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平日里也跑過北城幾次,所以見著熱鬧的人群和各式店鋪,心中并沒有太多驚訝新奇。
“莉莉娜……莉莉娜……”
卡特嘟囔著,眼睛在這片喧囂的北城區(qū)里搜尋著莉莉娜酒館。
北城區(qū)多冒險者,酒館的數(shù)量自然奇多,更有一條有名的酒館街。謝琳娜酒館、夜不歸酒館、烤肉酒館……有用充滿誘惑力的老板娘的名字作招牌的、有用好酒的名字作招牌的、有用聽上去就讓人充滿食欲的食物作招牌的……而且這些店家大中午的,都店門大敞,任由食物的香氣飄散出去。更有甚者還偷偷用上了風魔法將香氣卷到街上,整條酒館街上,肉的香氣、香辛料的香氣、油脂的香氣、調(diào)料的香氣還有那最重要的酒香,勾得人根本走不動路。所以老人帶著男孩找著店,肚子不自覺地咕咕叫了起來,也是情有可原的。
男孩抬頭看了一眼老人,眼神里充滿了理解。
卡特老臉一紅,裝作一副體貼他人的模樣對男孩說道:
“這后來你們急著去學校,沒有吃中午飯,肚子一定餓了吧!走,我們?nèi)コ砸稽c?”
男孩笑著點頭贊同。
于是卡特帶著男孩走進一家叫做‘巨塊烤肉’的酒館,
酒館里人不多,卻是熱鬧無比。人們高舉著酒杯,毫無吃相地撕咬著發(fā)紅的肉塊,將自己身體里的本能完全發(fā)泄,大聲談笑著。木質(zhì)的桌椅油光蹭亮,一看就是時間長了,浸透了客人嘴角滴落的肉汁。
卡特攤開菜單,招手叫來服務生,要了兩份招牌大塊烤肉,又加了兩大杯啤酒。等點完之后,他才望向男孩問道:
“喝酒不?”
男孩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想卡特竟然是促狹地一笑,說道:
“那我得看看你喝醉的樣子!身為男人,怎能不喝酒!特別是像你這種什么責任都往身上攬的家伙,喝點小酒,一身輕松??!”
看著卡特那眼睛微瞇一臉享受的模樣,男孩只能配合地苦笑幾下。
卡特話鋒一轉(zhuǎn),突然說道:
“最多十日,我就要帶杉杉先回星風。”
男孩一愣,沒想到這件事這么快提上日程。
“我出手救下你們,已經(jīng)破壞了記錄者的規(guī)矩。不過這個規(guī)矩無法束縛我,更多還是給這個世道一個約束罷了。但這次不一樣,我摘下了一份極大的因果,學院那里也督促我趕緊回去,所以我必須盡快帶杉杉回到星風學院?!?p> 男孩明白,是杉杉身上具備的那份強到詭異的力量。
“所以,學院給你找了一座堅實的靠山,這樣即便我不在巨巖城,你也仍能橫行霸道。”
老人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幻想中男孩橫行霸道的樣子,竟然有些憨厚可愛,絲毫沒有任何壓迫力。但他笑了一會兒,又低頭沉思起來。
世界至寶的歸屬這般重大事件,學院竟然沒有再另派其他的記錄者,像是決定了準備缺席這一個足以改變大陸格局的事件。卡特來撓破了頭皮也無法理解這件事。
當然,卡特自己有一種猜測,那便是學院已經(jīng)得出了結(jié)論,無須浪費多余的人力來記錄。
一老一小正說著,服務員端著兩盤冒著熱氣滋著油泡的大塊烤肉,小心地放到兩人身前。然后又拿來兩只巨大的玻璃杯,往冰桶里舀上小半杯冰塊,從吧臺上巨大的酒桶中打出兩杯冒著泡沫的啤酒,大聲地說道:
“兩份巨大肉塊!兩杯鮮榨冰?。】凸倬玫攘?!”
大大的嗓門像是要把客人的食欲喊開??ㄌ匾膊活櫴裁创竽У男蜗螅瑔境鲆粓F水球洗凈雙手,再讓男孩洗干凈手,直接抓起大塊肉的兩側(cè)骨頭啃食起來。
男孩看著餐盤兩旁的刀叉,再一看周圍無人用那刀叉后,也是依葫蘆畫瓢地學那卡特的吃法,用最原始的方法:手撕牙咬。
這一口下去,美妙的味覺直接沖擊男孩的大腦。
男孩第一次知道,原來舌頭也是能‘聞’到味道的。香辛料的濃郁香味直抵他的喉嚨深處,再從他的鼻腔繞過;酥脆的肉皮上涂抹著店家自制的醬汁,辣中帶上些許甜味,叫人口舌生津額頭冒汗的同時還能大口吞下一塊;鮮紅的肌紅蛋白混著油水,順著男孩的口腔替那肉塊提前開路;而那略微夾生的肉塊,那鮮嫩而又有著嚼勁的口感,滿足著男孩牙齒所有的欲求。
在這一刻,嗅覺、味覺、觸覺,三種感覺同時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無與倫比的快感讓男孩的大腦有些宕機。
這是人類這一種群從上古時代就繼承下來的本能:對美食的渴望。
卡特不顧滿手的油膩,抓起杯子的把手,狠狠地灌下一大口啤酒。隨著他的喉結(jié)上下滑動幾下,啤酒就少去了一半。然后老人毫無形象地將啤酒杯摔在桌上,長長地吐了口氣,滿足地叫道:
“什么是人生?什么是快活!這他媽的才是生活呀!”
男孩沒好意思去學卡特,只是小心翼翼地捧起啤酒淺嘗一口,砸吧砸吧嘴發(fā)現(xiàn)味道還不錯后,才又喝了一小口。
卡特沒好氣地教訓道:
“喝個酒怎么這么磨磨唧唧的!大口喝!一邊吃肉一邊喝酒!”
旁邊桌子的客人聽到了卡特的話語后,一名壯漢高舉酒杯對著卡特說道:
“老爺子,說得好!敬你一杯!”
卡特也高舉酒杯,兩人就這么將杯中酒一干而凈。
等著第二杯酒上來的時候,卡特一邊嚼著口中肉塊,一邊感慨道:
“你這個小家伙,這個世界還有那么多東西等著你去看,等著你去用腳去丈量。所以你可千萬別給我死了啊!等著你帶的這幫孩子一個個成了材,把你這【障破】給治好,然后帶著你想去哪就去哪,豈不美哉!不說別的,就單論我那弟子杉杉。不出十年,定是一個五階魔法師!二十歲的五階魔法師啊……他媽的我二十歲的時候在干啥?”
第二杯啤酒終于端來,卡特拿過來就仰頭痛飲,又是小半杯下了肚。
男孩也是放下了矜持,端著酒杯痛飲一大口,小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我跟你說,我身為堂堂雷大……星風學院……杉……”
男孩的視線愈發(fā)模糊,整個世界都變得有些朦朦朧朧地,聽到的話語更是斷斷續(xù)續(xù)組不成句子。他一邊喝酒,一邊吃肉,杯子空了一杯又一杯,到最后肉已經(jīng)吃完,就只是喝酒。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正大口吃肉,大杯喝酒,還一邊打趣男孩說他年紀太小不能嘗一嘗這酒的滋味。
那個男人還在神經(jīng)兮兮地提醒他,千千萬萬不能讓他母親知曉,不然他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于是男孩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狠狠地點頭保證誰說出去誰就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