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地裂。
讓姐姐從頭捋一捋這件事情。
我和易壹認識十三年了,我初二,他初一的時候,作為一個不辜負青春的非主流少年他的發(fā)型永遠只能用四個字‘莫名其妙’或者三個字‘什么鬼’來形容。而我一個根正苗紅的社會主義接班人實在看他不是很順眼,可是我腦殘的弟弟阿迪崇拜他崇拜的很,每天屁顛屁顛的跟在他身后一起干盡了除了正經(jīng)事以外的所有事。
雖然阿迪和我搶電腦,搶電視遙控器的時候我很想打死他,但是我從來沒有否認過我很愛他。我怕他年紀輕輕遇人不淑,誤入歧途,早晚得進監(jiān)獄吃窩窩頭,所以他跟著易壹跑,我跟著他跑,每次打群架的大場面,一群小流氓都得先聽我闡述一番社會主義理論,教導(dǎo)大家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走正確的道路,做社會的棟梁之才。我認為,因為我,避免了很多流血流淚的大場面,雖然這些小流氓后面都叫我“阿迪家的神經(jīng)病姐姐”,但我們做好人不在乎這些。
我記得我厭煩他,厭煩到看到他就想揍他,可惜不管我和阿迪說了他多少壞話,阿迪依然把他當(dāng)親哥一樣。也沒有人跟我一樣的明白事理,那時候這種流氓小頭頭再會讀點書當(dāng)個小班長或者國旗手,那簡直跟流星花園的男主角一樣受歡迎。有一回,我同桌被學(xué)校的幾個小流氓在樓梯口攔下來了,易壹經(jīng)過的時候砸了他們一下,“草,這是我姐姐的人?!比缓笪彝缽拇吮凰辗?,覺得他超級MAN,每天拿著從阿迪那里騙來的易壹的大頭貼,這貼一下那貼一下,每天易壹易壹地跟我叨叨沒完。我覺得她病入膏肓、無藥可醫(yī)??赡芪衣犃怂嗟暮迷挘谀程煲黄鹕象w育課他給我買巧樂茲的時候,突然覺得他確實可能也是缺愛,小小年紀,父母離婚,凄凄慘慘戚戚,順便說一句,當(dāng)時的巧樂茲才一塊錢一根。
所以,我真心實意地想拯救他,教訓(xùn)阿迪的時候順便教訓(xùn)他,期末給阿迪補習(xí)的時候順便也給他補補。他的嘴很甜,來我家總是把奶奶哄的很開心,在我不對他橫眉冷對以后也是很乖巧每次都“姐姐姐姐”地叫喚,簡直比阿迪更像我弟弟。阿迪一般沒事的時候只會連名帶姓的叫我。
我發(fā)現(xiàn)他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從前說盡了難聽的話叫他不要打架斗毆,他陽奉陰違,事情一件比一件大,感覺不把學(xué)校燒了都對不起他的滿身痞氣??墒钱?dāng)我把他當(dāng)?shù)艿芤院?,他會拉著阿迪,不讓他去打架,他說姐姐會著急。我的天,我真的是覺得,這小子,孺子可教啊。
如果不是后來的某天深夜一點多,被我碰到他們倆悄摸摸的要出門的話,我真是要發(fā)錦旗給他了。當(dāng)時我真是氣的都要暈過去了,知道他們居然要出去飆車,我都快瘋了。我當(dāng)時說了,“去,愛干什么干什么去,去死也和我沒有關(guān)系。”然后阿迪罵我“神經(jīng)病”就催著易壹走,易壹站著沒動,他非主流的長劉海擋住了他的眼睛,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他拉住了阿迪,跟我說,“姐,我們不去了,你別生氣?!辈铧c沒有把我感動哭了都。
但是從此改過自新,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的戲碼并沒有上演,他們倆只是搞的更隱蔽了,沒讓我發(fā)現(xiàn)而已,開大會被校長批評的時候,我只想把他們倆吊起來打三天三夜。我曾問過,打架有什么樂趣,易壹叼著狗尾巴草跟我說,無趣才打架。簡直胡扯。
我上高中以后,深層次的數(shù)理化搞的我要禿頭,但依然每天憂心忡忡擔(dān)心他們兩個考不上好高中,從此進入社會,成為名副其實的混混,抽煙喝酒無惡不作不是進監(jiān)獄就是得艾滋害人害己。本來有阿迪,我已經(jīng)覺得自己提前老了十幾歲,又有了易壹,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夠資格當(dāng)一個啰里啰嗦的中年婦女了。
但好在,他們順利的考進了我的高中,那時候我想,恩,這兩個孩子,可能是我誤會他們了,人家還是有點分寸的,平時再胡鬧,該努力的時候還是有努力的,特別是易壹中考成績比我還要好,我心甚是安慰。
高中的軍訓(xùn)可不像初中那樣拿體育老師湊數(shù),正兒八經(jīng)請的部隊的教官,一上來把阿迪和易壹的長頭發(fā)按著剃成了小平頭,過完了初中最后一個暑假,他們突然間也不怎么說粗話了,也不打架了,跟我說和自己年少無知的青春告別了??墒牵诩依锓磸?fù)摸著自己的小平頭易壹還是忍不住說了句“草”,想整死那個教官。我一巴掌拍到他的后腦勺上,“整你妹,這才像正常人,多帥!”易壹很委屈,“姐,你就這種審美嘛!”
我爸媽長期的在外做生意,我和阿迪跟著奶奶生活,奶奶記性不好,總把我們的生日記得亂七八糟,我們也不好提醒她,不然她要唉聲嘆氣自己老了很長一段時間。所以,有可能有時候我和阿迪一整年也沒過過一次生日,也有可能一年過了三四次生日,連姑姑的、爸爸的、叔叔的、伯父的生日的當(dāng)天都變成了阿迪或者我的生日。所以我和阿迪對生日這種事情完全沒有什么概念,過不過就那么回事,有一次易壹來我們家吃飯,奶奶突然問起他的生日,易壹說,“忘了,沒過過。”這個挨千刀哦,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奶奶心疼的恨不得立刻給他買十幾個蛋糕將他缺失的童年補回來,雖然我本人覺得生日過不過無所謂,但我還是記住了他的生日,然后在他生日當(dāng)天買了個蛋糕,讓阿迪叫上他們平時一起打球的隊員在籃球活動室給他驚喜。然后他很不給面子的發(fā)脾氣走了,簡直莫名其妙,雖然略微有點尷尬,但他們還是很開心的把蛋糕吃了。那天我認識了我們學(xué)?;@球隊的隊長,高三的安歌,覺得他帥的一塌糊涂,一打聽成績還很好,簡直不要太對我胃口。本來心里還記掛者易壹,想著這少年怕不是有什么童年陰影,要開解開解他,但是也忘了。易壹很晚的時候才給我發(fā)短信說對不起,他只是不習(xí)慣過生日,然后鄭重跟我說以后不要給他搞這些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