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出必行是忘川的準(zhǔn)則之一,比如他承諾蘇淺汐可以抱他的腿就真的可以抱他的腿,再比如他說要在第二日去月老廟問個明白,他就一定會去。
冥界之花為何會通人性,關(guān)于這一點,月老給出的解釋是這樣的:白華身死前因為體內(nèi)有了人血,已經(jīng)墮入了冥界,蘇淺汐的身體里是白華的靈魂,水蘭草感應(yīng)到了冥界的氣息,就會覺得很親切,準(zhǔn)確來說,它不是通人性,而是通曉冥界。至于它為何會對忘川也這么友好,月老也不能拿出什么合理的解釋,只能說大概是忘川守了蘇淺汐這么多年身上也有了她的氣息吧。
或者,還有些別的原因。
“昨日她那個形影不離的丫鬟去了西塘,她便整日都在府里同水蘭草講話......”忘川低頭喝了口茶,這東西他初來人界時只覺得苦澀,可這么多年細細品味,到底還是能嘗出些別的東西。
“哈哈哈......”月老被他這話逗笑了,“你不去陪她,她自然無事可做......”頓了頓,月老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神色凝重起來,“你不擔(dān)心她自己一個人會出什么事?別讓這么多年的辛苦白費啊......”
忘川卻不以為然,將自己腰間的那一半的玉佩取下來在月老面前晃了晃:“無事,我將那半給了她。若是有危險,我自會知曉?!?p> 月老看到那玉佩時顯然吃了一驚,手中的茶杯都顫了顫,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忘川一眼,假裝不在意道了一句:“這東西倒是少見你拿出來啊......”
這話不是沒根據(jù)的,這玉佩名喚思守,是忘川升神之日所溢出的神力凝聚而成的,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玉佩與忘川是一體的,當(dāng)玉佩一分為二時,兩半玉佩之間便會產(chǎn)生羈絆,若是其中任何一半收到損傷,那么另一半就會有十分強烈的反應(yīng)。
“它與我一體而生,如今我不能像從前一般時時守在她身邊,又要保證她的安全,這是最好的法子了?!彼⑽从X得把自己的這條命交給她有任何不妥,畢竟若是任務(wù)失敗天帝的處罰也會讓他丟了這條命,所以無關(guān)緊要,此時他心中所在乎的無外乎那一件事。
“半神之域的入口,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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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后,靈嬋和陳景元以及徐家的一行人到達了西塘。船長說,這幾日的行程順風(fēng)順?biāo)?,天公作美,倒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煩?p> 下船之時已經(jīng)臨近傍晚,日頭漸落,白墻黑瓦,余暉映在形形色色忙碌的人身上,將他們的背影拉的悠長。
比起長安,西塘并不算大,小小的鎮(zhèn)子被小河一分為二,這倒是方便了他們找人,只是今日天色已晚,再加上旅途奔波勞累,所以他們決定先找個落腳的地方。
好在剛走了沒多久,陳景元抬眼就看到了一家客棧。他知會了身后的人,一行人便浩浩蕩蕩的朝著那家客棧進發(fā)。
“客官,您幾位?”見到他們一行人,店里的小二趕忙笑呵呵地出來迎著,還招呼著拿東西。
這客棧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椅子都有些輕微的裂痕,但收拾的十分干凈,店里的油燈也十分亮堂。
這倒方便了他們打聽。畢竟誰也不會忘了正事,安置好之后,靈嬋便去敲了陳景元的房門,二人一同下樓去了,此時已是戌時,店里的其他客人都已經(jīng)歇下了,只剩下一個伙計在門口候著,再者就是在柜臺上撥弄算盤清點賬目的掌柜了。
那掌柜神情專注,一把胡須黑白相間,側(cè)臉又幾條很明顯的皺紋,看起來應(yīng)該已經(jīng)年過半百了。
“掌柜的,在忙嗎?”靈嬋問的十分客氣。那掌柜聞聲轉(zhuǎn)身,將手頭上的賬本先放在了一旁,笑臉相迎道:“不忙不忙,客官有何吩咐?”
二人走近,“是這樣,我們想向您打聽個人......”靈嬋頓了頓,壓低了聲音,“您可知這西塘,哪里有一位姓曹的鐵匠嗎?”
掌柜一怔,思索片刻,目光忽的堅定起來:“倒是有一位姓曹的鐵匠,好像前幾年剛從長安回來.......”掌柜的目光落到了他們二人身上,眼神中有幾分懷疑,“不知二位找他有什么事啊......”
“哦,是這樣......”陳景元剛準(zhǔn)備將實情和盤托出,就被靈嬋給一把攔住了。
“哎哎哎......”靈嬋毫不留情地把陳景元推到一旁,自己成功站到了掌柜面前,“是這樣的,曹鐵匠在長安時對我家小姐有救命之恩,所以我家小姐特意讓我們兩個前來尋他,卻只知他身在西塘,我家小姐又不想太過張揚給他招來災(zāi)禍,便請掌柜給指個明路......”
陳景元心里清楚得很,她這絕對是得了蘇淺汐的真?zhèn)?,編起故事來眼都不帶眨一下的?p> 但靈嬋自己可不這么覺得,若是那位老鐵匠真的道出了背后之人,那也算是救了她家小姐一命了,她只是把這個結(jié)果先說出來了而已。
聞言,掌柜捋了捋胡須,似是在思索著什么。趁此間隙,靈嬋偷偷地向陳景元瞟了一眼,挑了挑眉,換來的是陳景元無奈和包容的笑笑。
“既如此,那我便說與你們?!闭乒褚矇毫藟郝曇?,抬起右手指了指西邊,“二位出了小店,順著河邊走,過了廊棚,便可看見了。”
“多謝掌柜!”靈嬋難以抑制心里的激動,事情這么順利,用不了多久,他們就可以啟程回去了。
“若是二位不著急回去,可在這里稍作停留,我們這里地方雖小,景致卻很不錯,你們可以租條小舟四處轉(zhuǎn)轉(zhuǎn)......”掌柜十分熱情地向他們介紹著西塘,倒是很有主人的樣子。
“若是早日找到他,我們一定玩?zhèn)€盡興!既如此,那我們就先回房歇著了,多謝掌柜告知!”
謝過掌柜,靈嬋就拉著陳景元一路跑回了樓上。
“我們明日一早就走,你記得去跟徐家的人說一聲,讓他們也去找找,這樣也快一點?!?p> “你放心,我一定跟他們交代清楚?!?p> “那就好......”靈嬋沒忍住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轉(zhuǎn)身回了自己房內(nèi),“那我就先去休息了,折騰了幾天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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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從月老廟回來,已經(jīng)是亥時了,月亮高掛,他并未像從前一般直接出現(xiàn)在她房里,而是站在蘇淺汐的房門外,本以為她已經(jīng)睡了,卻透過薄薄的窗戶紙看到了還沒睡的蘇淺汐,她正趴在桌上對著水蘭草發(fā)呆,手指戳了戳肉肉的花苞,嘴里喃喃的說著些什么。
“你是不是和阿川是一個地方來的呀?”
忘川皺了皺眉,他可是天界上神,怎么能與冥界相提并論,那是只有大逆不道的神仙和死去的人才會去的地方。
那水蘭草左右搖了搖,否定了蘇淺汐的話。
忘川的眉舒緩了些,看來這花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我以為你能看到他,是因為你們兩個是一個地方來的呢......”蘇淺汐垂眸,看起來好像有些失望的樣子,又開始絮絮叨叨:“我記事起阿川就在我身邊了,小時候我特別喜歡抱他的腿,他也讓我抱,你別看他整日冷冰冰的樣子,對我還是特別好的,但是別人都看不到他,我也沒有跟別人說起過......”
蘇淺汐就這么一直說,忘川就在窗外這么看著,過了半個時辰,蘇淺汐趴在桌上睡著了,忘川才進去,將她輕輕抱回了榻上,替她掖緊了被子。
轉(zhuǎn)過身,就看到那株水蘭草伸長了自己光禿禿的莖,似乎在看這邊。而看到忘川回頭,它就趕忙又縮了回去,當(dāng)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一般。否則估計會直接被他冷冰冰的眼神給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