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之前,我順便向芙琳打聽瑪希的情況。
記得昨天下午自己受托下山前,瑪希還是昏迷狀態(tài),但聽說過了沒多久就蘇醒,而且還幫著芙琳一起離開那個危險地方,順利走了對的路到達雪林村求援。
如果那時候我再堅持一下,說不定就能等到瑪希醒過來,然后三個人一起下山,通過河谷道路及早去往村子。
但是,如果那樣的話,自己就不可能走“錯的路”來到那處山間草地,也遇不上被死靈襲擊后的凱爾!
甚至,可能永遠也看不到他了……!
自己那奇特的異能,說白了,也只能在“正確”的時間窗口內(nèi)救下被毒害的人,并不能超越時空的限制!
假如……我們?nèi)齻€人一起到河谷之時,那顆小光球,神秘的“精靈”,她還可能出現(xiàn)嗎?如果出現(xiàn),自己還能否跟著通過“錯的路”,遇上“對的人”?
不,現(xiàn)在想這些也沒意義……無論如何,就現(xiàn)在而言,凱爾,芙琳……還有瑪希都活著,這就是最好的結(jié)局!
感謝圣主!我不禁在內(nèi)心中暗暗感激這種難以置信的“命運般安排”……就算自己其實不喜歡“命運”這個仿佛刻印著“不可改變”隱喻的糟糕概念,但此刻卻不得不折服于這種奇跡。
嗯,聽芙琳所說,瑪希應(yīng)該沒什么大礙。
“幸虧有她在。說起來,她也算是個本地向?qū)兀钇鸫a能走對路。要不然,我就真的得露宿野外了。到村子以后,感覺整條腿像斷掉一樣,不過卡邦人的草藥還挺不錯,最起碼能鎮(zhèn)痛,讓我昨晚還能睡個好覺。”芙琳笑著說:“哦,當然啦,還有某個連夜趕來的調(diào)查官帶來的藥物,也算是有點用吧?!?p> “看來瑪希女士挺熟悉卡恩山區(qū)路況,不像我都迷路到天邊了?!蔽矣浀媚菞l有好幾個岔口的河谷道路。芙琳本來以為那是條只要沿河逆流而上就能到雪林村的單行路,但實際上并不是。
“還好,迷途的小羊終于安全歸來……哦,回來卻是一對呢,感謝圣主。”芙琳笑著做了個祈禱姿勢,卻說著奇怪的話!
“是的,感謝圣主……”我馬上轉(zhuǎn)回其他話題:“那瑪希女士現(xiàn)在情況好多了是嗎?”
“對,她只是頭部受了點撞擊,但檢查后據(jù)說無大礙,說不定她會比我早出院。當然,要祝賀她恢復(fù)健康才行。”芙琳接著問我:“你們來的時候沒見到她嗎?”
“沒有。病房里的門開著,但不知瑪希女士去了哪里?!蔽一卮鹚?。
“再去看看唄,瞧瞧她回來沒有?!避搅照f:“她可能會在醫(yī)院小庭院里休息……她說過自己很喜歡坐在長椅上,觀賞小花圃里的鮮艷紅葉叢?!?p> “庭院?哦……是被十字回廊和外廊樓隔出來的地方么?”我想起這個醫(yī)院的布局。但東西區(qū)域各有四個小庭院,她會在臨近的地方歇息嗎?
“嗯,就是那里。她病房的窗戶就剛好面向其中一個小庭院呀?!避搅沼挚戳艘谎圩约旱膫龋χf:“明天……好,我也要出去散步,讓某人來推輪椅也行。再窩在這里就要發(fā)霉了?!?p> 哈……某人,難道是指萊特?
“嗯,祝芙琳女士早日恢復(fù)健康?!蔽椅⑿χ蜍搅崭鎰e:“再見。明天的話,我們就要回碎石城了。”
“祝你們旅程順利。我們可能還要在這里再待一段時間,以后回碎石城再聚?!避搅找参⑿χ蛭尹c頭,同時揮了下她那綁著繃帶的手:“到那時再擁抱……或者握手吧?”
嘿,真是樂觀的人!
不過,她的笑容漸漸沉寂下去,嘴唇卻動了一下,是不是還有話說?
果然。少刻之后,她就對我說:“這邊就先交給我們。你就安心去放松下心情吧?!?p> “嗯……好的,謝謝芙琳女士?!蔽一貞?yīng)著她。
但,只是這樣就好嗎?
總覺得心里沉了太多疑問,也找不到能解開心結(jié),讓自己真正“放松”的鑰匙,哪怕僅僅是一點鑰匙的碎片。
可以的話,還需要多一些“信息”,好補全某一角真相。
“哎,其實我也總在說矛盾的話……雖然說是讓你去放松,但想必你也有放不下的疑慮,畢竟經(jīng)歷過那么可怕的事情?!避搅战又鴧s說:“就算真心希望你能遠離那些危險,但沒解決這些東西并找出真相之前,恐怕你也不會放棄,對嗎?當然,并不是說你會去主動找事什么的,可你也不像是一位普通女生呢……哦,這不是貶義詞?!?p> 咦?她是不是……看穿了“我”的某一面?
“不過,我也不是普通女……士。呵,這就是所謂的同類吸引吧?”芙琳笑著拖了一個有趣的長音,接著說:“戴莎候補副檢察長也有類似風格,只是更個性點。總之,你回去后,肯定也會與她交流吧?說不定,你們會更早發(fā)現(xiàn)某些事情的真相呢?不過,無論如何,都請將解決最終問題的任務(wù)讓給我們就好。”
“芙琳女士……無所謂讓或不讓,我也不能幫上什么忙,只要不給你們添麻煩就好了。真的謝謝你,還有戴莎學姐,萊特先生和菲利先生?!蔽艺\懇地說。
“不會添麻煩的。我們也謝謝你的幫忙。”芙琳笑了一下,說:“可以的話,就再幫個小忙吧。比如,如果回去后與戴莎女士見面,或許還可以多些散心逛街聊生活的活動,偶爾也享受下秋日的陽光和微風嘛?!?p> 哦……這么說起來,我和戴莎的交集始于月鈴礦區(qū)案件,話題也總是圍繞與之相關(guān)聯(lián)且似乎越陷越深的連串詭異事件展開。
雖然也并非完全沒有涉及其他輕松些的事物,比如上次在她家里做客時一起做飯不也挺有趣的?
呃,可是,當時的話題好像有點雜,十年前的校慶表演,西北舊城區(qū)的公寓樓,工會曾經(jīng)的所在地……之前則是與神秘晶沙相關(guān)的交流,只是也猜不出那些奇特物質(zhì)形成機理。
哎,這么想來,好像真沒有純碎的“日常閑聊”!我和她好像更熱衷于討論那些不尋常甚至詭異的事件……
難道,我們都是“怪人”嗎?還真像她曾開玩笑般提過的偵探社,比如偵探和助手的“日常”討論……
不不,也許真的“不太正?!?,得加點“日常活動”調(diào)節(jié)才好。
“明白,芙琳女士。戴莎學姐是一位溫柔又風趣的人,認識她真的很好。我們走過寧溪谷學院的細語湖畔,逛過寧江邊的市民廣場,也經(jīng)常在她家附近的紫櫻咖啡店聊天……不過主要是她來看望我,哈?!蔽倚α艘幌拢瑢搅照f:“以后一定會更多這樣的輕松日常。”
“嗯,真是期待?!避搅找残χ催^來:“可以的話,也讓我參加喲?!?p> “那當然了……”我微笑著點頭。
看來,芙琳和戴莎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比較好,從剛剛她知道我與戴莎的一些互動就猜得到,可能她們算是比較知心的朋友。
而且戴莎還曾自嘲是國家檢察院的“移動冰錐”,或許芙琳因此希望這位所謂“行事古板,講話難聽又不受歡迎”的朋友稍微平易近人一點,才繞著圈子想讓我這種局外人來幫忙。
只是,我這個“外人”,能勝任這樣的“任務(wù)”么?
雖然戴莎在我面前總是溫柔可親的模樣,但并非沒有展現(xiàn)過冷酷嚴苛的一面。也不知她與生俱來性格如此,還是經(jīng)歷了什么才塑成那般冰冷的盔甲。
要融化那冰山般的心防,肯定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因為,感覺戴莎也不是對我完全敞開心扉且無話不談……當然,我也沒資格說別人,因為自己也隱藏了一些事情??赡芩部吹贸鰜?,所以也未對我“等價交換”彼此的秘密吧!
哎……要不,假以時日,慢慢來吧……
也許某一天合適的話,就對戴莎袒露心跡。
猶如暗地里下了個決心,我甚至還點了下頭,直至反應(yīng)過來后,看向芙琳時,卻發(fā)現(xiàn)她那笑意中似乎還有某種“接下來就拜托你了”之類的意味,頓時感覺有點尷尬。
“那就這樣……芙琳女士,我先走了,再見?!蔽亿s緊向芙琳擺手表示再一次告別。
“好的,碎石城再見。”芙琳笑著點了下頭,再無半點猶豫的神色,也不知她剛剛是否讀取了某些隱藏信息。
告別后,我走回到病房門口,打開剛剛被蕾雅關(guān)上的房門,返回走廊。
當我轉(zhuǎn)身時,見到芙琳仍微笑著看向這邊,只是她已換成半躺在床頭的姿勢。
心想著腿腳不便的她可能想休息一會,我再次笑著向她揮了下手,然后將掛著“202”門牌的房門關(guān)上,就如拜訪前見到的那樣。
再轉(zhuǎn)過身,就是對面仍開著門的201房間,但里面依然空空蕩蕩。
瑪希還沒回來。房間里的布置也跟之前看到的一樣。
她會在外面哪個小庭院里歇息么?比如,就像芙琳說過的,欣賞花花草草之類……而且今天的天氣又很好!
對了,201房間的窗戶不就是正好面向某個小庭院嗎?
過去看看!
于是,我便輕輕說聲“打擾了”,再加快腳步走入201房間,來到窗戶前,往被四面廊樓圍住的小庭院看去。
嘿,便在那處占地不大的庭院小徑邊上,某只白色長椅上正坐著一位熟悉的人,那果然是瑪希!而她似乎專注地看著近處花叢中那簇簇挺拔鮮艷的紅葉。
“瑪希女士……”我正想開口叫喚她,但轉(zhuǎn)念一想似乎不妥,畢竟這里是如此靜雅。
而且,看到只有她一人在庭院里欣賞著紅葉,仿佛沉浸在某種思維空間中,也真不好用“噪音”來打擾她。
那就趕緊跑下樓去吧!估計她一時半會走不了。
想到這里,我趕緊轉(zhuǎn)身小跑,剛出這間病房時,一眼就又看見芙琳所在的202房間門牌。
啊……對了,剛剛和芙琳討論的都是山區(qū)案件……
但其實,就在昨日,城里也同時發(fā)生了另一起事件,而犧牲者是阿布先生。
還有那棟分會小樓,以及某些詭異的“痕跡”!塞拉曾經(jīng)說過的“門坑”!
而且,昨日早晨,我與瑪希還進去過,但那時一切正?!?p> 哎,怎么會突然想到這個……?
再進去找芙琳聊聊?不不,現(xiàn)在就算了,先找到瑪希再說!
停頓片刻后,我拋開那些亂七八糟的奇怪聯(lián)想,趕緊跑下樓梯,從一樓北面的小門走出去,馬上就來到小庭院。
這兒就像一處寧靜的小花園,十字型的白色石板小路鋪設(shè)在綠草地上,連同四面廊樓的出入口,同時將小庭院再一分為四。
而在團團簇簇的姹紫嫣紅中,最起眼的花兒就是那叢叢腰肢挺拔的驕傲紅葉。
瑪希就坐在小徑西北向的長椅上,背對著我,動也不動。若非還有微風拂過,那就像是時間停止一樣。
也許是我的腳步聲太過輕微,引不起她的注意,她始終看著前面花叢中的紅葉,仿佛一尊雕塑。
也許……得“叫醒”她。
“瑪希女士?”我輕輕喚了一聲。這時候,我與她也就是幾步之遙。
話音剛落,猶如停止的時間重新流轉(zhuǎn)起來,她雙肩動了一下,就轉(zhuǎn)身看過來。而她只是短暫驚訝了一會,就換上溫柔的笑容。
“伊珂?感謝唯一真神!真高興見到你……太好了!”她的言語頗為真誠。
至于……真神?哦對,似乎對于不太愿意透露自己“少數(shù)派信仰”的人來說,“唯一真神”是最好的指代,畢竟無論是圣主教、圣神教或是其他流派,名義上信奉的都是唯一真神,只不過是表意上的某些不同。
實際上,就是圣明邪教……也是假以“唯一真神”的名義,卻是行以恐怖及冷酷之實!
就在我未來得及回話時,她接下來的問話卻是:“咦,你那頭漂亮的長發(fā)呢?”
哎……難道又要重新解釋一次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