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臨危受命
借著暗夜的掩護,趙恒月開始做最后的準備。李恪為她特制了一頂巨型斗篷,那斗篷看起來與今時今日的降落傘相似。斗篷四角用繩索系死,下面綁著一個麻袋,“麻袋”里填滿軟和材料,趙恒月被包裹其中。為了隱秘起見,除了李恪和幾個心腹人便再沒有其他人在場了。趙恒月深吸一口氣,這會子她倒是很平靜,而李恪卻暗自替她捏一把冷汗。接下來這一扔,誰也不知道將會發(fā)生些什么。
李恪最后從懷中摸出一塊令牌交到趙恒月手中,他道:“這是二殿下的隨身令牌,那些邊將沒有一個不認識的。有了這個,他們便不敢為難你,你的通關(guān)就可以更加快捷!”
“政哥哥的令牌難道比父皇的令牌還好用?”趙恒月皺眉疑惑道。
李恪鄭重其事地說:“這并非誰的令牌好用,而是公主此次是隱秘行事,軍中多有三皇子、五皇子的黨羽,如今趙國安危盡系公主一身,公主必須謹慎從事,王上的令牌要見到了他交代的人才能拿出來,明白嗎?”
“我明白了!”趙恒月點點頭。
“一旦情形有變,公主縱然是死也絕不能將兵符交出去!”
“還請師傅和哥哥放心,恒月心中有數(shù),我不會給你們丟人的!”
就在麻袋即將被蓋住的時候,趙恒月又將頭探了出來。她從懷中取出一串寶石流蘇遞給李恪,“這個,替我轉(zhuǎn)交政哥哥。為了能讓他親手再給我戴上,我和他都必須活著!”
李恪接過那串寶石流蘇將它小心收好,他隱隱感到趙恒月對趙政有一種不同尋常的依賴之情。但這個時候他也不好深究,只親手將那頂巨型斗篷展好,連著趙恒月一起扔下了崖上。
只聽“噗”一聲輕響,那頂巨型斗篷融進了夜色,凌云關(guān)又恢復(fù)到原先的寂靜。趙恒月在口袋里耳聽得簌簌風(fēng)聲,袋子下墜的速度比她想象中更快??诖拷劬Φ奈恢糜幸坏揽?,她用手指一拉就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此時外面只有颼颼的風(fēng)還有一片黑。
就在趙恒月一晃神的功夫,“咔”、“刺啦”兩聲響,巨型斗篷下墜的態(tài)勢戛然而止。與此同時,趙恒月身子一沉,接著“嘣”一聲,系在口袋上的繩子斷了一根。趙恒月趕緊拉下那口子向外看,視線里橫斜枝蔓,巨型斗篷被一片樹冠卡死了。
“哇!這么高掉下來居然只斷了一根繩子,李師傅這頂斗篷做的真夠結(jié)實!”趙恒月感嘆一句,當(dāng)即從身上掏出短刀將麻袋上的口子割開,她探頭打量了一下形勢,知道自己仍離地面很遠,于是她又拿出李恪為她準備的抓手。趙恒月伸出手臂,用了吃奶的勁兒猛一甩,只聽“嘡”一聲輕響,一根碗口粗細的樹干就被牢牢勾住了。趙恒月三下五除二爬出口袋,抓緊繩子一蕩,她輕盈的身姿便掠過樹冠蕩到了遠處一棵樹干上。趙恒月不敢有片刻歇息,趕緊順著樹干爬下來,此時天色已經(jīng)微微泛白,她又麻利翻過山坳尋找來時的路。
趙恒月在寂靜的樹林里一路急行,很顯然那斗篷在高空中是飄了一段距離的,已經(jīng)遠離了懸崖。趙恒月在樹林里東竄西竄根本沒有方向可言,走的天都將大亮了,她居然還沒有出密林。眼瞅著這些路彎來繞去在林子里不見盡頭,趙恒月心中焦急萬分。翻過一處高坡時她突然腳底一滑,一個趔趄就滾了下去。摔這一下著實疼,她趴在地上半天起不來。就在這時,趙恒月隱隱聽到有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她嚇得連爬帶滾地藏身在就近一塊巖石后面。剛藏好,巖石那面就傳出男人撒尿的聲音。
“凌云關(guān)快破了沒?老子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凍的尿都撒不出來了!”
“破個毛?。 ?p> “靠!要是老子帶兵早他娘的沖進關(guān)里把皇帝老兒殺了,還圍個鳥!”
“嘿嘿嘿!殺皇帝老兒作甚?倒是她那些妃子,哈哈哈哈……”接下來的那些話簡直無法入耳。
過了一會兒腳步聲漸遠,趙恒月小心探出頭來看,只見荒郊野嶺里有十來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其中兩個正搖搖晃晃朝林子里面走,那兩個就應(yīng)該是剛剛在巖石上撒尿的人。
趙恒月小心翼翼沿著山梁繼續(xù)往前走,等快到那日爬崖的地方,她不由驚出一身冷汗。遠遠望去崖壁底下竟駐守著一隊人馬,那隊人少說也有百十來個,這些老兵油子圍坐在懸崖底下,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樣,他們怕是已經(jīng)在此駐守好些天了。如果斗篷是落在這附近,趙恒月想想都背脊發(fā)冷?!爸x謝神靈庇佑!謝謝趙氏列祖列宗庇佑!”趙恒月在心中默念一句,趕緊悄無聲息潛入了另一條荒僻小徑。
趙恒月走了整整一天,直到天黑的完全辨識不清方向了才放慢腳步。這一天走下來,雙腳磨出了血泡是肯定的??墒窍氲搅柙脐P(guān)上的危境,趙恒月還是咬牙一瘸一拐繼續(xù)趕路,實在走不動了就爬到樹上睡覺,渴了餓了就一路乞討。
如是走了三天終于到了靠近雁門的某個小鎮(zhèn),這鎮(zhèn)又窮又小連趙雍他們都忽略了。按照沿途好心鄉(xiāng)民的指引,趙恒月大致知道,只要穿過這個小鎮(zhèn)再涉水一路向北,很快就可以到達雁門了。趙恒月到這個小鎮(zhèn)時,身體的承受能力已達極限,她不得不找地方休息。
當(dāng)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趙恒月挨家挨戶請求留宿時,一家姓葛的好心人收留了她。這家人世世代代都是淳樸的莊稼人,他們聽說趙恒月家遭了災(zāi)禍要去雁門投奔親戚,葛家人二話不說就把家里唯一的一頭騾子借給了她,還讓自己的兒子為她引路。
第二天一早趙恒月就和一個名叫葛鴻的小男孩兒動身了。葛鴻這年不過十歲,然而卻是翻山越嶺的行家里手,他似乎對路上的一草一木都如數(shù)家珍。他教趙恒月用彈弓打野物、跟她說如何辨別可以吃的野果……,這一路上因為有了葛鴻的幫助,趙恒月終于沒有再走冤枉路,大約只用了半天時間,他們就到達了雁門附近。
趙恒月將身上藏著的幾樣值錢東西掏出來塞給葛鴻,這些東西任何一件都足夠讓普通人家衣食無憂好幾年了,可沒想到葛鴻只接住拿了片刻就把東西又還了回去,他認真道:“這些東西我不能要!姐姐您家里人還等著救急了,這些應(yīng)該夠買一匹馬了和一些吃的了,姐姐保重,我走了!”
趙恒月望著一溜煙兒消失在道路盡頭的葛鴻,忍住心中的感激之情,立刻朝雁門關(guān)內(nèi)跑。她拿著葛鴻姐姐的照身帖(類似于現(xiàn)在身份證,聽葛家父母說葛鴻姐姐被人販子拐走了,他們一直在找)進了關(guān)城,按照葛鴻的建議買了一匹好馬和足夠的食物。有了馬,趙恒月瞬間如虎添翼。那馬兒四蹄大展,很快便到了雁門關(guān)內(nèi)的玉瓊縣。趙恒月已經(jīng)打聽過了,到了玉瓊縣再沿著這鄉(xiāng)道向西,天黑前就能見到最近的一處邊防營地。
趙恒月快馬加鞭,但還是因為不熟悉路的原因,她一直都在山里打轉(zhuǎn),眼瞅著天又要黑了,可是所謂的營地還沒個影兒,趙恒月為了抄近道,冒險走了一條人跡罕至的路。剛開始還沒覺得有何不妥,但越走越覺得不對,趙恒月的馬最先警覺,它停在林子深處步伐開始亂了,“乖!再走兩步就出去了!”聽著四周間或傳來的詭異鳥叫,趙恒月同樣心里發(fā)虛。就在這個時候,突又聽到尖利的哨子聲,趙恒月馬上穩(wěn)不住了,她下意識趕緊調(diào)轉(zhuǎn)馬頭,從最近的一處陡坡往下沖,她前腳剛走,耳邊便“嗖”、“嗖”、“嗖”、“嗖”好幾聲箭矢破空而過,趙恒月扭身一看,就近幾只利箭已經(jīng)扎入樹干寸許。不等她弄清楚這是哪里來的冷箭,后方火把又從灌木里冒了出來,約莫十來個兇神惡煞的壯漢拿著斧子往她這邊追趕。
“不好!”趙恒月冒出一身冷汗,她嚇壞了,只能狠命拿鞭子抽馬,那馬也受了驚嚇又被抽的疼了,它駝著趙恒月在山林里一氣狂奔,趙恒月在馬上時時被樹枝掛到,不一會兒衣襟就被掛破多處,身上更是血跡斑駁,可那些惡漢依舊窮追不放,好幾次差點把趙恒月逮住。
趙恒月邊跑邊驚恐地往回看,突然一棵大樹橫在眼前,那馬身體一晃,趙恒月整個人從馬背上躍起,可韁繩纏住了她的手,后面的大漢眼見馬上的人摔下來,便更加瘋狂放箭、扔石頭,趙恒月頭破血流,又被發(fā)了狂的馬一路倒拖著。這時候那馬又忽然躍起,便在兩棵樹之間,趙恒月瞅準機會,雙腳用力一點,借著樹干之力再次一躍而起,接著她便翻身再次騎上馬來。那些人的體力終究敵不過馬力,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到手的獵物從嘴邊溜了。
因為有了這般驚心動魄的經(jīng)歷,趙恒月再不敢胡亂穿樹林子了。她在大道上一路馳騁,完全顧不上身體的疼痛。又不知奔馳了多久,人和馬都快體力不支了,趙恒月終于看見了遠處密集的火光和依山而建的高寨轅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