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暗淡,黑云飄飄。
一間詭秘的客棧里有一股及其難聞的味道,難聞的味道上面有一個頭,頭的下面有一個極靈的鼻子。
他的眼淚都已出來,面部的肌肉因?yàn)殡y受而扭曲的不成樣子。
她終于開口了,“你小子還不說出他到底在什么地方,也不肯給我老婆子帶路。你莫非不想活了?”
陳痞咬著牙齒,說到:“莫說是大便,即使讓我當(dāng)飯吃,我也絕不含糊?!?p> 老婆婆笑了,說到:“那好吧,我明兒一早去一趟春雨院子?!?p> 陳痞問道:“去那干什么!莫非老婆婆對女人也感性趣,可惜我是男人?!?p> 老婆婆笑得更大了,說到:“給你找十七八個大姑娘,每天日日夜夜的伺候你。你應(yīng)該會感謝我的,這豈非一件功德嗎?”
陳痞屈服了,他含著真誠的淚水,說到:“你想要找的人,我已明白他在什么地方了,小人帶你去?!?p> 老婆婆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才將那坨狗屎踢飛。那狗屎從窗戶上落到了街道上,不幸運(yùn)的是街道上正走著一群人。
狗屎落在了一個胖子的頭上。
胖子雖胖,卻也身體迅捷,未五步便已到了掌柜的面前,喝道:“你他媽的,將樓上扔狗屎的兔崽子給我請下來。不然,你他媽的有你好果子吃的。”
一行人見胖子入了內(nèi),自也跟著入內(nèi)。
胖子的眼睛比毒蛇還要可怕,店小二哆嗦著雙腿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角。
陳痞聽得門響,忙開門道:“是誰?有什么鬼事?”
老板彎著腰,用瞇成縫的小眼睛打量了房內(nèi),說到:“樓下有一群人找……你們!不知…………?!?p> 陳痞道:“這事得跟老婆婆說去,我只一個賤人?!?p> 綠婆婆沙啞道:“你陳痞在江湖有一號,還對付不了個把毛賊嗎?”
陳痞眼睛中放出了光芒,無奈道:“看來只得和掌柜你走一遭了,我若有不測切記給本大爺買一副上好的楠木棺材?!?p> 胖子眼見掌柜領(lǐng)來個少年人,罵道:“你這沒長眼的狗雜種,是找他媽的死吧!”
陳痞已至身前,做了個鬼臉,問道:“你們莫不是狗的兒子嗎?”
胖子暴怒而起,內(nèi)斂精氣,用的正是以道家內(nèi)功作為引導(dǎo)的“開山辟地,大蹤迷拳”。
其勢如一道潮水般洶涌而來,外罩紅光。一群人喝彩道:“熊老大,好樣的!讓這臭小子見識見識嶺南七煞熊樣兒的厲害?!?p> 熊樣兒一拳過去,陳痞竟然未出手,他道:“我想見你們的主兒!”
熊樣兒道:“好!”
陳痞被人拖著,穿街過巷,小心翼翼地被抬到一間黑屋子里。
綠婆婆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她竟一點(diǎn)也不擔(dān)心陳痞溜掉,她明白自己有本事再次地找到陳痞。
陡然間,在電光火石般的速度下,紙窗戶外打進(jìn)一個物件。
紙窗已破,老婆婆卻不被打著。
那物件赫然是一枝短箭,短箭雖快,卻不如又打來的短箭準(zhǔn)。
后者筆直插入茶壺的大肚子,只沒半截。
裸露的半截短箭上用紅綢繩子幫著一個卷成桶狀的小紙條。
綠婆婆當(dāng)然打開了紙條:
郊外,避暑亭子,現(xiàn)在。
她并不感到意外,因?yàn)樗龤⒌娜诉B她自己也記不清楚是一千還是三千了。
雖是陽光明媚的好天氣,但是這林中卻透著一股股邪氣,仿佛這里是黑白無常的家,每天都會有幾千幾萬個游魂在林中游蕩。
林子邊有一個破舊的亭子,紅漆已脫落。石桌子也已缺了一角,石凳子已不再是原來的模樣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它仍然能避暑,給屠夫、賣柴郎一個休息的安穩(wěn)地方。俠客豪杰也有身疲力竭的時候,這往往是最佳的場所。
無論什么樣的地方,即使阿鼻地獄那樣的鬼地方,只要有它的利用價值,那么它就可以活著,于世長存。
蠟黃的臉在亭子不遠(yuǎn)處的一棵大樹上張望著,他短小的身軀與稚嫩的臉蛋足以證明他是一個孩童??伤浅錆M了無限滄桑的臉上的痕跡,又有誰能說明白講清楚呢?
一個拐杖聲漸漸離亭子盡了,她觀望著亭子,一襲綠衣綠得瘆人。
綠婆婆雖未見到有人或是兵器,但卻已感覺到了一種可怕的殺氣。能發(fā)出這種殺氣的世界上恐怕沒有幾個了,她深深的明白對方是勁敵,同自己不分伯仲。
她靜靜地望著石桌子,這是決定生死的時刻。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每一步都可能入地獄。
身后息索一響,一把鋒利的小刀飛向綠婆婆的右手背。
綠婆婆居然沒有動,當(dāng)鋒利的飛刀插進(jìn)肉時,她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
兩個不分上下的高手過招,生死只在一招間,機(jī)會在一瞬之間。
驕陽似火,很快綠婆婆的額頭就像火山爆發(fā)一樣冒出了汗水。她的后背已被汗水打濕透了,她的目光已不再銳利。
她的對手不光是自己的仇家,還有這可怕的惡劣天氣。
當(dāng)一滴汗水在額頭凝聚,緩緩地、緩緩地落到了右眼睛上,右眼睛閉了一下。
機(jī)會來了!
遠(yuǎn)處的小孩一蹬樹枝,飛出好遠(yuǎn)。在凌空之際,從懷中掏出個匕首直刺綠婆婆的要害。
這一擊已接近完美,這一擊連全神戒備的一流高手都防不勝防,這速度已比豹子快出了半倍。
正當(dāng)他要得手的一剎那,事情就發(fā)生了逆天一變。
綠婆婆伸出了右手掌,匕首已入掌心。小孩用另外一只手打去一掌,綠婆婆退了四步。
小孩笑道:“即使你武功再厲害,也總有老的一天,因?yàn)槟悴⒉皇巧??!?p> 綠婆婆不說話。
小孩又道:“莫非你不記的我了,我可是你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了?!?p> 綠婆婆斷斷續(xù)續(xù)地道:“曹正官,侏儒人?!?p> 曹正官露出了喜色,說到:“沒想到你還認(rèn)得我,若不是你我本該很好的。那一夜我永遠(yuǎn)也忘不了,家父到底何事得罪了你,我始終不明白?!?p> 綠婆婆痛苦之色已輕了,轉(zhuǎn)之是滿臉的怒色,說到:“你父親該死,是他負(fù)了我。他該下地獄,你也一樣?!?p> 曹正官臉色煞白,轉(zhuǎn)而成綠,嘆道:“畢竟還是你技高一籌,我終于還是忽略了你綠字的由來?!?p> “由來”說完,就仰天倒地,一命嗚呼了。
綠婆婆盯著他的尸體,說到:“本想留你一命,可你非要找死,我實(shí)在沒有辦法。因?yàn)楫?dāng)年你爹曹皿移情別戀,將我拋棄?!?p> 一片綠油油的葉子緩緩地、緩緩地落下來了,它落在了曹正官的尸身上。
小黑屋子此刻亮如白日,陳痞被綁在一根大柱子上,眼睛閉著。他面前站著四個如花一樣的大姑娘,姑娘們扎著漂亮的辮子在看著他。
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走來個威武壯漢,,“你要見我?”他問。
陳痞緩緩睜開惺忪朦朧的雙眼,嘆了口氣。
一個“花中的極品”竟“噗嗤”笑出了聲,這使陳痞有些奇怪,便趕忙問道:“嫦娥姐姐,你為什么要笑呢?”
“一個快死了的人還有想法睡覺,這不好笑嗎?”嫦娥姐姐回答。
陳痞盯著一個花一樣的姑娘,不一會兒她也害羞地笑了。陳痞問道:“你是為什么笑?”
那姑娘跺跺腳,咬咬紅唇,便奔出了房子外,還一面嚷著“不要臉!臭皮狗!大色狼!”
嫦娥姐姐說到:“你把我妹妹氣哭了!”
陳痞笑的合不攏嘴,說到:“女人哭往往表達(dá)的是笑,千萬不要被事物的表面現(xiàn)象所迷惑?!?p> 大漢子說到:“我是血魔手……?!?p> 陳痞搶道:“莫不是在魔派中排名第九的血魔手曹正官,你……?!?p> 大漢子說到:“我是他弟弟曹反官!”
陳痞自語道:“血魔手與綠婆婆自然有仇,而我又恰好在綠婆婆的身邊。這,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你說吧!”
陳痞問道:“我還有沒有機(jī)會活到明天!”
“有”這個字多么使陳痞激動興奮,但說話的竟不是曹反官。
目光中夾雜著希望與佩服之感,他深深地望著門口那無力的老婆婆。她那疲憊的神色與右手上裹著的紅布,是那么令人同情憐憫。
曹反官平淡道:“來的不是我哥哥,那就一定是我曹家的仇人毒蝎心腸的綠婆婆了。”轉(zhuǎn)而笑道:“既然如此,就該躲得越遠(yuǎn)越好。為什么還要來送死?”
綠婆婆左手撐著木棍走近,說到:“老婆子非但不是來送死的,而且還要救一個人。一個比狗還要低賤,卻對我很有用的人”
曹反官道:“但在此之前,你要想法子保住自己的命。”
三個如花般的大姑娘異口同聲的問道:“她是誰?”
曹反官道:“讓我親兄弟送命的人!曹家永世的死敵?!?p> 三個姑娘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小屋子。
綠婆婆道:“她們?nèi)齻€的武功不弱,想必是去找人幫忙了?!?p> 曹反官滿意的說到:“不假!總共有四個,都是我的義女。不過,可惜你已受傷,已不需要她們了?!?p> 綠婆婆道:“聽聞十年前龜山群魔聚會,本該你是第九名的??赡銋s把使人羨慕的第九名讓給了你的哥哥,自己屈于魔派第十號人物?!?p> 曹反官道:“既然你明白,就應(yīng)該立即自斷了解。至少可以不必,讓我的手再動一下了。”
陳痞突然笑壞了肚子似的盯著曹反官肥大的胖臉。
小草觀望著前面兩個相對的人,透出芬芳?xì)馕兜幕ǘ洳蝗炭吹饺祟愖韵鄽垰?,她的眼睛里容不下血腥?p> 艷陽高照,寬敞的院子里一個老婆婆與一個大胖子相對站著。胖子手上的“白額龍須刀”已出鞘,刀刃向可憐的老婆婆虎視眈眈的望著,如同一只饑渴難耐的野狼注視著一只柔弱的小綿羊一般。
房梁上一只貪睡的大花貓在溫暖的太陽下溫柔的睡覺,如初生的嬰兒般安靜。它的背上有一片嫩綠的葉子與一只長得及其丑陋的螞蟻,螞蟻慌張地在它背上尋找著家。
院子外一個無助的乞丐在用全部的力量在行走,每一步仿佛都可以要了他的命。乞丐的草鞋已破,衣衫襤褸。
院子深處的一個小房間,牛筋繩子的威力可不一般。陳痞已預(yù)料出了結(jié)局,他往往都能洞察先機(jī)。
兩個人中只有一個人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呼吸到明天的空氣。
綠婆婆一直認(rèn)認(rèn)真真地盯著他。
他們之間只有十丈距離,兩個人都明白。
綠婆婆不想先出手,只好曹反官先揮刀。
一刀擲來,綠婆婆用拐杖去擋。
“咣當(dāng)”一聲,刀斷,杖毀。
綠婆婆道:“你莫非不敢盡身來斗?哼哼!龜山魔派的排名也不過如此而已。”
曹反官道:“要我怎么做,才能饒了我這條狗命?”
綠婆婆道:“叫三聲祖姥姥!”
“祖姥姥!祖姥姥!祖姥姥!”曹反官喊完后,大搖大擺的走了。
當(dāng)綠婆婆解開陳痞的牛筋繩子后,陳痞道:“無論怎樣,我都不會帶你去找楚盟主唯一的兒子。”
綠婆婆將陳痞的穴道點(diǎn)住,陰惻惻地笑了一下。
深夜,月色撩人。一只傲慢地螢火蟲在枝頭上靜靜地、靜靜地觀賞著瑤草琦花與夜色中不一樣的美麗。
他的臉色有些鐵青,因?yàn)闊o論如何也沖不破綠婆婆施出的“魅毒點(diǎn)穴手法”。
突然,門被一股力道推開,一位白衣女子飄飄然而落到了一塊木板上。似乎那女子身下有人托著一般,著實(shí)詭秘異常。
腐爛的木板子,已搖身一變成個小床。
再過一會兒,門外來個大漢,肩抗著一個身著綠衣的人。他粗魯?shù)膶⒛侨私壙`在屋內(nèi)木柱子之上,那人口中有布不得出音。
陳痞莫名其妙,暗自咒罵道:“臭妖婆,又使出啥子手段來害我。自是見招拆招,見佛拜佛?!?p> 思未斷,門外一條碗口大的粗繩子飛至房梁上,另頭末端捆縛著一位紅衣少女,那少女神智已亂,口中“支支吾吾”道不清楚。
少女已被懸于半空而止,另頭被活生生釘在了墻上。
陳痞看的癡呆了,心中驚怕已生,不免有些佩服綠婆婆神鬼莫測的本事。
門被一陣狂風(fēng)刮過,已關(guān)上了。陳痞無奈,只得站著閉住眼睛睡覺。
小鎮(zhèn)上狗已眠、馬夢中,歡樂喧鬧的場景已消逝了。反反復(fù)復(fù)如人生一樣,生后等死,死后等生。
如此寂靜的夜本是休息的最佳時機(jī),卻偏偏有三個小乞丐跑到了趙大狗子的地窖里頭。
三個乞丐裸露肌膚,鞋不成樣,強(qiáng)忍著寒冷。李建國拿起一塊最肥的肉就往懷里揣,趙建國身小志不小,拿的竟然比李建國、王建國都要多。
李建國道:“有了這些肉,便可吃一頓好的了。嘿嘿!也可以……”
王建國搶道:“可以到怡紅院找姑娘了,哈哈哈哈?!?p> 趙建國斥責(zé)道:“小聲點(diǎn),莫被發(fā)現(xiàn)了。明個一大早就賤賣給天香摟,絕不能遲了?!?p> 三人將地窖大半肉都帶著,小心謹(jǐn)慎的逃出了趙大狗子的家。
韶光流逝,漫漫長夜轉(zhuǎn)瞬即逝。
當(dāng)那只長得及其丑陋的大公雞還未打鳴時,陳痞就被叫醒了,“綠婆婆你實(shí)在不是一個好人,至少該讓我睡個飽覺,這并不過份?!?p> 綠婆婆提著一條皮鞭,說到:“但若這出好戲你不看,又何必讓它誕生呢?”
陳痞道:“你非得殺他,區(qū)區(qū)不才非得救他,這豈非把我二人擺在對立的面上。”
綠婆婆已緩緩的走到了旮旯墻角的一處地板上,對著白衣女子道:“她是曹反官的大女兒,出落的及其水靈,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陳痞疑惑道:“她們?nèi)齻€不是逃跑了嗎?為何……。”
綠婆婆道:“我早就說過,這三個女娃娃的武功非常厲害,甚至同你一般上下。他們只不過去找四妹曹笑吟了,可惜還不是我老婆子的對手。”
綠婆婆已向躺在地板上的白衣女子抽了一鞭子,陳痞動容道:“你這是干嘛?”
綠婆婆道:“為了要楚利貞的命,這并不算什么!”
陳痞道:“還有一個呢?”
綠婆婆從容道:“她?曹笑吟正坐在牢車?yán)镉谓质颈姡瑸槠谌?。?p> 陳痞道:“她莫非偷了東西,還是殺了人?”
綠婆婆道:“偷了趙大狗子的豬肉?!?p> 小鎮(zhèn)上有人撿到了一根針都是一件天塌下來的大事情,莫說有妙齡少女于半夜三更到地窖偷豬肉了。
圍的是水泄不通,臭雞蛋已從囚車縫里落到了她的鞋子上。曹笑吟胖嘟嘟的臉蛋上已有了淚痕,眼睛中如水池一般濕潤潤的。
囚車大隊(duì)已到達(dá)了天香樓的面前,陳痞看著她遭受磨折,終于耐不住了,說到:“我?guī)闳フ页?,你要放過她們四個,不許再找她們的麻煩?!?p> “啼啼”綠婆婆已解開他的穴道,說到:“憑你的武功應(yīng)該可以救她出來,我在曹家等你。”
陳痞道:“你居然不怕我跑掉了!”
綠婆婆道:“你莫忘記了,還有三個在我的手里?!?p> 陳痞閉上了嘴巴,綠婆婆已走出天香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