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fēng),可否幫我抱來一床被子?今日雨大,扶蘇恐怕是不能離開了,不如今夜就先暫且住在我這里吧?!?p> 荷華從床上坐起看著南風(fēng)。
南風(fēng)剛開始是有些看不起這個窮書生的,但是她現(xiàn)在總算是看出來了,這兩個人也算的上是郎情妾意,不如就成全了他們吧,她三番兩次的阻止終歸不好。
南風(fēng)抱來了一床被子鋪到了地上,便熄滅燈火離開了。
扶蘇躺了上去,他與荷華之間,隔著一塊屏風(fēng)。屋子里很是安靜,兩人能夠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荷華躺了好久,她仍然睡不著。
扶蘇也是一樣,他很想要翻個身,但是又怕驚醒了已經(jīng)睡去的荷華,所以他只能是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
荷華終于按耐不住了,她實在是睡不著,不知道扶蘇睡著了嗎?
“扶蘇…你睡著了嗎?”荷華輕聲輕氣的說道,似乎是害怕萬一扶蘇睡著了,自己驚醒了他可怎么辦。
“我還沒有?!狈鎏K心頭一喜。
“你打算什么時候進京?這兒離京城可是有一段距離的?!焙扇A一想到扶蘇要離開,便覺得有些不舍。
“待到雨停了,我便要走了?!?p> “………”
“………”
兩人交談了甚久,到了三更天,兩人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扶蘇在這之前,一直都覺得名動四方的荷華舞娘一直都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就算是真正的見到了荷華,只恐荷華留給他的只是一個背影而已吧。
都說她性子冷淡,鮮少與人交流,舞姿優(yōu)美,心是冰冷的。今日相處,扶蘇才知道,原來并不是這么一回事。
荷華不喜與人交流是因為她討厭那些只知追名逐利,完全不解人情世故之人。他們手中拿著花不完的大把銀子,他們草菅人命,他們身居高位卻不知體諒百姓之苦,這些人都是她最憎恨的。而她整日面對的,也正是這些人,所以傳聞她性子冷淡,不與人交流。
荷華其實是一個善良,潔凈的人,她的身上總是帶著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她心思單純,喜歡便對那人好,不喜歡便對那人冷淡。只是,很少有人知道這一點了。
今夜,荷華與扶蘇相知。
荷華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是真的喜歡上扶蘇了,他不但眸子純潔,就連心中也帶著一股純潔之氣。
他說,他是一個窮書生,他想要去做官,不是為了名利,只是想要造福一方百姓,百姓的生活太苦了,朝廷需要一個為民著想的好官。
扶蘇四月中旬便要離開臨江成了,還有將近半月的時間。
明明今日兩人才剛剛見面,可是不知為何荷華一想到扶蘇要離開,便覺得有些不舍。
扶蘇還說他仰慕她的舞姿,想要看她跳一曲。
昨日荷華剛剛表演完,她的下一場演出也到了五月初了,扶蘇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墒牵热环鎏K說了,那么荷華也一定會滿足他的。
不是每一年都有花魁之夜嗎?以前都在九月,不如這一次就提前,或者是加賽一場吧。至于顧媽媽,她怎么可能不同意呢?這么好的生意,她只能是只賺不虧啊。
…………………
翌日清晨,扶蘇醒來時,荷華正坐在床邊看著窗外。她其實也想像一個尋常人家的妻子一樣,每日逛街散步,只可惜她自從簽下了賣身契之后,便只能是像籠中之鳥一般囚禁在這醉仙居中了。
這些年,想要替她贖身的人不少,只是她看到那些人,便覺得一陣惡心,她就算是寧愿老死在醉仙居中,也不想嫁給那些人。白公子就是其中之一。
扶蘇走到了荷華身后,荷華未曾察覺。
他看了一眼外面,此時正是風(fēng)和日麗,雨應(yīng)該是夜里停下的吧,不知道待會兒會不會再一次突然暴雨來襲。
“荷華,我給你添麻煩了,現(xiàn)在雨停了,我也還是趁此機會,搬出去住吧?!?p> 荷華回頭,朝著扶蘇淺淺一笑,又回過頭指了指窗外對面的那一座客棧。
“扶蘇,房間我已經(jīng)讓南風(fēng)給你找好了,就在對面的客棧,這樣你我離得近些,也便于說話。”
扶蘇有些愧疚,沒想到荷華竟然想的這么周到。
“謝謝,我實在是…”
“不用客氣,遇到了你,我應(yīng)該說一句謝謝?!?p> 荷華趁著顧媽媽不在,將扶蘇偷偷的送了出去。她害怕醉仙居的其他妖媚女子說三道四,便不敢送得太遠,只是將他剛剛送出了自己的房門口。
“記得常來。”
“一定?!?p> 扶蘇轉(zhuǎn)身離去,這一身白衣穿在他身上倒顯得更加的合適了。
扶蘇一人去了對面的那家客棧,荷華就在窗邊靜靜的看著他。
這件客棧在臨江城中心,價格昂貴,這也就是那日他為何在這客棧下避雨卻沒有住進去的原因了。他真的窮到了一個住不起客棧的地步。他只是一個窮書生,在沒有中舉之前,是被萬人唾棄所瞧不起的,可是唯有這荷華姑娘,愿意這樣待他好。
在他心中,荷華早已經(jīng)住進了她的心中。
…………
“顧媽媽,可否將花魁之夜提在三日之后?”
顧媽媽疑惑的看著荷華,她以前不是最不愛演出了嗎?現(xiàn)在是抽什么風(fēng)了,怎么突然想將演出提前了?
“不可?!鳖檵寢尓q豫了一番,仍然拒絕道。
由于傳播消息需要一些時日,若是將七月的花魁之夜提前到三日之后,一定有很多人收不到消息,而導(dǎo)致缺席,這不是又要損失她的一大筆金銀嗎?
荷華自然知道顧媽媽在顧及什么,于是道:“那可否在三日后加一場花魁之夜?”
“為何?”
有些事她沒有必要知道。
荷華眼底散發(fā)著冷意,欲擒故縱道:“既然顧媽媽不愿意,那就算了吧,加一場的話想必也能拿到不少銀子…”
荷華欲言又止,引起了顧媽媽的興趣。
顧媽媽慌忙勸阻,這敢在她的面前威脅她的,也就只有荷華一人了,只是這么大的好事,自己可是千萬不能錯過了呢。
“荷華,媽媽不是這個意思,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三日后夜,我替你安排花魁之夜,現(xiàn)在我就去給你傳播消息去。”
顧媽媽笑的合不攏嘴,扭著臀部,甩著手帕就走了。
荷華嘲諷的看著顧媽媽離去的身影,這個老女人,作起來可是絲毫不比那些官場上的人要出色呢。
…………三日后…………
荷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那一日,扶蘇走的時候,她悄悄的把扶蘇還未晾干的書給藏了起來。
這兩天,每次太陽出來的時候,荷華就會把這些書翻開,一夜一頁的晾干。等到天又開始下雨了,荷華便會將這些書都收好。
把這書晾干,可是花了她不少心思。如今,功夫不負(fù)有心人,這些書終于干了。
荷華穿上了一件白色的外套,上面繡著一些竹葉,頭上斜插一淡青色玉簪,宛如林中仙子。
那日的一把紅色的花紙傘被大雨毀掉之后,白公子立刻派人送來了一把淡青色的質(zhì)量上好的紙傘。
對于白公子的好意,荷華實在是不想接受,她讓南風(fēng)告訴白公子,說她受不起,但是這白公子就是死皮賴臉的賴著她,今日送這個,明日送那個,對于荷華需要的東西,他可是處處留心著。
沒有辦法,若是荷華不接受他的好意,引得白公子大發(fā)脾氣也不是沒有可能。他送來的都是一些日常用品,只是質(zhì)量比平時用的好一些,也談不上名貴,荷華就只當(dāng)是普通的物品,默默的使用著。
荷華拿起那一把青色的紙傘,走了出去。
天空中飄落著蒙蒙細雨,看上去有點兒像是林中的霧氣。荷華撐著傘走向了客棧,殊不知白公子正在閣樓上看著她。
她懷中抱著扶蘇的書,小心地用錦布包裹了厚厚的一層,唯恐大雨再次將它淋濕。
荷華到了扶蘇門前,敲了敲門。
“何人?”
“是我。”
扶蘇聽得出來荷華的聲音,這才三日不見,他就早已經(jīng)滿腦子都是荷華了,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門。
只見一女子身著淡綠流仙裙,身上一白色外套上似有竹葉飄落,整個人猶如林中仙子一般,她站在這里,似乎這里的空氣都清新了許多。
“小心著涼,快進來吧。”
扶蘇從荷華的手中接過紙傘,不經(jīng)意間觸碰到了荷華的手指,那種滑膩的感覺讓他有點兒愣神。
他將紙傘合上,放到了門后,便為荷華斟上了一杯茶。
荷華一見到扶蘇,臉上的表情便變得笑意盈盈,這種目光在她看其他人時是從未有過的。
“扶蘇,這是你的書,我已經(jīng)把它晾干了,只是變得有些皺巴巴了?!焙扇A打開了懷中的錦布,將幾本書拿了出來。
這些書經(jīng)過了雨水的洗滌,確實是已經(jīng)變得皺皺巴巴了。
扶蘇欣喜的接過書,迫不及待的翻了幾頁,而后熾熱的目光落在了荷華身上。
“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謝謝你,這些書竟然這么快就干了,而且上面的字跡依然還是清清楚楚的,我本以為它們已經(jīng)看不了了…沒想到他們竟然還能看。”
扶蘇是個書生,也是一個愛書之人,他看到這些幾乎完好無損的書,別提有多開心了,就連說時,都有點兒語無倫次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