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diào)查組進駐的時候很低調(diào)，但依舊引起公司上下不小的震動，不過氣氛跟前幾日比稍顯不同，公司里的年輕姑娘們在底下見縫插針地竊竊私語著，顯得頗為興奮。通常能引起女人興趣的只有帥哥和八卦，八卦天天有，但帥哥不常見。
孟琦琦遠遠地看見前臺最漂亮的Tracy領(lǐng)著四位西裝革履的男士直接去了會議室，等送完茶點出來的時候，真的是面泛桃花、目含春水。到底是什么樣的帥哥能把也算是見多識廣的公司“小門面”給震了呢？
坐在孟琦琦旁邊的Tina輕輕戳了她一下，然后把手機屏幕轉(zhuǎn)過來給她看，那是公司的官網(wǎng)首頁，上面滾動播放著公司業(yè)務(wù)的宣傳圖片，為了體現(xiàn)國際化，里面有黃的、白的、棕的、黑的各種膚色的商業(yè)精英共創(chuàng)輝煌的圖景，其中那個亞裔的男生長得非常標準。
Tina指著圖片說，這個男生就是公司的首席分析師呂一帆。孟琦琦還是挺震驚的，她不是沒看過公司的主頁，每天開機進系統(tǒng)最先跳出來的界面就是這個，她也不是不知道那個最年輕的金融博士呂一帆，只是她沒想到這兩個是同一個人。
“啊，我還以為官網(wǎng)上的是請來的廣告模特呢！”孟琦琦小聲地說。
再看Tina，少有的眼睛里閃出晶亮的光芒，摟著手機壓抑著激動說：“終于見到我大神了，你說我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而且一會兒單獨問話的時候還可以那么近距離的看到他，哎呀！”
Tina高興地捂住了嘴，渾身洋溢著小女生獨有的甜蜜感，一想到她平時畏手畏腳愁眉苦臉的樣子，現(xiàn)在的Tina才是她本該有的樣子吧！
Tina握著手機像小女孩分享心愛的糖果一樣，輕聲說：“以前大神去我們學校演講的時候，我坐在大階梯教室的最后一排，那時候我就許愿要離大神近一點兒，來了公司以后我想著怎么也要熬個兩三年才有機會到總部去一趟，沒想到這才一年，愿望就實現(xiàn)了，哪怕這次被炒了魷魚也值了，誒呀，幸福來得太快，我得緩一緩?！?p> 孟琦琦聽了哭笑不得，正無從接話的時候，面前的座機響了，電話里通知她十分鐘后到會議室去一下。
“輪到我問話了。”孟琦琦放下電話沖Tina擠了下眼睛，Tina搖著她的胳膊表示羨慕。孟琦琦提著化妝包去衛(wèi)生間補了下妝，心里暗笑一定是被Tina影響了，這明明是去被質(zhì)詢，怎么感覺像是去相親。
孟琦琦站在會議室門口稍稍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輕輕地扣了三下門，里面響起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請進”。
會議室里坐著三位男士，其中兩位看上去比較年長，還有一位雖然戴著金絲邊的眼鏡，但是非常年輕，本人比公司首頁的照片更顯得神采俊逸。
那個年輕男人手里拿著一份文件，對照著看了一眼孟琦琦，伸手請她落座。他介紹道：“孟小姐您好，我是調(diào)查組的負責人呂一帆，這位是總部的財務(wù)副總監(jiān)陳煌先生，這位是總部的法律顧問張鵬先生，以下只是例行問話，請您不要緊張?！?p> 說實話，孟琦琦的確開始有點緊張了，手心里濕乎乎的，但臉上的表情一直控制得很好，露出禮貌得體的微笑。
在座的另外兩人都同孟琦琦微微點了下頭，呂一帆便接著道：“孟小姐請您簡單介紹一下您在項目組的主要職責和具體工作內(nèi)容。”
這個問題孟琦琦已經(jīng)打了好幾天的腹稿了，本來她到Steven組也僅僅是個打雜的。等她說完，那位財務(wù)副總監(jiān)陳先生就操著一口港普開始向她詢問一些細節(jié)問題了，譬如財務(wù)報表的數(shù)據(jù)來源是否真實可靠，做估值模型和定價分析的過程中是否存在違規(guī)操作等等。
最后他提了一個在孟琦琦看來有點突兀的問題，他問“你怎么看待我們公司和陸向榮公司提出的融資并購方案雷同的問題？”
孟琦琦稍稍停頓了片刻，反而鎮(zhèn)定下來，很從容地回答：“陸向榮畢竟在公司待了這么久，太熟悉公司的每一個操作細節(jié)了，所以按他的思維習慣做出來的計劃書肯定還是沿用了我們公司的慣常模式。”
這時在旁邊一直沒作聲的法律顧問突然發(fā)話了：“孟小姐，你很熟悉陸向榮嗎？”
孟琦琦愣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個微胖的中年男人正雙手合抱，眼神倨傲地審視著她。這屬于法律范疇的問話嗎？孟琦琦心里存疑，嘴上卻照實回答：“陸向榮離職前是我的頂頭上司?！?p> “你們平時關(guān)系怎樣？”張律師追問道。
“就是普通的上下級關(guān)系。”
“你跟他公事了多久？”
“差不多五年吧?！?p> “他離職你事先知道嗎？”
“我事先不知道。看到公司群發(fā)郵件才知道。”
“你認為陸向榮在公司里的人際關(guān)系如何？”
“這個我沒太留意過，老板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p> “你對陸向榮有什么評價？”
“能力很強。”
“和下屬的關(guān)系呢？”
“就是正常的工作關(guān)系?！泵乡X得這些問話越來越讓她覺得不舒服，對方到底想試探什么呢？
張律師面不改色鍥而不舍地繼續(xù)問：“那你怎么看張大偉的離職呢？”
“誰？”孟琦琦突然懵圈了，張大偉是誰？這個陌生的名字在她腦海里翻騰了好幾個來回，她才猛然醒悟：張大偉就是David Zhang??！孟琦琦這一剎那特別想念David，自從他一離開，她在公司孤軍奮戰(zhàn)的日子每一天都過得如履薄冰。
孟琦琦回過神兒來，有點不耐煩地說：“那是他的個人選擇，況且這跟項目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張律師依舊咄咄逼人：“那你們私底下關(guān)系怎么樣？”
孟琦琦本來自然垂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也交叉放在胸口，說：“他辭職后我們就沒有任何聯(lián)系了?！?p> “那和陸向榮有聯(lián)系嗎？”
“沒有！”
“陸向榮離職前有沒有和你提過這個項目？”
“……”孟琦琦遲疑了一下，決定還是實話實說：“提過一次，但是沒有后續(xù)了?！?p> “那你調(diào)入Steven組后，知道競爭對手之一是陸向榮嗎？”
“知道的?！泵乡南脒@人一直猛扒她和陸向榮的關(guān)系到底想干什么呢？
張律師忽然放下手身體向前靠，一字一字地問道：“你私下真的沒有和陸向榮再聯(lián)系過嗎？”
“沒有！”不知道是覺得被冒犯還是潛意識里的抵觸，孟琦琦這一句出口竟然破音了。
呂一帆斜過臉看了她一下，安撫道：“孟小姐，您別介意，這也都是例行問話，當然您也有拒絕回答的權(quán)力?！?p> 孟琦琦雙手冰涼，十指交錯著疊放在膝蓋上，她冷靜了片刻，似乎也想不到反駁的理由，難道是自己過于敏感了嗎？
呂一帆看孟琦琦情緒穩(wěn)定了，就轉(zhuǎn)頭示意張律師繼續(xù)。
“你最后一次見陸向榮是什么時間？最好精確到具體日子。”
孟琦琦的眼前立馬浮現(xiàn)出飛機場里陸向榮行色匆匆的樣子。不，自他離職后的兩個多月，就再也沒見過了。
“你確定？”
孟琦琦疑惑地盯著張律師，只見他的嘴角微微有上揚的趨勢，這表情好像最近在哪里見過。他減緩語速一字一頓地說：“有人反映你最近兩個月頻繁出現(xiàn)在嘉里中心，你能解釋一下嗎？”
那一刻，孟琦琦的大腦里一定是發(fā)生了核爆炸！耳朵嗡嗡直響卻什么也聽不到了，舌頭像是粘在了牙床上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呵呵，說是去逛街嗎？周圍那么多Mall，為什么偏偏選中嘉里中心？說自己單相思嗎？左手的訂婚戒指閃著光，自己這張臉還要不要了？
最后孟琦琦怎么出得會議室，她自己都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