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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古長空一朝風(fēng)月

第五十三章 途中事(上)

萬古長空一朝風(fēng)月 骨灰收集者 3921 2020-02-03 20:19:32

  次日清晨,趙恒月隨蕭齊衍出城,去查看劫掠戰(zhàn)后邊境百姓的情況。

  “等我一刻鐘!”趙恒月趕忙坐在妝鏡前,她精湛的修容術(shù)讓蕭齊衍當(dāng)時就看傻了眼。

  “這張臉是不是很英?。縿e看了!快走!”趙恒月拉著蕭齊衍的胳膊出了門,她切換自如的男女聲線更是驚的蕭齊衍目瞪口呆。

  “你這些,都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途中蕭齊衍忍不住問道。

  “這可是我皇祖母親傳的。”趙恒月不無得意地說。

  “你皇祖母?她怎么會這些?”蕭齊衍很好奇。

  “呵!她老人家可是九州難找的奇女子。說出來恐怕沒人會信,她在遇到我皇祖父的時候,還是個乞丐了。”趙恒月滿眼都是高山仰止的崇敬神色。

  “乞丐?”蕭齊衍皺起眉來,這的確有點匪夷所思了。

  “當(dāng)時我皇祖父打了敗仗又迷了路,就隨便在路邊抓了個乞丐想問路,那個乞丐就是我后來的皇祖母?!壁w恒月認(rèn)真地說。

  “真有這么傳奇的事?”蕭齊衍還是有些不大相信。

  “真的!我皇祖母領(lǐng)著皇祖父和他的人馬安全躲過了追捕,一路上我皇祖父都沒有發(fā)現(xiàn)她是個女子,直到皇祖母替他擋了那致命一箭!”

  “……”蕭齊衍看著趙恒月,這還是第一次聽她主動說起她長輩的事,“如此說來,你和你皇祖母倒是很像?!?p>  “嗯!我皇祖母自己也是這么說的!”趙恒月明媚一笑,“所以,她聽說我以后要去和親,就教了我這些保命的絕技!”

  “真想知道你小時候是什么樣子?別的公主端莊典雅,只有你調(diào)皮搗蛋,就沒人管你嗎?”蕭齊衍笑一聲。

  “我也沒有調(diào)皮搗蛋!我每天比那些公主的事情多多了。除了正常的課業(yè)、琴、棋、書、畫、舞蹈……我還要花大量的時間在馬背上,我是十年如一日,沒有一天是休息的!”趙恒月想起以前的日子只搖頭,那時候可真算得上辛苦。

  蕭齊衍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心中很是心疼。他跟趙恒月的童年大致相同,所以很能理解她的心情?!澳悄慊首婺傅尿T術(shù)一定也不錯吧?”

  “不,我皇祖母根本就不會騎馬!”趙恒月笑了起來。

  “不會騎馬?”

  “那有什么奇怪?貧苦人家連頭牛都買不起,哪里還有馬?我皇祖母說家中原本有地,結(jié)果發(fā)了洪水,整個村莊都沒有了,她撿了一條命一路乞討,她給皇祖父指路,都是跟著步兵跑的。”

  “……!”蕭齊衍有些無言以對,雖然沒有見過趙恒月的皇祖母,但聽她說完已經(jīng)心生敬佩?!澳闩c趙王關(guān)系親厚,是因為他教你騎術(shù)的緣故?”

  “不是!教我騎術(shù)和馴馬技能的是李師傅,政哥哥教我做人的道理更多一些!”

  “李師父?”

  “就是李恪!他是趙國對戰(zhàn)戎狄部族的戰(zhàn)將,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

  ……

  兩人一路走一路聊,蕭齊衍這才多多少少知道了些趙恒月的過往。邊境劫掠戰(zhàn)剛結(jié)束,沿途流離失所的難民隨處可見,趙恒月看著被洗劫一空的村落,心中不免壓抑又難受。

  “這些人為什么不跑?”趙恒月忍不住問蕭齊衍。

  “跑?往哪里跑?”蕭齊衍反問一句。

  “我是說搬家,他們?yōu)槭裁床话峒?,不離開這個地方?”

  “這里就是他們的家,是他們祖祖輩輩居住的地方,他們還能搬去哪里?”蕭齊衍知道趙恒月是憐憫邊境百姓,耐心解釋道:“更何況沒有官府的搬遷令、路貼,他們一旦離開這里就會成為流民,那他們的生命、財產(chǎn)安全就都得不到保障。說不定到時候走著走著,就不明不白死在了路上。”

  “可我來蕭國的時候,不也算是流民嗎?我還獨自穿過了胡族,好好兒的到了龍首城?!壁w恒月有些不服氣。

  “那你應(yīng)該感謝老天爺給你的好運氣,還有那個送你彎刀的人??!”蕭齊衍笑一聲。

  “咦?彎刀?難道你也認(rèn)識默克的彎刀?”趙恒月很是意外。

  “那是當(dāng)然!那種彎刀只有塔西勇士才有資格佩戴,連胡人見了都會心存忌憚。何況你拿的那柄彎刀上面,還有象征漠南貴族身份的特殊印記,誰會在沒查清楚持刀人身份之前輕易動你?。俊?p>  趙恒月這一下有些目瞪口呆了,她道:“既然你認(rèn)得,當(dāng)時我跟你回帝都時,你見著那彎刀好像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啊!”

  蕭齊衍望著趙恒月,他一挑眉,問道:“那怎么樣才叫有反應(yīng)?”

  趙恒月嘟起嘴很是不滿,“這么說,你背地里偷偷早就查過我了?”

  “除了我,很多人都查過你啊,可是結(jié)果就是沒結(jié)果。再加上大家都被你傻里傻氣的外表騙了,以為那把彎刀是你撿來的!”蕭齊衍誠懇回答一句。

  “誰傻里傻氣?”趙恒月一聽就不高興了。蕭齊衍勾起一抹笑,想繼續(xù)說點什么,想想又算了。

  蕭齊衍讓隨行士卒沿途統(tǒng)計流民情況,他自己則親自查勘那些胡族撤退時留下的痕跡,這些對他來年調(diào)整布防很有幫助。趙恒月跟著大隊人馬,走著走著就到了一個叫坊麓鎮(zhèn)的地方。目之所及,到處都是戰(zhàn)后的蕭瑟慘景,很多房屋甚至還冒著燃燒未盡的余煙,街上空空蕩蕩,鮮有一兩個瘦骨嶙峋的乞丐和當(dāng)?shù)厝?,他們要么躲在墻角偷瞄大街,要么見了人就一溜煙兒跑了?p>  趙恒月跟蕭齊衍從出城到現(xiàn)在,別說吃東西,連水都沒喝上一口。到了坊麓鎮(zhèn),趙恒月實在有些受不了了,她下馬對蕭齊衍建議道:“不如我們歇一歇,看看能不能找點水喝?!笔掿R衍早已習(xí)慣了這樣的生活,但看趙恒月似乎累了,就點頭答應(yīng)了。

  馬交給了侍從,他自己則與趙恒月步行在鎮(zhèn)里找水。找了好一會兒,趙恒月才在一處垮塌的院墻外看見一口水井,她興奮道:“喂!蕭齊衍,那里有水,我們進去問問,我都快渴死了!”

  趙恒月剛沖進去,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年人就從破爛的房子里面顫巍巍地出來了。他見有人闖進院子,顯得很害怕,他問:“你……你是干什么的?”

  蕭齊衍緊隨趙恒月進來,他見老人面有懼色,便用當(dāng)?shù)卦捳f道:“老鄉(xiāng),我們只想討口水喝,方便嗎?”說著往井的方向指了指。

  那老人見他們并無惡意又聽蕭齊衍說的是當(dāng)?shù)卦?,這才放下心來,他連聲答應(yīng)道:“哦,方便!方便!屋里有茶水我這就去給你們拿。”

  “不必麻煩,我們打點井水就好!”蕭齊衍禮貌說道。

  “沒事兒!沒事兒!你們坐在這兒等一會兒?!崩先苏f著轉(zhuǎn)身回了屋。

  蕭齊衍領(lǐng)著趙恒月在井臺打水,屋里面又出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她端著一個很大的粗糲茶壺手上還拿著兩個豁了口的碗,她把東西放在院中的石桌上,不一會兒又端出一個黢黑的木碟子,那上面放著一張褐色面餅。她招呼趙恒月和蕭齊衍道:“老鄉(xiāng),剛打完仗,家里沒什么東西招呼你們,別嫌棄??!”

  趙恒月抬頭看她,那女人的臉頰風(fēng)吹日曬已經(jīng)皸裂,但羞澀的笑容里寫滿農(nóng)村婦女的淳樸和熱誠。

  “她說什么?”趙恒月聽不懂當(dāng)?shù)卦?,只好求助蕭齊衍。蕭齊衍把話給她翻譯了一遍,這時那個樸實女人又把面餅端到了趙恒月面前。

  “不,這怎么好意思呢?我們喝口水就走!”趙恒月忙去推讓,結(jié)果她一而再再而三推讓又說著人家聽不懂的話,那樸實的婦人似乎臉上有些掛不住了。蕭齊衍見此忙替她接下,并說了幾句感謝的話,那婦人這才高興地回了屋。

  “你餓了?冷水就著餅吃,會拉肚子吧?何況這東西……能吃嗎?”趙恒月用胳膊肘頂了一下蕭齊衍。

  蕭齊衍正色道:“怎么不能吃?這可是人家一家人舍不得吃的東西!”

  “???”趙恒月看著蕭齊衍手里端著的那張顏色古怪的面餅,那上面好像隱隱還有霉?!斑@……這……”趙恒月有些說不出話來。

  “打仗就是這么殘酷!你不是也流浪過?可曾知道餓肚子的滋味?”

  趙恒月看著那張面餅很是感動也很感慨,她看著蕭齊衍,眼神是從未有過的溫柔,“自己都沒東西吃了,還拿這些保命的食物給陌生人。你豁出性命保護的百姓,今日我知道了!”

  趙恒月剛說完這句話,就看見從里屋門縫里探出兩個小腦袋來,他們看看蕭齊衍又看看他邊上放著的那張面餅,趙恒月馬上會意了,她端起盤子向他們招了招手,隔了一會兒就從里面跑出兩個孩子來。

  個子有半人高的是個男孩兒,還有一個小很多的是個女孩兒。趙恒月見這兩個孩子面黃肌瘦,眼睛一直盯著面餅咽口水,她趕忙遞過去,“這個……”她看一眼蕭齊衍,準(zhǔn)備叫他翻譯,結(jié)果那個男孩子不等她說完,上來一下就把面餅搶走了,他拉著那小女孩忙不迭就往柴棚跑。這一幕正好讓樸實婦女撞見,她立刻跑出來大聲呵斥搶面餅的男孩并揪著他的耳朵把他從柴棚拖了出來。

  “你怎么能搶給客人的東西?!”樸實婦女怒道。

  “娘親別打哥哥,別打哥哥!”那小女孩哭著跑了出來,一把抱住婦女的手不放。

  趙恒月見狀忙跑上前護住兩個孩子,她趕緊解釋道:“是我拿給孩子們吃的,您別怪他們了,太感謝您了!”

  正說著,突然從外面又闖進來好幾條漢子,那婦女抬眼一瞧,瞬間嚇得魂飛魄散,她顧不上趙恒月,下意識把兩個孩子往屋方向猛推,“爹啊,快把丫兒和大娃護好,那個畜生又回來了!”那個樸實婦人聲音都好像在抖。與此同時,那小男孩一見闖進來的人立刻把妹妹抱了起來,像風(fēng)一樣躲進了屋里。

  趙恒月和蕭齊衍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個二流子模樣的黝黑漢子就走了過來,他瞟了一眼趙恒月和蕭齊衍,還沒開口,那個女人就急忙向他解釋道:“他們是過路的,過來找口水喝,喝完就走了!”

  黝黑漢子瞅著那樸實婦女,厲聲道:“把丫兒喊出來,今天老子就要交人!”

  “不!你做夢!我就是死,也不會把丫兒交給你!你這個喪盡天良的東西!”那女人下意識張開雙手?jǐn)r在屋門前。

  “張二狗,你給老子聽好。錢,你都已經(jīng)花完了,再不把你閨女交給我們,我們今天就打斷你的一條狗腿!”站在黝黑漢子后面的一條壯漢不耐煩地吼了聲。

  趙恒月瞟了一眼闖進來的這群人,他們各個兇神惡煞,腰里還別著武器,比地痞流氓還要難纏三分的樣子。

  “這是些什么人?”趙恒月低聲問蕭齊衍。

  “人販子!”

  “人販子?”趙恒月有些不敢相信,這光天化日,人販子居然都敢到家里明目張膽搶人了?還沒及多想,那黝黑漢子上前一下就把那女人推翻在地,“臭婆娘,你給老子滾開!還有你,你個老不死的,識相點兒把丫兒交出來,不然等下老子進去打死你!”

  “我跟你拼了!”樸實女人見黝黑漢子硬要往里闖,猛從地上爬起來抱住他的腿。

  “滾開!”那黝黑漢子毫不客氣在樸實女人頭上踹了一腳,把她踹飛一丈遠。

  “豈有此理!”趙恒月看不過去,就要沖上去,蕭齊衍趕緊把她拽住。

  “別輕舉妄動!這看上去是人家的家務(wù)事!先等一下!”

  “哼!”趙恒月真是火大,但蕭齊衍說的也有道理,她只能先忍一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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