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是被我媽從床上拖起來的，當一個人的美夢沒做夠又被吵醒時，心情是崩潰的。
“白兮啊白兮，你說說，你一個大姑娘，怎么就不能收拾收拾你的房間呢！”我媽孫艾麗女士，打開我的房門后，先是勇猛的將她面前地上的毛絨皮卡丘踢開，然后向前走了一步，繼續(xù)踢開一盒“豬飼料”，一路走，一路踢，一直踢，一直爽。
“媽，你干嘛?。 蔽野驯蛔永饋砻勺∧X袋。
“你不是有很高的自拍架嗎？放哪兒去了？”孫艾麗仔細搜羅著，有名著，有圍巾，有曲奇餅干盒，有臭襪子……
我：“……”
“問你話呢。”
我：“……”
“白兮?。。 ?p> 北川將碗筷擺好。他以前在日本待過幾年，所以準備料理的方式也偏日風，餐食每人一份。早餐沒有特殊規(guī)定，時間充足的話會烤面包，熬粥或煮飯。煮粥的話，會選擇不同種類的粥熬，但吃來吃去，發(fā)現(xiàn)最簡單的就是最好吃的，那就是清粥配小菜。小菜會現(xiàn)炒，可能是土豆絲，可能是青菜之類的，很綠色，很安全。畢竟北川是很注重健康的，除了工作原因得在家加班，不得不晚睡之外。煮飯，其實我們一家人都不太習慣早上起來吃飯，但奇怪的是，要是把飯包成飯團，又覺得可以接受。這就是，矛盾的人類！有時候是日式飯團，有時候是浙江一帶的吃法，糯米飯包炸油條包咸蛋黃包咸菜包你想包的，在配上一包豆?jié){，完美。
今日北川準備的早餐是簡易版本的，因為他起晚了，為了節(jié)約時間，他就把冰箱里的圣女果、豆子、提子放入盤中。之后又取出切片面包，切去四邊，在面包中放入熟培根和海苔片，對角切開。最后取出酸奶倒入小杯中，撒上幾顆堅果。
按北川的說法，生活該有儀式感，不是奢華就叫儀式，而是應(yīng)該把最簡單的生活過得最精致。
所以，我哥也屬斜杠青年，除了是名副其實的上班族之外，他的副業(yè)則是攝影達人，拍美食的那種。我哥每天雷打不動的做飯，拍照，發(fā)圖。粉絲不多，也就一百多萬。迷妹不少，從照片中的纖長手指開始幻想這雙手的主人該有如何的傾城之貌，什么時候能在圖中看到本尊等等。
“媽，你以后能不能別吵我睡覺，我真的很難受?！蔽胰嘀^從房間里走出來，腳下只穿了一只拖鞋，我甩掉腳上的拖鞋，干脆光腳走路。
“你難受？我更難受。你今天不用上課嗎？我不叫你，你能起得來嗎？”孫艾麗坐到餐桌前。
“掃地機器人不是還沒響嘛，它一響我就知道我該起床了，我也自然會起來?！?p> 北川看著孫艾麗因為沒有找到自拍架有些不高興的樣子，于是說：“媽，您要多高的自拍架？我下班后給您帶個回來?！?p> 孫艾麗沖北川搖手：“你工作多辛苦啊，不用的，我吃完飯自己去逛逛，看能不能買到?！?p> 北川點了點頭，看向剛才被我踢掉的拖鞋，他走了過去將鞋撿起來打開我的房門，看到里面的一切后默默的將鞋放到門邊嘆了口氣。
“我脖子，這是怎么了？”我錘了錘脖子，不會是昨晚落枕了吧？
“記得吃早飯?！北贝ù┖梦餮b外套囑咐我。
“你就吃好啦?！蔽覇?。
“我趕時間哦?！北贝ㄏ殿I(lǐng)帶。
“好，今天我洗碗?！蔽覐谋淅锬贸鲆黄繗馀菟?。
“嗯？”北川盯我。
“嘻嘻，大早上喝冰的不太好嚯?！蔽覍馀菟呕乇洹?p> “別忘了給小乖喂吃的。”北川出門。
小乖是我家養(yǎng)的一只英國短毛貓。
“好。”我答應(yīng)。然后又從冰箱中拿出氣泡水。
“我這個當媽的在你面前都沒有你哥有威嚴?！睂O艾麗把酸奶推到我面前：“這個給你吃?！?p> “我哥又當哥又當媽，當然比你有威嚴，你只適合當小姐和貴婦，不適合下廚房?！?p> “哼?！睂O艾麗抽紙巾擦嘴巴：“我才懶得搭理你?！?p> “你吃這么快，又要出門？”
“陪你張阿姨出去?！?p> 張阿姨是白楊的母親，張璐。
“哎~我這個女兒還不敵張阿姨十分之一?！?p> “怎么，你吃醋了？”孫艾麗摸了摸小乖的頭。
我丟了顆圣女果進嘴里：“是啊，我吃醋了?！?p> “可是我答應(yīng)了你張阿姨啊，我們一會兒還要買衣服呢，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去？”
“拉倒吧，你們的世界，我不懂。”我媽這把年紀逛街，都是逛一會兒休息一會兒，喝個咖啡吃個點心，一點都不專心好好逛街。要我，就會一直買衣服，一直買衣服……
“那是你拒絕了哦，不怪我?！?p> 等吃完早飯洗好碗后，我以為我媽已經(jīng)出門了，結(jié)果她拿了條長裙出來問我，長裙是拼接式的，雪紡布料，孕婦穿的那種：“你覺得這條裙子怎么樣？”她來回比劃著。
我打開電視：“穿出去還能見人嗎？”
“是嗎？不好看嗎？”孫艾麗回房。
我撕開一包薯片，電視里播放的是最近開播的電視劇《愛的魔力》，里面講的是男明星和愛豆之間的愛情故事，男主可鹽可甜，我太喜歡他的穿搭，完全是我的菜。
“兮兮，這條呢？”孫艾麗拿出一條格子半身裙。
“可以是可以，就是和你上衣不搭?！睂O艾麗的上衣是玫紅色，說實話，就像大媽秋褲的顏色，我覺得這顏色和任何裙子都不搭。
“是嗎？可是我挺喜歡這件上衣的?！睂O艾麗又回房。
電視劇里的男主角看到有人正在吃爆頭，頓時覺得一陣惡心。女主發(fā)現(xiàn)男主角不適，當她正要帶著男主角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時，她被服務(wù)員不小心拌了一腳，整個人往后仰……男主角伸出手接住了女主角，男女主角四目對視……
“這件呢？這個顏色會不會太亮了？”孫艾麗看著手里的裙子。
“哇！太棒了?！蔽夷闷疬b控回放剛才的鏡頭。
“真的啊，我也覺得這件很不錯呢?！睂O艾麗高興，“可是，我這么搭的話，該涂什么顏色的口紅呢？”
我隨口說：“正紅?！?p> “正紅，嗯，的確，正紅百搭?！?p> “歐巴，撒拉嘿?！彪娨晞±镉袀€男主角的粉絲忽然沖上來對男主角表白。女主看到后臉色一黑。
我點頭，女主的反應(yīng)我很喜歡！
“biu——biubiu——”我的手機鈴聲響起。
我看了眼房間，又看了眼電視，抉擇時，果斷選擇了電視。
“biubiu——biubiu——”
“誰啊？”我按遙控器的暫停鍵，起身去拿手機。
“兮兮，孫阿姨今天要和我媽去逛街嗎？”白楊那邊傳來粗喘氣的聲音。
“嗯。”我沒好氣的回答。
“你今天白天不是沒課嗎，那你要不要來我家？”
“去你家干啥？”
“我約了朋友到我家喝酒?！?p> 喝酒？我喜歡喝酒。但是，跟電視劇比，喝酒什么也不算。
“不去。”我打了個哈欠。
“我還約了韓杉，韓杉也會來，你確定你要窩在家里看??？”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韓??？”
“隔著手機屏幕我都能聽到‘歐巴’，你到底來不來啊?！?p> 韓杉？我喜歡帥哥，韓劇和帥哥比，就遜色了不少。
“我去，你來接我嗎？”
白楊那邊安靜了一會兒，然后他忽然吼道：“你家離我家就十分鐘距離，有必要接你嗎？你是國家保護動物嗎？”
“so，你會開車來接我嗎？”
“……”
我真的，一步路都不想多走。
當電視里傳來“我等你”，一只食夢的巨獸從屏幕中鉆出頭來，我想躲，它的利爪先抓住了我。
有篝火，火是夜間的魔，只要給它一點兒希望，它便想啃食掉十分之三的土地。
我走到離火稍遠，自己認為較安全的地方。
沒有歡呼，沒有飲酒，只有血腥味。
“你來啦。”有個男的正低著頭，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對我說話。
他此時沒有穿上衣，在場的部分人也這樣，不是天氣炎熱，而是身上的傷還未上藥。
“你又到我的夢里了?！彼?，卻帶著苦澀。
“你是誰？”我問。
“看來在我的夢里，你記不住我，我是賀司淵。”
“賀司淵？”
他輕拍身旁的倒在地上當椅子的枯木。
我坐到他身邊，在他的身上有大大小小的傷口，每新增一條，起先會痛，后來就麻木了。
“這是哪兒？”我問。
“樓茲。”
“你們怎么了？”
“剛才有狼群襲擊了這里……”賀司淵左手拿著布片從自己的右肩穿過，想要敷自己的右側(cè)后背。
“我?guī)湍??！?p> 他并未拒絕，眼中透露出感激之情，繼續(xù)說：“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那么多狼群，瘋了一樣的撕咬當?shù)鼐用?，嘶……”他本是雙手合十手肘置于兩膝之上，由于痛感，不禁握了一下拳。
“喂，你痛不會喊嗎？”我故意微微加重了手中的力度。
“你……”賀司淵抓住我的手腕。
我沖他笑：“別生氣嘛。”
“沒面子?！?p> “??？”我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他原來說的是把疼喊出來沒面子?！澳汶[忍著就叫面子？咱還真不在一個頻道上?！?p> 賀司淵不再說話。
當我百無聊賴的看著賀司淵穿衣服時，有人忽然來報，說溫佳人入侵。
我不知道溫佳人，但看大家的反應(yīng)，如臨大敵。他們剛結(jié)束完一場戰(zhàn)爭，大家體力都還沒有恢復(fù)，不可能現(xiàn)在迎戰(zhàn)。
“走?！辟R司淵帶著我同大家朝一個方向奔去。
風帶著軟蹄踩過紅塵，一路向著黃土高坡進軍，夜里的猛獸不再匍匐，從冷兵器中殺出紅眼的怪物。
從不遠處傳來人們的慘叫聲，在賀司淵聽來，人比狼，更加兇殘。
天空中閃過銀光，以為那是顆隕落的星，其實是漫天的箭，搓破黑漆漆的空氣，刺進一個又一個肉體里，血流淌著，又迅速滲入地下，貪婪的惡靈吸食著這難得的美味。
馬鳴聲，鐵鏈聲，心跳聲……
這長長的、漫無邊際的土地上，留下凌亂的腳印，不知何時是個頭。
“快。”一個男的站在洞口前伸出手。
賀司淵看了我一眼，將他身邊的男人推了進去：“不一，拉住將軍……”
“在那兒！”吼叫聲是屬于敵人的。
賀司淵再次拉著我跑，不一，則關(guān)住了洞口門。
有些事情，總是要犧牲掉誰，才能圓滿。
“白兮……”他露出三分之一的臉望著我。
我感覺到他的手把我的手，握的很緊很緊。
“對不起，我等你……”
土坡之上，他的手忽然像汽化的水，我向下倒去！
伴著滾滾黃沙，我翻滾著，看見很多人在追趕他，他的影從月下閃過……
他是最后一個士兵嗎，明顯不是，但他是個愿意舍棄很多東西的人，起碼是個忠誠的人。
畫面一轉(zhuǎn)，是煙雨地方。
此時，他已有二十六、七。
“你多大？”賀司淵問我。
“去年比你小十歲。”我回答。
“難道你今年就會比我小九歲嗎？”他成熟了許多，也黑了許多，音色低沉了許多。
“你怎么來這兒了？”我將腳放到溪水中，冰冰涼涼。
“來找你。”
“找我做什么？”
“我沒等到你，就來找你。”
我看著他的側(cè)臉：“你為什么要等我？”
“因為我要娶你?！?p> “可我沒說過要嫁給你?！?p> 賀司淵覺得我說的并沒錯：“那你愿意嫁給我嗎？”
“不愿意。”
“你不喜歡我了？”
“喜歡你就要嫁給你嗎？”
他笑：“那是當然?！?p> “好啊，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娶我時，送我天底下最好的東西……”
“白兮，兮兮，醒醒?！睂O艾麗叫醒我。
我揉了揉眼睛。
“你做噩夢了？一直在叫?！睂O艾麗摸了摸我的頭。
“噩夢？”我剛才又做夢了嗎？做了什么夢？似乎，有些悲傷，又不太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