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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弦

第五十七章 難言之隱

五弦 憂思夢鈴 3405 2020-07-23 16:34:45

  五弦看著人前人后都在忙碌的林子衡,微露一絲感傷,他們被安排與幾位書生打扮的一桌,剛偏過頭來跟帝君說些什么,余光卻定在了一人身上,她拽了拽帝君的衣袖,帝君笑了笑,“方才就瞧見了。”

  他安靜的坐在鄰桌的一角,有一搭沒一搭的與旁人聊著,依舊那般弱不禁風,似是感受到了一旁熾熱的視線,端起酒杯,提起嘴角,隔空對著五弦敬了酒,而后一仰而盡,擺出“我干你隨意”的姿態(tài),五弦展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算是一種回應了。

  沒錯,在林家堡,五弦他們與前雇主再一次——相遇了!

  這個冒充唐家人的唐火昱,此刻卻安然的坐在那里,五弦向一旁打探卻得知一個更震驚的事實,“你說他啊?嗐,唐家堡的二公子,唐煜禾?!?p>  另一人也加入了進來,“唐家堡向來以制毒聞名天下,姑娘還是少打聽他們家,都不是什么善茬?!?p>  兩人對視了一眼,透出一絲畏葸,“那誰,不就被唐家人搞得到現(xiàn)在還下不來床……”

  “真狠??!”

  “嘖嘖,誰說不是呢?”

  五弦看著年紀不大的兩人,倒像是經(jīng)歷了千萬年的滄桑,仰面笑了笑,“嗯,實在太狠毒了!”

  兩人如同遇到了知音,開始詳細敘說下不來床的那人,情緒激動之余,免不了添油加醋,情節(jié)混亂,五弦大體聽出來了,邀月教的某位副使在執(zhí)行任務之時與唐煜禾有了些摩擦,唐煜禾下了毒,那人到現(xiàn)在還神志不清,不是忽地鬼叫,便是無故的發(fā)起高燒。林子衡居然還請邀月與唐家人一同出席,到時候真要打起來,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也是心大。

  帝君嗤笑一聲,“鼠目寸光。”

  方才兩人就有些懼怕帝君,不,不止他們二人,整桌的人都不敢遞眼神過來,只是趁著他們不注意之時才瞄上兩眼,帝君本就一貴公子范兒,扔在這群文弱書生堆里實在扎眼,光芒耀眼,五弦越發(fā)覺著林子衡是在搞他。

  帝君不以為意,“他們在這里打起來,你們覺著會是誰吃虧?”

  沒人敢接茬,帝君倒覺著無趣,挑了挑眉,摩挲著杯壁不再言語。

  五弦蹙眉,因為著新郎官服的林子衡大步流星的向著他們這一桌的方向走來,呵呵,她有什么好怕的,林子衡是認得她這張臉怎么著?想歸這樣想著,五弦習慣性的朝帝君那挪了挪,帝君輕笑一聲,“又不是來找你的,你怕什么?”

  “嗯?”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五弦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好久才從嘴里吐出幾個字,“沒有……吧!”

  帝君了然,堆起一簇假笑,雖對著林子衡的方向,卻是說給五弦聽得,“欠我份人情?!?p>  五弦呵呵笑了笑,“您這是趁火打劫?!?p>  敘完禮后,林子衡滿臉的真誠,倒真有些尊敬之感,“聽聞山風先生無法到場,實在一大憾事?!?p>  “是,家?guī)煂嵲谑敲Α!?p>  “小郎君,”林子衡望了望四周,“可愿隨我旁處說兩句?”

  帝君莞爾笑道,“有何不可,請!”

  “請!”

  帝君把五弦按回凳子上,搖了搖頭,林子衡只是在五弦的臉上掃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

  林子衡今日的打扮怕也不是他自愿,畢竟他的審美與品位,真的是不敢恭維,這副人模狗樣,與他那副猥瑣大相徑庭,五弦冷哼了聲,到底是一語成讖,當時怎么說來著的,我為什么要聽傍人跟我說他倆深夜談話本的事情?

  我是不是有什么毛???

  前一秒還在客氣的林子衡,下一秒便正色道,“林家堡能得殿下駐足,真當是蓬門生輝?!闭f罷又躬身掬禮。

  帝君半瞇著眼睛,捏了捏衣袖,“殿下”這個詞當真是好久不曾聽過了,“林少主這是……”

  “山風既為嵐,本來在下沒想到這一層,但一看到殿下,晚輩忽然明白了?!?p>  “林少主以前見過本座?”

  “幻靈宮外見過一次?!?p>  帝君睜開了眼,是他去幻靈宮要人那次,至于他為什么躲在一旁,他實在沒什么興趣知道,輕哼了聲,算是回應。

  “晚輩找殿下是為一個問題……”林子衡四下看了看,見無人注意這里,不待帝君接受便又說道,“眼下,”他嘆了口氣,“晚輩也不知錯對了……”

  帝君抬起眼簾,慵懶的看向林子衡,倒不是帝君好裝逼,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是會這樣,煩躁卻不能表現(xiàn)出來,五弦瞥了一眼,莫名的笑了兩聲。

  “殿下看透了生死……”

  帝君截了他的話頭,淡淡的說道,“林少主心里不是早已有了答案?”

  林子衡微怔,而后輕輕提起了嘴角,有家仆迎面走了過來,在他耳旁低聲說了什么,林子衡躬身行禮后便匆匆離去。

  身旁有人落了腚,五弦這才松了口氣,側(cè)過頭來,“怎么了?”

  帝君攏攏衣領(lǐng),剛要說些什么,看到五弦表情的變幻莫測,對著她的腦門彈了下,“滿腦子都在想些什么?”

  “我以為……嘖……”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很強烈。”這種話從帝君嘴里吐出來,五弦覺著驚奇,這是……要變天了?

  “唐家堡嗎?”五弦朝旁瞄了眼,唐煜禾正好對上他的目光,向她彎了彎眼角。

  帝君不做聲,呷了一口茶后,“就唐煜禾這般看好戲的姿態(tài),看來不是?!?p>  五弦意欲再問些什么,但那邊開始熱鬧了起來,一大團的人簇擁著林子衡朝著中庭走去,五弦順著看過去,隨口問了句,“是不是有人要搶親?”

  帝君靠在椅背上,半晌沒應答。

  五弦知道自己是個八卦分子,身子朝那邊晃了晃,一邊還不忘回頭等帝君的回答,帝君的表情很淡然,顯然讓他待在這么多人的氣氛里,多少有些……為難。

  “兄長不舒服?”五弦壓抑著要錯過好戲的心情,得空問了句。

  帝君輕笑了笑,“你倒是挺沒心沒肺?!?p>  “嗯?”五弦還沒仔細領(lǐng)會這層意思,“噌”的一聲脆響,把她的注意力一下子拉了過去,這是……打起來了?

  “喲,稀奇,那不是容大小姐!”身旁的兩名書生開始咬起耳朵來。

  “什么容大小姐,叫林容氏!”

  “哦哦哦對,瞧我這記性!她怎么回來了?”

  “嗐,親兒子娶媳婦,她這個親娘不要出席?”

  “林子衡更事未多,就這么被妖女所迷惑,將其收入房中,當年急切撇清關(guān)系,現(xiàn)在呢,這說一套做一套的本事和林堡主可是如出一轍。不過你說啊,林堡主死的那么蹊蹺……”

  “我可是聽說了,當時越琴汐在場,說不定……‘咔嚓!’”那人做出抹脖子的動作,表情極其夸張,眼睛瞪的如兩只銅鈴。

  五弦覺著好笑,人都道是長舌婦啊長舌婦,眼下看來,好說三道四的卻是不分男女的。五弦輕咳了兩聲,兩人分別朝五弦望了望,掃到一旁的帝君,趕緊鎖上了嘴。

  “喲!林少主娶妻一事居然不告知生母,難不成當我死了?”清朗的聲音從亂糟糟的人群里穿過,周遭一瞬靜了下來,有被震懾住了,自然也有帶著戲謔看好戲的。

  林子衡躬身敘禮,“娘親回來了怎么不說一聲,子衡好親身恭迎?!?p>  “啪”的一聲震天響,林子衡的臉歪到了一旁,一旁的女仆剛要舉起帕子,林子衡正了正,厲聲道,“退下!”

  女仆一驚,慌忙退到一旁。

  “啪!”又是一聲,人群開始騷動起來。

  “娘親……”林子衡用拇指揩去血跡,聲音溫柔的不像話,“娘親消消氣,莫要動了肝火,傷身。”

  “林少主認我,那好,我若不同意這樁婚,今日這婚不可結(jié),林少主能否答應?”

  五弦這一桌離中庭有些距離,所以看不清林子衡此刻的神情,她有些理解林容氏不同意的緣由,畢竟與魔教結(jié)親,那便是將林家堡厝于整個武林的對立面,這對林家堡來說,絕對是致命的,百年基業(yè),百年清譽可能就這么毀于一旦,林子衡這方面不會沒有考慮到,為何要做出這種行為,五弦怎么都沒想通,莫非真愛大于天?當然,自己想的頗為淺顯,說不定真的會有什么難言之隱,難言到都不能告訴親生母親。

  “娘親,以前我什么都聽你和爹的,但這一次,不行!”林子衡的聲音冷冷的,為這春日鋪上了一層霜。

  “你!”林容氏指著林子衡,“噗”的嘔出一口血來,跟隨的一女仆連忙扶住她,另一人為她拭去血跡,“少主!少主!”

  林子衡這才反應過來,“送娘親回房好生照顧!”

  待眾人以為婚事就這么黃了的時候,林子衡定定的來了句,“照常,切莫耽擱。”

  “你!你!你何曾聽過我們一回?嗯?”林容氏的整個重心已經(jīng)壓在女仆身上,手指定在了半空中,而后倏地落下。

  “送娘親回房,請大夫來,都沒帶耳朵嗎?”

  “哦……哦哦,快點,看什么看!快去!”

  人群聚集的快,散的也快,方才還湊上去看熱鬧的兩位書生,這會兒折回來了,對視了一眼,在一旁嘆著氣。

  這兩人的戲?qū)嵲谔?,嘲諷的是他們,哀嘆的也是他們,五弦將定在手中的瓷杯轉(zhuǎn)了轉(zhuǎn),身旁的人起了身。五弦偏過頭來,詢問著帝君。

  “去走走,一起?”帝君挑了挑眉。

  帝君的語氣不對,五弦連忙屁顛屁顛的跟上,四處都是人,林家堡這場婚事搞得,真的是震驚武林,什么門派,什么教派都來了個齊全,邁在人稍微少的小徑,一場清風拂過,兩點槐花從樹杪緩緩落下,五弦剛伸出手來,想要接住那兩點,就“霍”地一下子撞上了一堵肉墻,五弦搓揉著鼻翼,不悅道,“停下來作甚?”

  說著便勾著身子朝一旁看去,這一看,五弦有片刻的當機,不是因為眼前站著一個叫“鐘情”的劍靈,而是……她在笑。

  “許久不見,鐘情?!?p>  那“咯噠咯噠”的聲音再次響起,鐘情收起詭譎的笑容,微微頷首,“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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