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恥歸羞恥,安是絕不可能將這件事情抖露出去的,只能聽著亞北神叨叨的說些沃姆平原的舊聞,然后不停地點頭說是。一旁的愛格妮絲一臉詭異地盯著二人不發(fā)一言,只有仔細觀察才能發(fā)現(xiàn)她兩側(cè)的臉頰正微微抖動。安自然明白愛格妮絲那臉奇怪的表情都是因為她要一邊忍笑還要一邊假裝嚴肅,配合安的表演以掩飾尷尬。
只不過越是這樣,安就越覺得憋屈。
還好飯菜很快就送了過來,不然這尷尬的局面安都不知如何破解。
亞北一邊往嘴里塞著金黃酥脆的炸肉,一邊好奇地問道:
“說起來,你們兩怎么也來了溫德城?還是說你們只是在溫德城歇歇腳,還要繼續(xù)旅行?”
安正想如實回答,腳背忽然被愛格妮絲一踹,一臉不解地望向愛格妮絲。愛格妮絲咳嗽一聲,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繼續(xù)對著盤中食物發(fā)動猛攻。可憐安一頭霧水地瞅了瞅愛格妮絲,還是實話實說道:
“我們其實是準備去龍臨城求學一段時間,想著吃完午飯就再次出發(fā)?!?p> 亞北眼睛一亮,連忙說道:
“好啊好啊,我也要去龍臨城!咱們一路如何!”
一直聽著兩人說話的愛格妮絲猛地咳嗽起來,抓起手旁的水杯喝了幾大口,將喉嚨里的食物送了下去,緩了口氣后面朝亞北,語氣先低后高說道:
“你去龍臨城做什么?”
亞北抓起一條炸肉,蘸了蘸特制的醬料送入嘴中,神色滿足地說道:
“那當然是去吃咯!我這人沒別的理想,就喜好吃喝。溫德城我也來過幾次,就這么幾家餐館能讓我滿意,這家的炸肉和豬排可以說是一絕。不過要想吃到多種多樣的菜肴,喝到來自大陸各地的佳釀,那還是得去龍臨城啊?!?p> 愛格妮絲狐疑地問道:
“那你究竟是做什么的?據(jù)我所知,要完成你的理想要花的錢可不是一般的人能承受得起的。光是這一路的車費就要花盡普通人幾年的積蓄,更別提吃好喝好。要知道今天中午這一頓雖然不算昂貴,可也要到一人五十枚銅幣的價格,你的錢又是怎么來的呢?”
這個問題問的亞北一愣,接著浮現(xiàn)出一副訕訕的臉色,一邊撓著頭一邊憨聲說道:
“這個嘛,我就是邊走邊賺……你看這有些時候形式不太好啊,錢就不太好賺,所以有的時候賺得多有的時候賺的少,賺的少的時候就忍著些……”
言語支支吾吾的,顧左右而言他,反而讓愛格妮絲更起疑心。正準備進一步的詢問時,忽然餐廳門口傳來一陣騷亂,還有一聲暴喝直沖餐廳里側(cè):
“可讓我逮著你了!別跑!”
安還在困惑發(fā)生了什么,就見旁邊亞北猛地將剩下的炸肉全部塞入嘴里,大嘴用力咀嚼幾下,左手也不閑著,直接攬起桌上就被,將果酒一口氣喝個干凈,用酒水將肉全部順下喉嚨。最后,亞北再用衣袖一擦嘴,對著二人匆忙說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先去上個廁所,去去就回!”
說著,亞北就已經(jīng)從椅子里跳了出來,穿入人群之中擠向餐館里側(cè)。門口那人見到亞北如此急匆匆地朝著餐館里面擠去,急忙高聲大喊道:
“快攔住那家伙!誰攔住我給誰一枚銀幣!”
愛格妮絲和安互相對視一眼,心中暗道不好,正要起身幫忙,可望向里側(cè)的時候哪還有亞北的身影?旁人也是如此,一聽到能有錢拿后立刻興奮地抬起頭,可抬起頭望了一圈四周,連亞北的衣角都沒找到,像是整個人蒸發(fā)了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愛格妮絲于一瞬間張開感知搜尋亞北的氣息,可亞北的氣息如同泥牛入海一般無處可尋,讓愛格妮絲都為之一愣。
門口那名一身塵土的車夫看到好不容易找到的身影又消失不見后,眼神委屈的都快流下眼淚,一個人高馬大的男子語氣中竟是帶上了一絲哭腔,說道:
“說好去龍臨城一枚金幣,還會護我一路安全的,沒想到這走到半路就逃走了!我一個人又沒學過魔法,身上帶的錢又不夠聘請護衛(wèi),這剩下的一路該怎么走?。 ?p> 話語極其悲涼,語氣中的絕望更是令人動容。但也只是動容罷了,畢竟給予一些不需花錢的同情對于所有人而言都是極其簡單的。只有遭遇過同樣經(jīng)歷的安和愛格妮絲,在聽到男人的話后感同身受,心底決定為這位可憐人做一點什么。
顯然,這頓飯又是要兩人墊付了。愛格妮絲在心中發(fā)誓,以后若是再見到亞北,無論他說的多么天花亂墜,一定要讓他先把錢付了再聊之后的事情。
安將盤中肉排吃完,擦了擦嘴角的醬汁走到店門口,站到那名一臉絕望的車夫身旁,好心地問道:
“請問,你是要前往龍臨城嗎?”
那車夫正站在門口滿大街地扒望著亞北的身影,聽到這句話后渾身一抖,見來人面目可親,頓時小雞啄米般點頭,急忙回應道:
“是啊是啊,我是要去龍臨城的!那個叫亞北的家伙說他也要去龍臨城,談好了按照市場價給七枚銀幣,我也剛好去龍臨城探望一下我那正在求學的弟弟,結(jié)果沒想到今天早上到了溫德城后,他跟我說去上個衛(wèi)生間,結(jié)果我等了一個上午都沒見他人影。接下來還有三天的路程要走,而且沃德平原還出了那種事情,我一個不會魔法不會武技的普通人也不敢一個人回巨巖城,更沒有人愿意和我這樣走單門的一起走,我該怎么辦啊……”
說著說著,這個男人又是有些哽咽。雖然生的高大,可臉龐看上去仍有些青澀,不過手上老繭與黃撲撲的衣服卻是說明他已經(jīng)算半個‘老鳥’。安心里一軟,接著問道:
“你是巨巖城人?”
這男人又是連忙點頭,說道:
“對對對,我的確是巨巖城人,我叫瓦特陸,今年二十三歲。去年巨巖城受災的時候我剛巧送弟弟前往龍臨城,避開了那場災難,家里人也幸運地沒有出事。我這次帶了些家里準備好的生活品準備給弟弟送去,結(jié)果沒想到走到半路出了這么一個岔子……”
說著,瓦特陸又是長嘆一口氣?;蛟S是心情憋悶難受的緣故,見到有人搭話,瓦特陸就滔滔不絕地將自己的底細全部給抖露了出來。愛格妮絲將賬單結(jié)付后,走到安的身旁,好奇地打量著瓦特陸。
見這么一個可愛至極的小姑娘望著他,瓦特陸勉強著自己露出一幅笑容,對安說道:
“這是你的妹妹吧?長得真可愛,你們一家真有氣質(zhì)啊?!?p> 一聽有人夸自己,愛格妮絲頓時喜笑顏開,杏眼彎成了一個月牙,對安說道:
“這位哥哥這么慘,不然我們之后就坐他的車如何?”
此話也正是安想對愛格妮絲所說,既然愛格妮絲主動,那便順水推舟做了這個人情,對著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瓦特陸說道:
“你好瓦特陸,我叫安,她是我的妹妹愛格妮絲,我們兩人也想要去龍臨城,搭乘你的馬車你看如何?當然價錢我們也會照付,五枚銀幣你看如何?”
瓦特陸就像一名在沙漠之中行走的旅人,已經(jīng)喝干了水吃干了糧,正悲哀著自己已經(jīng)無路可走時,忽然天降甘霖,讓他不得不懷疑這一切是否是他的幻覺。瓦特陸先是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肉,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又重重地揉了揉眼睛,激動地點頭說道:
“可,可以!太可以了!兩位愿意搭乘我的馬車屬實是我的榮幸!太感謝了!”
不過瓦特陸很快從狂喜之中清醒過來,語氣中捎上些憂慮,詢問道:
“那個,我畢竟是走單門的……路途遙遠,走捷徑的話還要經(jīng)過妖哭森林,你們兩位能信任我嗎……”
安微微一笑,拍了拍瓦特陸的肩膀說道:
“這你放心,我們雖然看上去非常年輕,但你可以相信我們的實力。我們也是從巨巖城來的,從小靠著納措平原長大,你可以放心了吧?哦對,喏,先把定金給你?!?p> 說著,安接過愛格妮絲遞過來的包裹,從里掏出了兩枚銀幣遞給瓦特陸。
瓦特陸這才徹底放下心來,眼眶又是一紅,感激地說道:
“太感謝你們了,你們準備什么時候出發(fā)?我去準備一下馬車!如果不嫌麻煩的話請給我來!”
跟在振作起來的瓦特陸身后,安和愛格妮絲一邊聽著瓦特陸介紹溫德城的人文歷史,一邊欣賞著沿途的建筑。很明顯,解決了心頭麻煩后的瓦特陸的話又比先前多了一倍。講起事來是滔滔不絕源源不斷,仿佛只要安提一個話頭,瓦特陸就能沿著這個話頭無止盡地說下去。
雖然耳邊嗡嗡喳喳,但望著有著相同經(jīng)歷的受害人這么開心快樂,安便覺得自己真是做了一份好事,自己吃的虧似乎也隨之平淡了下去。
當然覺得平淡下去也只是覺得而已。真實實吃的虧,就算安決定擱置一旁放亞北一馬,愛格妮絲也不可能輕易地饒過亞北。
至少得要連本帶利的把錢給要回來,順帶著再狠狠打一頓,叫你隨便評價女孩子的身材,叫你眼神放肆,叫你帶壞安,好出一口愛格妮絲的心頭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