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臨江城內(nèi)燈火通明,街上行人不減白晝,尤其是地處臨江城中心的醉仙居,更是車水馬龍,嘈雜聲不斷,三年前無人問津的地方,此刻倒是成了受萬人追捧之地,夜夜熱鬧非凡。
更有甚者,花昂貴的路費不遠(yuǎn)萬里來此處,為的是能夠一睹這名揚四海的舞娘荷華之芳容,見識一下驚天地,泣鬼神的舞姿。
醉仙居內(nèi),賓客人山人海,空氣變得混雜,他們的目光都期待的看向舞臺前的紅綃羅幕,他們不遠(yuǎn)萬里來此,為的就是這一刻。
俗話說,春宵一刻值千金。臺前的紅綃帳被兩位女子卷起,女子濃妝艷抹,帶著說不出的嫵媚,只是人們無暇顧及這樣嫵媚的女子,而是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舞臺。
紅綃帳被完全卷起,整個醉仙居一片沉寂。人們的呼吸在這一刻停止,就連銀針落地之聲,都顯得格外刺耳?;▓F(tuán)錦簇的舞臺之上,一位身穿白色舞衣的女子,如一尊玉雕一般現(xiàn)身于舞臺之上。
女子一動不動,單薄的舞衣似乎要從肩頭滑落,身披淡青色綢帶,綢帶足足拖地七尺有余,如瀑的長發(fā)直接腰間,發(fā)上一只白色蝶簪與幾顆白色珍珠點綴。
純白面紗半遮面,膚白若雪整個人如同天仙下凡一般,美得不可方物,不僅讓這個舞臺之上的群芳與這醉仙居內(nèi)的其他美人都失了顏色。
一雙眸子散發(fā)著淡淡冷意,更讓人覺得她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下凡。
“荷華姑娘!”人群中爆發(fā)出一聲尖叫,這是一位她的愛慕者發(fā)出的。聲音一出,其余人便用憎惡的眼神看著他,似乎是怕他搶走自己心愛的姑娘一般。
荷華目視前方,不為所動,好似沒有聽見一般。
臺下的男子失落的低垂下了眼眸,他明明那么喜歡荷華,可為什么荷華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琴音如流水一般襲來,醉仙居又沉寂了下來,誰也不愿意打破這樣一副和諧美好的畫面。每個人都心領(lǐng)神會的聽著,看著。
荷華腳尖輕踮,昂起頭,一雙眸子依然還是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冷傲,似不屑,又似淡然。她跟著音樂的節(jié)奏,在舞臺之上盡情的擺弄風(fēng)騷,婉轉(zhuǎn)的音樂,優(yōu)美的舞步,直叫人覺得身處仙境。
倏地,琴音宛若錦帛撕裂,荷華手臂上的青色綢帶直飛上天,她加快了舞步,青色綢帶滑落手中,隨著她手的輕輕用力,青色綢帶在空中盤旋,宛如神龍一般。她的身姿在青色綢帶之后若隱若現(xiàn),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她輕輕一躍,整個人懸在了空中,而后,青色綢帶在空中隨著她的身姿盤旋了幾周,便與她一齊飄然落地。若輕云之蔽月,若流風(fēng)之回雪,似天仙下凡,令人沉浸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荷華是何時離去的,眾人不知,只知再次回過神來之時,舞臺上空無一人。臺下眾人愣愣的看著這一切,這遠(yuǎn)遠(yuǎn)不能使他們盡興。
“我出一百兩黃金,再買荷華姑娘一舞!”
是何人如此闊綽,竟出如此天價,只為買荷華一舞?眾人納悶,紛紛轉(zhuǎn)頭看去。
只見一身著藍(lán)色錦緞,腰戴大塊白玉玉佩,此玉佩做工精細(xì),比起一百兩黃金,此人腰間玉佩似乎更價值連城,手上戴著的戒指都是上好的藍(lán)寶石,晶瑩剔透,無論穿著打扮,各個價值不菲,似乎比皇室還要富有,應(yīng)是富賈無疑了。
顧媽媽滿臉堆笑,迎上前去,“這位爺,對不住了,荷花姑娘今夜的表演到此為止了,若是您還未盡興,可等下月再來?!?p> 雖然顧媽媽想要得到這一百兩黃金,可是她更清楚荷華的脾氣。作為醉仙居的頭號舞娘,若是逼迫了她演出,這損失的可不止一百兩金子,還有這整個醉仙居??!
醉仙居在三年前的生意一直都很慘淡,雖地處臨江城中心,卻是鮮為人知。在那一年,荷華來到醉仙居,光景不久,便把臨江城所有的青樓給比了下去,只因她舞技出眾,無人能及,令所有舞娘都只能是望塵莫及,引得無數(shù)英雄,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富賈依然不依不撓,他開始破口大罵:“不過是個舞娘而已,若是嫌百兩黃金太少,那我便出千兩黃金,你們別太不識好歹!”
顧媽媽聽到千兩黃金,眼睛都直了,感覺有些招架不住了,這么多年來出百兩黃金的人也有,但是出千兩黃金的,可真是史無前例,若是可以,她倒是想要征求一下荷華的意見,畢竟這可是千兩黃金。
荷華退場不久,她本就沒有走遠(yuǎn),所以剛剛的對話她也是聽得真真切切,顧媽媽那點心思,她怎么可能猜不出。今日這一場演出,她本就不愿,她討厭這些只知追名逐利的世俗中人,一刻也不愿意見到這些人,總是千金萬金,她也不會再次舞蹈,今日便罷了吧!
“公子,縱使千金萬金,我也再不復(fù)演,還請公子莫要相逼?!焙扇A舞衣還未來得及換,只見她站立在去往閣樓的樓梯上,白皙的手指扶在扶梯上,有著一種清雅之美,她話雖委婉,但字字鏗鏘。
富賈一見荷華,眼睛都亮了,他的嘴角,掛著揮之不去的笑容:“本公子一擲千金,可否請姑娘解開面紗示人?”他倒是有些好奇,這面紗之后是一張怎樣的絕世容顏。既然不肯再舞,那么摘下面紗總可以吧?
荷華淡淡一笑,笑意中帶著三分的嘲笑,“有緣千里來相見,無緣對面不相逢,你我只是過客,無緣不必相見。”
好一個無緣不必相見!
富賈一聽這話,頓時一陣怒意涌上心頭,沒有了耐心,指著荷華便罵道:“你還真的是給臉不要臉了,一個區(qū)區(qū)舞娘,見了爺竟然百般遮掩,你可知我堂兄可是朝中的三品大員!”
荷華倒是不放在心上,神情依舊冷漠,三品大員怎么了,眼里心里身上處處都是一種銅臭味,骯臟不堪,以為這樣她就怕了嗎?她已經(jīng)不想與這樣的爛泥之人過多的糾纏,所以她轉(zhuǎn)身便離去。
“呵!好大的口氣,區(qū)區(qū)一個三品大員,那你可知我舅父是當(dāng)朝的右相,一品大員,你若是再對姑娘不敬,我保準(zhǔn)讓你堂兄位居九品。”
一公子身穿昂貴錦綢,錦綢隱隱約約可見金絲線,手拿一把寫著王羲之題字的折扇,頭發(fā)高高束起,站在閣樓上用睥睨的目光看著富賈。
一品大員,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
富賈抬頭看了他一眼,便慌了神。早就聽聞位高權(quán)重的右相有一個外甥,對他極其的寵愛,他也曾遠(yuǎn)遠(yuǎn)地見過這個人幾眼,確實是眼前的這位囂張跋扈的頑劣公子。
富賈慌忙彎下腰身,“荷華姑娘,在下無意冒犯,還請見諒,白公子,是小的唐突了,還請白公子大人有大量,小的就先告退了?!?p>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說罷他便落荒而逃了。他估摸著這荷華姑娘應(yīng)該是白公子看中的人,只要是他看中的人,就沒人敢跟他搶,他寧愿毀掉也不會讓別人得到,可莫要應(yīng)為多看了美人一眼,而誤了自己堂兄的大好前程才是啊。
怪不得荷華有如此大的架子,原來是身后有右相的外甥撐腰啊。
醉仙居內(nèi)一切都平靜了下來,荷華白紗遮面,緩步上了樓梯,徑直朝著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
路過白公子時,荷華開口,淡淡道了句:“多謝白公子?!毖凵駞s一刻也不曾在白公子的身上停留。
白公子怔怔的看著她,頓時覺得自己是新花怒放,他來這里都快一月了。他曾經(jīng)本是京城出了名的惡棍,調(diào)戲美人,毆打那些他看不慣的人,整蠱朝廷大官這些都是他的日常必備,在京城人們見了他便是要遠(yuǎn)遠(yuǎn)地躲開,可謂是人見人怕。他仗著自己舅父對自己的寵愛,橫行霸道無人敢制止,他的行為鬧到了圣上那兒,就連圣上對他的所作所為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前不久他聽說臨江城有一舞娘,舞姿極美,因好奇便過來瞧瞧了。只是一眼,便對她一見鐘情,癡心不改,奈何這舞娘性子十分冷淡,不喜與人多言,于是他便為了追求舞娘,花了重金住下了醉仙居,他計劃著等到了兩人的關(guān)系好些了,有進(jìn)展了,便用八抬大轎將她明媒正娶了。
剛剛那一句話是荷華同他一月以來,說的第一句話,他怎么能不開心?雖然共同居住在一個屋檐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但是荷華確是真的在這之前一句話都沒有對他說過,面對他的問題,荷華一直都是視而不見。
荷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閉上了門,安靜的坐在陽臺上,看著外面。
臉上的面紗已經(jīng)揭下,身上穿著一身平易近人的粉色襦裙,發(fā)絲隨意的綰起,眼中的寒意早已消失。
她每日的樂趣便是看著這些街上的百姓走來走去,雖然生活貧困,但是卻也自由,想笑便笑,想哭便哭,不像是那些官場上的人,身不由己,惺惺作態(tài),他們的眸子總是渾濁的,令她極為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