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同行

　　“哎喲！”

　　公孫樹走在臨淄城中，眼睜睜看著旁邊的人因為一直呆看著玄九，而導致自己的足踴脫落自身摔倒在地上——公孫樹似乎看到了好幾個人都有這樣的足踴，不知道為什么，齊國國都之內斷了一條腿的人很多。

　　事實上，這已經不是進入臨淄之后發(fā)生的第一起事故了。剛進城是就有衛(wèi)兵看著玄九丟掉了手中的長戟，后來還有賣菜的商販和買菜的客人因為看他雙手都握在了一起。

　　“要不玄九仙長，你戴一個面紗吧？”

　　公孫樹面露尷尬地看著她，心里卻在想今天早上的事。

　　“我本在昆侖山上潛修，因感天機變化，心血來潮，顧欲下山尋一良材傳我一身道法。我觀你資質不凡，可愿隨我上山修身養(yǎng)性，以待飛升？”

　　“……”

　　“可御劍馮風，直上青云否？”

　　“可以。”

　　“可手提三尺劍，掃平世妖氛否？”

　　“可以。”

　　“可得長生否？”

　　“若你能潛心靜氣，善養(yǎng)而好用，自然不難窺得一絲天機，飛升成仙，長視久生。”

　　“可不上山否？”

　　“不可以?！?p>　　“那容我拒絕。”?老實說，公孫樹最喜歡的事就是對自以為是的人說不……啊，不是，覺醒了前世記憶的公孫樹在剛開始時有那么億丟丟的心動。

　　試問，生而為華夏子孫，誰不想“御劍青云上，逍遙天地間?！?？

　　在地球生活了二十二年的他，固然喜愛“真理在大炮之內?！?、“鋼鐵洪流懲戒一切。”、“數(shù)的無窮變化?！?、“非生非死的量子力學?！币约啊盁ＡА钡目茖W的美感，但同樣的，玩過《仙劍奇?zhèn)b傳》的他，也喜歡“朝至北海暮蒼梧，袖里青蛇膽氣粗?！薄ⅰ皰讹w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長終?！焙汀跋扇藫嵛翼?，結發(fā)授長生?！钡睦寺汕椤?p>　　似乎，就此隨玄九這位修者上昆侖，修一身道術，御劍于天下之間，縱滿胸意氣，是個不錯的選擇，況且如今出使齊國之人只余公孫樹一人而已，就算他去了齊國又能成什么事呢？反正齊國救或不救，姜國最終都會被楊國所滅，若是就此避開塵世，卻是良策。

　　但是，一想到從小長大的姜國，一想到愛護自己的姜王夫婦，一想到從小玩到大的從兄龍陽、從妹龍葵，一想到被刺殺而受傷南歸穆陵的差羯，一想到昨夜剛剛死去的那些人，他心里就覺得別扭。

　　我倒是一走了之了，可是，我還有什么意氣可言？

　　這些都是極好極好的，可我偏偏不想要！

　　“玄九仙長，我雖有御劍逍遙之心，如今卻非就此歸去之時。國家社稷危難之際，我身負要任，實難從仙長而歸昆侖。此事，恕難從命。還請仙長另覓良材吧?！?p>　　“好?！毙烹m然被公孫樹拒絕了，卻依舊沒什么表情。

　　公孫樹起身準備離開，玄九立即跟上。

　　“玄九仙長，還有什么事嗎？”

　　“你說過要報答我，所以我要跟著你啊，免得找不到你?！?p>　　“額……”公孫樹沒想到這位玄九仙長這么直接，“那玄九仙長能不能再幫我一個忙呢？”

　　“你說?！?p>　　“仙長不是會飛嗎？能不能直接帶著我飛去臨淄，如今我一個人，又失去了馬車和御者，實在難以抵達臨淄?！?p>　　“好?！?p>　　玄九這樣說著，手中的綠色長練就伸過來纏繞在了公孫樹的腰上，然后凌空而起，飛了起來。

　　而公孫樹只感覺腸、胃什么的，要從肚子里吐了出來一樣，腦子里也像是進風了一樣，耳膜一陣發(fā)漲，不時還有耳鳴。

　　玄九御空速度極快，不一會兒就看到了藍藍的大海。

　　“仙長，你不知道臨淄在哪嗎？”

　　“不知道?！?p>　　“那你怎么不說？”

　　“我以為你會提醒我呢。”

　　“剛剛仙長是朝著什么方向飛的？”

　　“我看你在向北走，便向北飛的啊?！?p>　　“……我們向南稍向西的方向飛吧，臨淄在泰山北麓，淄水之南，見到泰山和淄水仙長就可以找到臨淄了?！?p>　　“哇！”

　　又不過片刻之間，他們的眼中就出現(xiàn)了一個山水之間的大城，落了下來，公孫樹就扶著一棵樹，俯身干嘔了起來。玄九也不嫌棄他，就在一邊靜靜地等著。

　　終于，公孫樹感覺好受了些，才直起身來：

　　“走吧，仙長?！?p>　　然后公孫樹走到路旁問了一個正在田里耕耘的農夫，確認了前面這座大城就是臨淄，于是，便發(fā)生了剛剛的事情。

　　他終于回過神來，卻聽到玄九的話：

　　“美丑不過外相，不識心之至善而求外在之俗，不亦謬乎？”

　　說著，她的手一揮，臉上就出現(xiàn)了一個面紗。

　　“……”公孫樹無話可說。

　　“大行人，我乃是姜國公孫樹，特來朝覲齊侯。”

　　終于，他們兩人來到了臨淄城內的舍館，在一番通報之后，見到了齊國大行人國和。

　　“如今實非朝覲之時，姜國為何朝齊？”國和卻有些疑惑，而且眼前這兩人一個人衣服破破爛爛——昨晚被自己的火球燒了許多——還有一個女子卻戴著面紗，“而且，為何只有你二人？”

　　“昨夜我等行人在泰山中誤入一鬼村，又逢二妖，幾番搏斗，終于逃了出來。不過就只剩我二人了?！辈恢罏槭裁?，公孫樹沒有向國和解釋玄九的身份，而玄九聽公孫樹這么介紹自己，也沒有什么表示，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

　　國和聽了卻暗笑，一行人遇到妖鬼，隨侍之人全都死去，而主使之人和一個女子卻逃了出來，很明顯是這個貴公子帶著美妾丟下隨從自己跑了。出使還帶著美妾，荒唐，遇危難棄隨侍、攜美妾而逃，無勇。想著，他看向公孫樹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輕蔑。

　　“如今朝齊，只求齊侯能為我姜國匡扶社稷，楊國無故而興兵伐我，如今已至向邑，向邑若破，姜國危矣。姜國，齊之隨也，楊國，吳之從也；萬望齊能救盟討敵，扶持我姜國之江山于將傾。”

　　公孫樹卻沒有注意，此事有求于人，他鄭重地向國和請求著。

　　“我知道了，你先在舍館里住下吧，等我君相召?！眹吐犃?，接過公孫樹手里的文書，然后擺一擺手，“來人，安排這位姜國公孫住下吧?！?p>　　便有兩人上來。而公孫樹聞此，不由大驚失色，激動地向國和請求道：“如今姜國危在旦夕，軍情十萬火急，姜侍齊久矣，每有相召，未有遲疑，還望大夫能立即稟明齊侯，救姜國于水火之中！”

　　說著他便向國和長揖不起。

　　國和卻無奈地一攤手：

　　“不是我不稟告君上，只是君上前日醉酒于宮中，已有兩日沒有視朝，不知何日才會處理政務，我也不好稟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