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到一片白線規(guī)劃好的矩形場地,約翰熟練地激活場地的銘刻,熟悉的乳白色屏障頓時將兩人籠罩住。約翰呼了一口帶著濃重酒味的氣,神色自然且輕松地說道:
“小子,把你最強(qiáng)力的魔法釋放出來,讓我看看你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安有些犯難。很明顯,即便自己再寫一個復(fù)合銘刻釋放出來,約翰也能控制住所有的狀況。然而問題在于安手上沒有合適的材料,更沒有充足的魔力能夠激活復(fù)合銘刻。
眼前的約翰似乎錯以為安是一名魔法師,并不知道安的身體如同干涸的河道,根本沒有釋放魔法的能力。于是安思慮片刻,決定如實地說道:
“我并不是一名魔法師,我是一名銘刻師?!?p> 約翰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管你是銘刻師還是魔法師亦或是召喚術(shù)士,你就展現(xiàn)出你最強(qiáng)的那一面就行,不用跟我廢話?!?p> 站在一旁的蕾恩不禁蹙了蹙眉頭。約翰的隨性是人盡皆知的,不過安剛剛在蕾恩的眼前展露了天才般的構(gòu)想和思路,可謂是瞬間奪得蕾恩的好感?,F(xiàn)在約翰卻是一副吊兒郎當(dāng)不屑一顧的態(tài)度,而安則是默默地承受住這份輕視,這讓蕾恩心中忍不住冒起一團(tuán)火??删驮诖丝蹋俣鞯哪X海里忽然想起希貝卡曾經(jīng)說的那段話。
銘刻學(xué)的天才,繪寫了五階威力的銘刻。
這段被蕾恩嗤之以鼻的話語此刻卻是如同老樹盤根般扎在了蕾恩的心上。她原本只以為這是希貝卡為了給協(xié)會抬份才開口的大話,但似乎事情的發(fā)展正朝著自己想象之外走去。
安自己在心里權(quán)衡一會后,從小包里掏出一張自己早上在工作室里繪寫出的嶄新銘刻。這是一道四階銘刻,名字是“鏡”,幾乎沒有任何傷害能力,純粹是安覺著好玩想要試試的產(chǎn)物。
繪寫著“海市蜃樓”以及“干擾”的幻想球是一張底牌,安已經(jīng)明白了底牌要藏在最深處才最有效這個道理,自然不會輕易顯露出來。
隨著安的精神與銘刻產(chǎn)生共鳴,“鏡”的立場也在不知不覺中展了開來,將安與約翰籠罩其中。
即使是喝了酒,約翰的感知能力依然無比敏銳,很快就注意到了周圍的細(xì)微變化。于是約翰試探性地向前踏出一步,嘴中砸吧兩聲,顯然已經(jīng)提起了興趣。
約翰的世界于一瞬間分裂成無數(shù)平滑的鏡面,所見之物都朝著視野盡頭無盡循環(huán)。每當(dāng)約翰動一下身子,無數(shù)個約翰都會同時鏡面移動,而唯一亙古不動的是安的身影,矗立在視界的中心,正如同整個世界的軸心,一切的歸結(jié)原點。
帝都的商販會售賣一種名為萬花筒的小玩具,透過小孔看到正是重重疊疊的五彩斑斕。只是此刻的約翰從觀察者淪為了其中的一部分后,便沒有了欣賞的意思,腦海里開始思考破局的方法。
“咔噠”一聲,約翰打了一個響指,一縷火焰在他的指尖跳躍燃燒。于一瞬間,所有的鏡中世界都跳躍起一縷火焰。
約翰望著指尖的火焰,火光映射在他兩只青藍(lán)色的瞳孔中,念念有詞:
“火焰的君主,誕生于原初的光芒。”
忽地,指尖這一縷火焰隨著話語的落下猛地暴漲,如同一條吐著芯子的毒蛇,兇狠地盯著這片由鏡子組成的小世界。
“從虛空中出現(xiàn),拯救……嘔,嘔嘔……”
話還沒說到一半,約翰朝著地上一跪,手上的火焰瞬時消散,臉色漲的通紅,對著地面吐出了一地彩虹。
安連忙撤去“鏡”,跑到約翰的身旁拍著他的后背讓他能覺得舒服些。鏡所塑造的世界殺傷力幾乎為零,但是對于醉酒后的人而言,只要自己動一下周邊所有的事物都會跟著一起動,暈眩感直接翻上數(shù)倍,被困在這樣的世界無疑等同于被困在了地獄里一般。
蕾恩扶住額頭,對這一位老同事這副糗狀只有無語和嫌棄,沒有絲毫的同情?!扮R”這一銘刻算是小有名氣,所以在安張開后的不久蕾恩就知曉了銘刻的真名,也預(yù)測到了事情的最終結(jié)局。
“嘔……不用管wo……嘔……忒忒,你合格……嘔……”
嗆人的酒腥味混雜著沒有消化的食物的味道,再加上一地的彩虹的視覺沖擊,看的旁邊一些學(xué)生瞠目結(jié)舌,草草收拾一下東西就飛也似地從試煉場里逃了出去。蕾恩捂住鼻子,厭惡地喚出一團(tuán)水球?qū)⒁坏乩墙褰o清理干凈,冷靜地對安說道:
“別管這個吐了一地的家伙了,你已經(jīng)通過了實戰(zhàn)了,我?guī)闳プ鋈雽W(xué)登記就行?!?p> 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無論自己怎么想象,都沒想到這么輕松地就通過了實戰(zhàn)測試,簡單得仿佛就像是一個鬧劇一般。
吐了一地的約翰身子不住地抽搐,鼓起力氣朝著安比了一個大拇指,然后朝地上一癱一臥,鼾聲如雷般響起。
雖然沒有見證到傳說中的五階銘刻,但安也操縱了四階的精神系銘刻,實打?qū)嵉膶嵙Φ拇_擺在了這兒,蕾恩也就無需再多言語,錄取就完事兒了。每年錄了那么多魔法師,學(xué)院現(xiàn)在對新鮮血液的渴求度更是有史以來最強(qiáng)烈的時刻,銘刻師這樣的稀有品種當(dāng)然是能多錄取就多錄取。
等自己的信息被登記完畢,被通知衣物和勛章會在制作好后送去住處時,安才明白自己的的確確是被帝國最優(yōu)秀的魔法學(xué)院錄取了。
大概就是鼓起了一百分的勁,只花了一半就解決了所有的事情的空虛與無處發(fā)泄力氣的虛無感,如同氣球般鼓脹在安的胸口。
回到了住處時,安先敲響了愛格妮絲的房門,等愛格妮絲說了一聲進(jìn)來后才敢打開門。
柚子正一臉乖巧地坐在愛格妮絲的對面,手里緊握著一支筆,艱難地學(xué)習(xí)如何書寫文字,讓安不禁懷疑這個世界究竟是有多么的瘋狂,能在路上輕而易舉地?fù)旎匾恢簧衩厍覐?qiáng)大的吸血鬼少女,而且還能讓她如此聽話且乖巧。
如果柚子能在自己進(jìn)門的時候不要下意識地咽一下口水的話,安大概會更加滿意。
愛格妮絲一邊翻動著一本新編的《世界地圖及種族圖鑒》,一邊若無其事地問道:
“主人,怎么,被錄取了?”
安有些無奈地朝著床上一坐,困惑地問道:
“愛格妮絲,你不覺得現(xiàn)在的行程太順利了嗎?一點起伏都沒有,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以好事收場,你不覺得很詭異嗎?”
愛格妮絲抬起了頭,仿佛在看一只惹人憐愛的兔子般望著安說道:
“主人,這種事情換做旁人,早就開心的不知道哪里去了,也只有你這樣的奇葩才會覺得怪異。而且哪里沒有起伏?你看看柚子,你想想路上的奇遇,稱為波瀾壯闊都是綽綽有余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