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上藥
經(jīng)歷過了剛才的事，接下來的敬茶都很順利。
許是都顧忌著顧云琛的傷，皇上和皇后幾乎都沒再說什么。
蘇笑尋蹲在顧云琛旁邊，拿了帕子小心地給他擦嘴邊的血漬。
顧云琛抓住她的手，輕輕搖了搖。
“皇祖母、父皇、母后，既然無事，兒臣就帶王妃先行告退了?！?p> 皇帝皺了皺眉，“朕已宣了太醫(yī)來為你診治?！?p> “多謝父皇掛心，只是太醫(yī)來了也還是那些說辭，兒臣身子自己知曉，老樣子罷了，回去吃點藥就行?！?p> 皇帝沉默了一下，不置可否。
兩人帶著賞賜上了車，眼見車輪轉(zhuǎn)動，蘇笑尋那根緊繃的弦終于松弛了下來。
“我給你看看?！?p> 她又要去拽顧云琛的手，顧云琛卻輕輕一抬，躲了過去。
“你這人怎么回事啊，幾歲了還怕看大夫！”
蘇笑尋急了，上手就要再去抓。
顧云琛無奈使了巧勁把她手摁住，顧忌到外面有人，湊到她耳邊輕聲說：“我沒事，就是舌頭有點疼?！?p> 蘇笑尋：“……”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瑞王。
她終于放下心來不再掙扎，回過神來時，這才后知后覺兩人的距離有點太近了。
顧云琛的呼吸聲還打在她耳畔，她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對方心領(lǐng)神會地松開了她的手。
“你倒是裝得挺像模像樣?！?p> “本身就是個病秧子，裝病難道不是最簡單的事嗎？”
蘇笑尋皺了皺眉，這自嘲一般的話語讓她聽起來有些不舒服。
然而顧云琛卻不欲在這話題上多言，沖她招了招手，示意她看過去。
就只見他伸手不知道按了哪里，里側(cè)突然彈出一個暗格來。
蘇笑尋有些好奇地湊過去，里面放著一堆瓶瓶罐罐。
顧云琛在一眾瓶子里挑挑撿撿，最終拿了個通體瓷白的四方小盒出來。
“臉扭過來?！?p> 蘇笑尋不明就里。
顧云琛打開盒子，手指從里面摳了一坨淺綠色的脂膏出來，就要往她臉上糊。
蘇笑尋下意識就要躲。
“別動?！?p> 顧云琛抬手虛虛地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手心還攥著那盒子，手上幾乎沒使什么勁，蘇笑尋卻一動也不敢動。
她眼睜睜看著那坨綠色的東西糊上了自己的臉頰，清涼的膏體被均勻地涂抹開，原來有些火辣辣的地方也隨之舒服了起來。
等等……火辣辣……
蘇笑尋腦子里閃過太后那只玳瑁護指套劃過自己臉頰時的樣子。
原來是這樣嗎……
“你倒是細心?！?p> “愛妃是我瑞王府的臉面，怎么能讓‘臉面’有損傷呢？”
蘇笑尋瞪了他一眼，顧云琛這才低低笑出了聲，安慰她道：“放心吧，不會留疤的?！?p> 他又多涂了兩遍，蘇笑尋半邊臉被他揉捏著，含混不清地回他，“不涂也不會，不用介意。”
顧云琛哪里見過比她還不注重自己臉的女人，嘆了口氣，“可我介意?！?p> “你是在撒嬌嗎？”
顧云琛手一抖，藥膏險些滑到蘇笑尋眼角。
蘇笑尋絲毫不覺得自己說了什么驚世駭俗的話，而是有些困惑地問道：“我能感覺到你在愧疚，為什么？”
顧云琛怔了一下，沒想到這故作輕松的氣氛就這么被蘇笑尋直截了當?shù)靥羝啤?p> “我還以為我夠自然?！彼畔率?，把藥盒蓋上放了回去。
溫熱的指腹離開，蘇笑尋竟隱隱生了點失望的感覺，她把原因歸結(jié)為那人手法還不錯。
“那畢竟……是我皇祖母?！?p> 顧云琛打開一旁的柜子，從里面取了件干凈的大氅出來，給蘇笑尋披上。
“可潑我水、劃我臉、逼我下跪的并不是你，你為什么要替別人感到愧疚？”
顧云琛一時竟無言反駁。
“你既不贊同她的舉動，又何必非要將自己與她捆為一體?！碧K笑尋沒拒絕他的好意，徑自將衣服穿上，“我這個人一向恩怨分明，不興搞你們那些連坐?！?p> 顧云琛被她逗笑了，“你還知道連坐？”
“那當然?！碧K笑尋點點頭，“我這人一般有仇能報當場報，絕不吃虧，所以你真不必介意什么?！?p> 顧云琛聽她那煞有介事的語氣，心里頓時涌上點不好的預(yù)感。
“你做了什么？”
“也沒什么，就是我這人臉皮薄，都看我出丑多不好意思，我就禮尚往來給水里加了點料。”
“……”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有分寸呢，最多是身體虛點，不會有什么實質(zhì)性傷害的！”
“……”
顧云琛看她那一臉得意的模樣，一時不知道是更好氣還是更好笑了。
“你不怕他們發(fā)現(xiàn)？”
“放心吧，一視同仁呢！大家最多會覺得水不干凈，不會懷疑到我頭上的?！?p> 顧云琛簡直不知道是不是該夸她，那么短的時間內(nèi)還能順手去下點“藥”反擊一下，并且計劃還挺周密，有勇有謀。
當然這話他也只敢在心底默默調(diào)侃一番，真說出來，以對方那沒心沒肺的樣子怕是會當真。
蘇笑尋顯然并不在意他什么想法，這會兒已自顧自地翻出了太后、皇上和皇后賞賜的東西，打開盒子一一去看了。
顧云琛看她那專注的樣子，沒忍住也湊了過去。
太后賞的是一對陰陽玉佩。
顧云琛一眼看出那是用丹陽玉雕成的。
啟國境內(nèi)其實并不產(chǎn)丹陽玉，這應(yīng)當是當年他大敗承國，對方進貢的東西。
雖然看起來不寒磣，實際上還真是個隨隨便便打發(fā)的意思。
他心思轉(zhuǎn)過幾轉(zhuǎn)，明智地選擇了閉嘴，雖然他覺得蘇笑尋可能也并不在意這玩意兒來歷。
可惜，這回他卻是猜錯了。
“丹陽玉？”
蘇笑尋眼睛驀地亮了。
“是丹陽玉，不過有什么特別嗎？”
顧云琛有些不解，這東西即使是在承國境內(nèi)，也不過是用來雕刻一些皇族專用的擺件、配飾等。
他把這東西的來歷及用途簡單介紹了一下，就見蘇笑尋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那模樣仿佛他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然而蘇笑尋也沒給他解釋，只是小心將玉佩收了起來，并且開始念叨自己真是錯怪了太后這個好人。
顧云?。海?？？
……
第二個打開的，是皇后送的。
里面擱著一副金嵌玉的頭面，正是時下最受追捧的款式。
顧云琛忍不住嗤笑一聲，皇后這點小恩小惠收買人的算盤，打得倒是挺響亮。至少一看就是費了心投人所好的，目的大概就是為了膈應(yīng)他。
然而蘇笑尋顯然不是一般人，只是掃了一眼就合上蓋子扔到了一旁。
顧云琛腦子里再度緩緩冒出一個問號來。
現(xiàn)在這情況，他倒有些看不懂了。
還沒等他有所表示，蘇笑尋已經(jīng)打開了最后一個盒子。
皇上送的東西顧云琛閉著眼睛都能猜到，他甚至已經(jīng)不想再看。
然而蘇笑尋卻在打開盒子的那一瞬，低聲驚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