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劇什么的,我從未接觸過啊,太難啦。”我馬上就表示拒絕。搞個合唱什么的不好嗎?當個小隱形,還可以偷懶。我還想就這樣向舒亞建議呢。
“不難,不難。像你那時與戴莎女士對話一樣,就當全世界其他所有人都不存在,盡情發(fā)揮就好了?!表f娜向我走近后,不死心地勸說我。
可是……她怎么看出了我那時候的狀態(tài)?難道我當時的神情很專注嗎?
“學姐,我們只是幫忙籌備的,具體安排什么節(jié)目,可能得班長他們定呢?!崩傺趴赡芤膊惶胝沂?,就隨便找了個借口。
“這好辦?!表f娜看看我,又瞧瞧蕾雅,笑著提出個建議:“這幾屆的能晶工學專業(yè)不都是僧侶系嗎?你們只要撒個嬌,賣個萌……還不輕松讓他們就范?”
“咦……不要吧?!崩傺虐欀己笸艘徊?,身子幾乎貼近黑板。
“害羞嗎?沒事,我替你們弄。來,帶我去會會那群小學弟們……”韋娜笑容滿面,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哎,不要吧……”我好無奈:弄什么弄啊!
“不用擔心,交給我吧!”韋娜信心十足地對我們說:“布景,道具,裝扮……我也可以幫忙的!”
我啞口無言:這位學姐簡直就是不聽人話。不對,她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學姐,我們都沒有經驗哎,萬一表演不好,就鬧笑話啦。”蕾雅說出顧慮:“特別是在羅茜面前表演話劇,那就不像是……螢火蟲與月亮爭輝一般嘛?!?p> “飛揚的青春,揮灑的激情,任何時候都不是笑話。將最美好的年華壓在箱底等待腐朽,那才是人生最大的笑話呢!”韋娜轉身面向蕾雅,向前邁上一步,開始了即興演說:“你以為,羅茜學姐會像看小孩子的幼稚表演一樣,挑刺和嘲笑嗎?不,她不會。今天,我們無法重溫她曾經的耀眼畫面,但你的表演,將如同穿越時空的鏡子,你在舞臺上散發(fā)的任何一點光芒,都將點亮她的青春記憶,讓她去回味,思念和感懷?!?p> “所以,假如十年后,當你也回來參加校慶,見到后輩的類似表演,你會不會也感動于那曾經的美好時光?”韋娜看著蕾雅,又邁進一步:“你不覺得,青春不只是一種易逝去的美好年華,也可以是一份可傳承的美麗記憶嗎?你難道,不想成為這光輝傳承的一份子嗎?為了自己的現在,為了學姐的曾經,更為了后輩的將來?!?p> “這……”蕾雅似乎有點招架不住,偷偷地看向我這邊。
我在心中驚嘆:韋娜真不愧是文學系記者,洗腦功力一流,把幾個彼此無關的概念強行揉在一起,還講得煞有其事……
而且韋娜似乎打算先說服蕾雅,把對方崇拜的羅茜都搬出來當籌碼了。
我好像第一次看到蕾雅被壓制成這樣,她似乎在動搖,這可不妙啊!
可是……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看到黑板上的掛鐘,已經是下午5點半了。
于是,我便乘著韋娜背對我的機會,向蕾雅搖了搖頭,示意她下決心拒絕掉韋娜。
蕾雅大概收到我的暗示了。她呆了一會,又嘆了一聲。
“學姐,蕾雅,我還有事,得先走了?!蔽蚁蛟趫龅娜烁鎰e。
“要走啦?好吧,我們以后找個時間再討論細節(jié)吧?!表f娜轉過身,跟我告別。她的意思,好像我們都已經敲定了話劇節(jié)目一樣。
“那么,蕾雅,我們繼續(xù)討論吧……”接著,韋娜帶著笑容重新看向蕾雅,又向前走了幾步:“來來,剛好有黑板,我跟你說一下要領……紅葉遺跡之旅方案反正差不多了,先放一邊吧。哦對了,待會帶我去找一下你們的班長?!?p> 我的天……這個女人是個風風火火的行動派??!
我瞄到了蕾雅的求救眼神。雖然不忍心,我仍是退了出去。
打開小樓大門之際,我朝著蕾雅又點了一下頭,送出最后的暗示。
嗯,蕾雅,你加油啊……
……
晚上7點半的紫櫻咖啡館,冷清如昔。
沃倫坐在吧臺后面看《紅番茄報》,臺上擺著一杯冒著熱氣的黑咖啡。
他時不時發(fā)出的笑聲,倒是給這家沒人氣的小店平添了一點生息。
即使端起杯子喝過一口黑咖啡后,他掛在臉上的笑容也未褪去半點,不知道他是讀報過于專注,還是習慣了那種苦澀的味道。
他似乎蠻喜好《紅番茄報》那種夸張的報道風格,好像把新聞報道讀成了獵奇故事,而且還樂在其中。
我照例坐在最后排的卡座復習功課??粗鴷旧系哪芫ЧI(yè)分類參考指標區(qū)間,又想起月鈴礦區(qū)的超高密黑能晶礦石。
戴莎當時……應該沒記錯黑能晶類型吧?我覺得應該不會。她當時說話邏輯那么清晰,完全不像后來喝醉的樣子。
假如那些被粗加工為黑能晶基礎原礦的活化指標是真的,這些書上的工業(yè)分類指標區(qū)間豈不是都要作廢了?
為什么同等體積的Ⅱ類黑能晶基礎原礦,普通與超高密類型之間能相差4倍之多?理論上,從次級、普通、特質三個檔次來看,指標最多上下浮動20%。若從能量密度分布角度來看,相當于這類黑能晶礦石中被塞進4倍于普通類型的X物質。
這簡直太異常了……但從科學的角度看,又特別地迷人。
可是,為什么能晶科學期刊都沒刊登這么驚人的發(fā)現和研究報告呢?
我在圖書館兼職期間,也確實沒在期刊區(qū)看到類似的報道和專業(yè)論文。按道理,像這么具備技術革命性質的寶藏,應該上期刊封面大書特書才對。
而且,如果通過科學實驗,說不定能解析這批特殊能晶的X物質超高密度分布之謎,也許還可以推動X物質或能量提純、再壓縮和液化重注技術的研究,突破能晶技術瓶頸呢?
可是,這么強悍的素材,現在卻被埋沒在名不見經傳的偏遠小鎮(zhèn)礦區(qū)。之前是因為礦區(qū)生產沒跟上,素材供應不足?還是說,聚能聯合集團其實已經在做秘密研究,只是暫未公布結論而已?
真是可惜啊。我輕嘆一聲。
如果能拿到一些超高密黑能晶礦石做實驗就好了。
哦對,還有那枚紫晶,以及紅晶,真想探測其構成奧秘。
……
一陣吱呀的開門聲傳了過來,有客人來了。
“歡迎光臨……咦?”我起身,走向來客,頓時一愣:“學姐?”
那正是戴莎。她一身職業(yè)裝扮,落落大方,儀態(tài)端莊,昨晚的沉醉和迷離神色已不留下半點痕跡。
“喲,伊珂,你真在這里兼職呢?!贝魃⑿χ蛭掖蚵曊泻艉?,便自己尋了一處卡座坐下,并將隨身公文包緊貼沙發(fā)靠背。她打量過我一眼,便開起玩笑:“嘿,盤發(fā),長圍裙,看起來就像一位小太太呢?”
“終于不顯嫩了嗎?謝謝。”我就當她在夸我成熟,先為她端上來一杯冰水:“學姐,剛剛下班嗎?”
“嗯,正巧開車經過這里,順便進來瞧瞧,歇一歇。”戴莎向我道了一聲謝,又問:“你什么時候下班?”
“晚上8點,我還要去趕公車呢,那恰好是最后一班。”我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還有二十多分鐘就到點了。
“真辛苦?!贝魃粗艺f:“你昨晚應該沒睡好吧?我送你回去唄?”
“啊,不用麻煩了。學姐,你家就在附近,別兜圈了,我能自己回去。”我注意到戴莎身邊那個鼓鼓的公文包。說不定她今晚還要忙呢?還是別去打擾人家吧。
“不過,學姐怎么看出我睡得不好?。侩y道有黑眼圈嗎?”我自嘲起來。
“因為我家沙發(fā)不舒服嘛,自己睡過當然知道。”戴莎笑了一聲,接著道謝:“謝謝你昨晚送我回家,伊珂?!?p> “啊,沒關系,沒關系?!蔽腋@訝:她又知道我睡在沙發(fā)上?她房門一直是關的啊。不過,她好像不知道我最后是掉在了地板上,呃……
“呵,沙發(fā)上的布墊皺痕很深哦,靠墊也被推到一旁,是不是昨晚翻滾了許多次?。俊贝魃χ蛭抑虑福骸皸l件不好,讓你受累了,連多一張床都沒有?!?p> “不會,不會,沒事的。”我趕緊擺手,順口卻來了一句:“不好意思……”
戴莎竟然還注意到這些細節(jié)?我再聯想到她家的整潔布置,便大概明白了,她根本就不會“小邋遢”什么的嘛。倒是我,似乎有點隨便了,走之前也沒整理好人家的沙發(fā),真是不像話。
“嗯……為什么不好意思?”戴莎逗弄起我:“在我家過夜會不好意思嗎?大家都是女的,怕什么?”
“不是那個意思……”我無力招架,只好笨拙地轉移話題:“學姐,要不要試試這家店的飲料?雖然沒有玫瑰薄荷茶,但茉莉花茶也不錯!”
“好的,謝謝?!贝魃χ胚^了我。
……
當我把點菜單放在吧臺上時,幾乎是松了一口氣。
“怎么這樣緊張?很少見哦,伊珂。”沃倫看了一眼菜單,放下報紙,開始準備飲料的同時,還不忘調侃我:“那位漂亮的女士為難你了嗎?”
“沒有啦……”我在心里想的卻是:只不過有點壓力而已。
就在沃倫工作的時候,我瞥到吧臺上被翻開的《紅番茄報》,被一段新聞吸引了注意力。
“震驚世人的聚能聯合集團總部大樓爆炸案,將于下周開庭審理。能晶礦業(yè)工會和鋼煤聯盟工會兩位領導人被控告集體策劃恐怖襲擊。巴倫博士將作為本案被告的辯護律師出庭。”我念出了聲。
讀到這里,我很是困惑:這起事件怎么會牽扯到工會?而且,這個報道也太正式了,好像是官方通稿一樣。
最搞笑的是,圍繞這個新聞,出現了幾個觀點相左又針鋒相對的社論,言論也相當火爆。
這份報紙是精神分裂了嗎,自己罵自己?還是說幾派人馬在同個報紙陣地上廝殺?
我看到其他的《紅番茄報》版面,依然是那種荒誕無稽的風格。
“這些新聞不好看,就像是紅番茄里混進一塊大木頭?!蔽謧愒u價的同時,將做好的飲料遞給我。
確實有種違和感,不知怎回事。
我將茉莉花茶送到戴莎面前時,還在想著當時聚能聯合集團總部大樓爆炸時的情景。
“怎么了,伊珂?”戴莎問了我一聲:“心事重重的樣子?!?p> “學姐。我在想當時聚能聯合總部大樓爆炸現場的情況……當時引發(fā)爆炸的,明明是一個邪教徒啊。為什么工會領導人會變成被告?”我想不明白,忍不住小聲說:“這難道是……迫害嗎?”
“所以市檢察官指控的是工會領導人‘策劃’襲擊,而不是‘實施’襲擊。當然,事實是否如此,有待證明?!贝魃穆曇粢残×艘恍骸爸劣谀敲ッ鹘掏?,根據你所提供的線索,檢察院已基本查明他的背景。那人同時也是能晶礦業(yè)工會成員,而且是南方分會負責人。”
“什么?!”我更吃驚了,沒想到還有這層關系:“可這人,當時那種精神狀態(tài),好像就很不正常,竟然還是分會負責人?”
“大概在案發(fā)一周前,這人的精神狀況確實開始惡化,但也是事出有因?!贝魃従彽卣f:“邪教惡魔的耳語,入侵他的思想,徹底改造了他?!?p> “這……”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估計是不好的事。同時,我也想到了其他問題,便問起戴莎:“學姐,你對這起案件很了解哩。我還以為,你徹底不管這事呢?!?p> 我記得,戴莎說過她不接這個案件的。
“我現在的工作內容,集中在圣明教及恐怖事件調查方面?!贝魃忉專骸八?,只要與其相關的線索,我都需要了解清楚。而案件與案件之間可能重疊的部分共性線索,更是關鍵中的關鍵?!?p> 原來如此……我點了下頭。
“伊珂,你對這些事很有興趣么?既然這樣……”戴莎向我建議:“下周三下午,法院會審理這起案件,要不要來旁聽?我也會去?!?p> “啊,學姐也要去嗎?”我想,她可能是要掌握一些情況吧。于是,我便對戴莎說:“那……我也想去聽聽,謝謝學姐?!?p> 提到圣明教,我難免想起里克,想到他所講卻未說完的話,以及關于命運的言論。
那是胡言亂語嗎?我也不知道。但好像沒那么簡單。
我總覺得,圣明教似乎有一種神秘莫測的活動軌跡,若追查下去,會不會有什么難以想象的線索?
也希望……那不會是歧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