把你們燒成烤乳豬!”五弦像只圓規(guī)立在板上,已經(jīng)爬上來的幾只頓然打住步。
怕火?
五弦戳向這邊,這邊的一只便朝后退,戳向那里,那里的兩只也紛紛后挪。
“他們怕火!嵐筠!”
“那就好辦了!”嵐筠將石墻上另一束火把拽了下來,念了幾聲,火把頭上的火好像被人拉成了一條粗線,直直噴向那幾只豪彘。
豪彘“嗷嗷”叫了幾聲,不敢上前,互相對視了幾眼,背后的幾只忽地與它們相碰,原來那邊的嵐清清御火,把那幾只也趕退了回去。
一只看起來似領(lǐng)頭豬的豪彘剛要助力前撲,卻聽到了“嗒—”的聲音,豬群一下變得混亂起來,互相碰撞著,擠回門洞。不止是板上的,連水里的豪彘都急不可耐了,推推搡搡,急急上了岸,沒上岸的還在“哼哧哼哧”,大部隊來,大部隊回,看得五弦是一臉懵。
門洞頃刻關(guān)閉,原以為脫離危險之時,水里的幾只豪彘不安地吼叫著,默的一瞬,一張傾盆大口將它們?nèi)客塘讼氯ィ蟠罂诳s回深潭,掀得水面嘩然作響,五弦一個沒站穩(wěn),就這么跌了下去,一切發(fā)生的太過突然,嵐筠沖到岸邊,還保持著抓人的姿勢,手上卻撲了個空。
方才是什么獸類他們還未看清,嵐筠有些懵懵怔怔,最后還是被嵐清清拉回了魂,“筠哥哥!筠哥哥!”
嵐筠揩了一揩臉上的水漬,退回岸邊,“何方妖孽?再不現(xiàn)行必將爾等碎尸萬段,永世不得超生!”
“小小夜龍,也敢在吾這里大放厥詞,吾倒要看看,今日你有何本事將吾千刀萬剮!”
從幽幽深潭里發(fā)出的一聲回應(yīng),嵐筠心頭一沉,將嵐清清護(hù)到身后。
“筠哥哥……”嵐清清有些慌惶,聲音如蟬。
“不怕!”
它從水底一躍而起之時,潭水四處噴濺,嵐筠伸袖去擋,水聲嘩嘩落潭,嵐筠揮開衣袖,仰頭便瞧見了眼前之物。
“麒麟?!”嵐筠一驚又一怔,連忙躬身行禮,“晚輩不知前輩在此,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老麒麟踱著步子,懶洋洋地走了下來,在木板上站定之時已化成人形,深凹的眼睛,蒼白的髭須,露出輕蔑的神情,嗤然一笑,“小龍原是欺軟怕硬之徒,毫無風(fēng)骨,難怪千年來不受龍族待見,眼下看來,不是沒有緣由?!?p> 嵐筠頗為不悅,但此刻只能壓下去,“前輩請恕晚輩的無禮,晚輩口無遮攔,折辱了前輩,十分不該!”
老麒麟越過嵐筠望向一旁的嵐清清,“正統(tǒng)龍族與旁系廝混,老龍王知道了,不知作何感想?!?p> “清清與筠哥哥同屬龍族,并不覺得有何不妥,前輩如此強(qiáng)調(diào)血統(tǒng),言辭未免太過偏激?!?p> “清清!住口!”嵐筠面帶怒容,呵斥道。
“筠哥哥,我沒有說錯,”轉(zhuǎn)向老麒麟,“前輩,一凡人墜入深潭,我二人卻不知如何去尋,再者,我們也本不知前輩在此,不知者無罪,筠哥哥再三道歉,前輩卻不依不饒,可見前輩的心胸和氣度,也不過如此了!”
一番連環(huán)炮把嵐筠的臉陰成了黑云色。
“前輩,清清年少無知,望前輩不要與她計較,是晚輩目中無人,狂妄自大,請前輩責(zé)罰!”
老麒麟忽地咧開嘴笑了,“想不到龍族里居然出了個這么伶牙俐齒的小姑娘,也是頗為難得?!?p> “你們來此為何?”老麒麟絲毫不拖泥帶水,開門見山。
回首側(cè)望,心下了然,“原是為了那個小娃娃!”
老麒麟又笑,“落入深潭的姑娘無事,一炷香的功夫必會回來,但,想救關(guān)起來的小娃娃,不動點(diǎn)腦筋可不行!”
老麒麟一捋白須,仰天大笑,身形慢慢變得透明,“吾也想看看,這么多年來,龍族后人有沒有半點(diǎn)長進(jìn)!”
嵐筠再一抬眼,老麒麟已消失在地窖中,仿若剛才無事發(fā)生,一切歸于平靜,水面泛起層層漣漪,嵐筠再次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