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邊蕭非像是被伶人吸走了注意力,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正一瞬不瞬地望著那邊,手指伴著節(jié)奏噠噠的敲著桌子,頗享受的樣子。
眼見此女伶人一曲作罷,拿著琴便往堂側(cè)的左門出去,剛剛他和蕭離便是從那個方向來的,往東走上半里路,便有一個頗大的竹林。南疆的水土潮濕肥沃,便連竹子也長得比大元的茂密許多,怕是生有許多帶毒的生物。
蕭非見狀挑眉,轉(zhuǎn)身低聲對一旁的蕭離說道,“我去趟茅廁?!?p> 便隨手抄起柜臺上的柳枝做的牙仗,邊剔牙邊往門外走去。
蕭非輕功非常好,未防得伶人察覺,更是放輕了腳力。
未承想走出了三里,伶人并非走向原先的路過的竹林,眼見前方是一片空地,蕭非覺得有些蹊蹺。
她是故意將自己引來的。
想到這里,他眉心直跳,回身便往來路趕。
“咯咯咯咯咯…..”
蕭非聽見身后傳來尖利的笑聲,煞是刺耳。
轉(zhuǎn)身便見得伶人面向他,巧笑嫣然。
只是一口尖牙看上去森然異常,女子的牙齒呈鋸齒狀,牙齒根部有一圈紅色的血痕。
蕭非目光轉(zhuǎn)深,臉上此刻笑意全無。
“公子如何懷疑我的?”
“你彈琴的指法,只有大元皇室的女伶才會?!?p> “傳聞大元七王爺精通音律,而今一看,果真如此?!?p> “我倒是好奇,大元的蝠人怎會在這般邊遠之地?”
“祁王為何而來,我就為何而來?!?p> “只你一人?”
那蝠人未答話,只張著嘴露出利牙朝著蕭非陰仄仄地笑著。
“見你喚我一聲王爺,想來是皇室所派,是皇兄派你們來的?找到我們要找的人了嗎?”原先蕭非起疑便是這人所彈奏的指法乃是大元皇室宮樂司的樂女所擅,于是一路跟來,擬找到其同黨。
“找到了?!泵铨g女子尖利地回答。
蕭非便又笑道:“所在何處?”
“王爺不知亦可。反倒安全些?!?p> 突然來了一陣風(fēng),在這空曠的空地上,吹得人耳邊呼呼直響,蕭非看著那女子褪下粉色棉布長裙,內(nèi)著緊身黑色便衣,遠遠瞧著竟然真像一只蝠,待他款步走近,竟是一男子。
可是蕭非此刻一邊緊盯著此人,一邊又在思忖:這蝠人絕不是皇兄所派,究竟何人?他的同黨又何在?為何他要在方才的酒肆僑扮作伶人?
難道,阿曦真的在那里?
此刻作不得多想,他提起內(nèi)力便疾步往回趕,誰知蝠人鬼魅般閃身至他身前,“祁王還是不要為難小的好?!?p> 風(fēng)更大了,隱約傳來些煙火氣味,蕭非望向酒肆所在,那個方向竟有滾滾黑煙升起。
“說!究竟是何人派你們來!”
蝠人不說話,緊緊盯著這他,一邊從身后掏出一對半臂長的紅色短劍,蕭非見此,反倒一改方才厲色,笑得有些人畜無害,只是眼神嗜血。
他抽出腰間的白色系帶,系帶舒展開來閃著點點銀光,原是一柄軟劍。軟劍發(fā)出鏗鳴聲音,因為強大的內(nèi)力變得筆直锃亮,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蝠人見此,閃身便向蕭非襲來,“——”,短劍與軟劍相撞,發(fā)出刺耳的鳴聲,蝠人被蕭非的內(nèi)力震開半步,露出猩紅的牙,“好內(nèi)力!”
說罷,鬼魅般的身影又再次襲向蕭非。蕭非閃身向他身后攻去,但此人反應(yīng)極快,未及劍近身,轉(zhuǎn)身面對蕭非便向后退去一丈。
蕭非皺眉,蝠人的輕功極強,內(nèi)力也未比他弱上幾分,若是這般膠著,五哥那怕是趕不過去,但眼前這人,也讓他不敢掉以輕心。
他慢慢提起劍,手里挽著劍花不敢懈怠地向蝠人刺去,白劍在手里變化多端,招式快到不見劍身,這是五哥的招式,他偷學(xué)了點,雖不及五哥,但也耍的不錯。
“赤焰刀法?”蝠人訝異。
“受死吧?!彪S即便貫徹內(nèi)力,以雷霆之勢壓向蝠人。
蝠人未來得及避開,受了幾劍,黑紅色的血液從黑色便衣里洇了出來,流至地面方才瞧見顏色。
“如今瞧著,你們這般怪物真是吸食血液為生的?”蕭非諷刺道。
蝠人詭譎地笑著:“我們不若坊間傳聞般吸食牛羊血,”他舔著自己的牙床,“我們吸食人血?!?p> 聽得這話,蕭非瞇起了眼睛。
“煙裊姑娘的血,非常的香甜?!?p> 蕭非提劍的手一滯,“是你殺了她?”男人的眼睛赤紅,聲音倒是空靈而又平靜。
“她宮中央我?guī)еつ?,說是要救慕容晗,我見她一女婢裝扮,慕容晗自身難保,我怎能放過到嘴的肉?”
四周寂靜無聲,蕭非覺得自己仿若沒有了心跳呼吸,只得麻木地聽著耳邊傳來鬼魅之聲:“我將她帶到夏太妃的舊居,將她給殺了?!?p> “她是去,找我的?”他以為她是去偷印鑒的。
“她至死以為我是受你指使殺了她?!?p> “你現(xiàn)在說出來,不怕我殺、了、你?”
“你沾上了我的毒?!?p> 蕭非手上濺了幾滴蝠人的血液,此刻手腕已經(jīng)發(fā)黑。竟不知此類歹人的血液藏毒。他略微提氣。胸口一陣絞痛,想必是運功催動了毒素。
“王爺還是莫要妄動,時刻稍至,我便將解藥……”話沒說完,蝠人便倒地不起,喉嚨處劍痕極深,能見得森森白骨。
“那又如何,我也能殺了你?!?p> 蝠人的毒血噴灑了蕭非滿臉,他伸手摸了摸,面色鎮(zhèn)定,踉蹌著往回趕。
煙裊,待救完五哥,找到阿曦,我朝你賠罪。
等我。
可是蕭非趕到酒肆所在,只見到了沖天的火勢,以及門外躺著的一眾尸體,血流成河,掌柜趴在門邊沿,已經(jīng)沒了聲息,背上有十字形劍傷,傷口隱約呈青黑色。似也是蝠人所為。
“五哥!”
沒人回答,只有火燒的木頭啪啪的聲響。
酒肆所處為偏郊,周圍沒有其他店家,蕭非毫無目的,循著血跡踉踉蹌蹌的走著,待看到地上的一物時,頓時眼前發(fā)黑。
那是蕭離從未離身的銀鐲。
緊接著,他吐出一大口黑血,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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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元國都·錦都·皇宮
“皇上?!?p> “何事?”
“祁王為那人派出的蝠人所傷,中了毒。晉王……不知所蹤,生死不明?!?p> “……嗯——,下去吧。太后那邊不可聲張?!?p> “奴才知曉?!?p> 皇帝合上手里的奏折,揉著眉頭,半晌,嘆了口氣。
都是孽緣,怨只怨,你們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蕭彧的眼,在黑暗的殘影中,透出冷漠殘酷的冷光,令人心驚膽寒。
這就是一國主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