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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瘴記

第二十一章:南澤引(八)

南瘴記 居居養(yǎng)盆花 3283 2019-12-28 18:50:00

  我仔細(xì)在墻壁上搜索,不一會兒便在壁燈下找到一塊與之前相同的凸出石磚,往下一按。

  眼前一黑。

  “太重,太重,蒼生無渡?!币粋€身形憔悴的人絮絮道,他坐在離我不遠(yuǎn)的地方,臉上纏了大半邊的繃帶,衣上蒙塵。

  而我和他現(xiàn)在都處在一間密閉的石室里。

  還真是不可能就那么輕易地走掉。

  “你也是被關(guān)起來的?”我小心地問道。

  那人聞聲,遲疑一會兒,道:“你是誰?”他邊說邊向我這邊挪動,費力走近我,終于全部暴露在燈光之下。

  細(xì)細(xì)條條交錯的血絲纏繞在他慘煞的眼球上,有的還順著他的眼眶爬出來,蜘蛛腳般占據(jù)他眼下的皮膚。我嚇一跳,連忙后退幾步道:“我我不小心才到這里來的,馬上走,馬上走……”

  “呵,”他失聲而笑,道:“走吧,都走?!?p>  “你如果愿意的話,我還是可以留一陣的?!蔽业?,總覺得他身上的落寞可憐,似曾相識。

  他重新抬起略顯沉重的眼皮,道:“你不走,為什么呢?在這里看一個罪人,一個沒用的廢人?你也蕓蕓大眾中的,為什么不走呢?留在這里,看笑話嗎?”

  明明是你不太想讓我走的嘛,倒底是我善心泛濫還是你想的太多?

  “不是的,我還沒找到出口,想借這個地方落腳休息一會兒。”我又馬上道:“不過,你年紀(jì)輕輕的能犯什么大錯,或許事情并沒有你所想的那么嚴(yán)重。”

  “我……”他低下頭,慢慢開口道:“如果有一天,你一直深信篤行的,視如生命一般的東西在突然間崩塌,這算不算是……一場災(zāi)難?”

  “那這就有點兒……”我不好說。

  “我引發(fā)了那場災(zāi)難?!彼?。

  “嗯……”我生硬地打破石室內(nèi)長久的沉寂,道:“從前有個人告訴我,再深重的罪孽都是可以被救贖的,只要,只要有一顆真誠懺悔的心?!蔽胰套∽詈笠痪湓挍]說:只要罪責(zé)者還能活。

  “沒有人會救贖我?!彼詈笠粋€“我”字輕得刻意,微如塵芥。連他的瞳孔都淡漠的如同被冰蝕過。

  壁燈發(fā)出的光線里,僅有的溫度都退去,他的目光像一堵墻壓得我快要窒息,我身邊的石壁已變成一片空寂的曠野。

  孤月勾云,月華慘淡。

  接著,一名少女出現(xiàn)在我眼前,我竟然身體不受自己控制地向她屈膝下跪,額頭狠狠地磕在地上,咬了一堆砂石。

  一定是阿青的原因!真想把頭上這根破簪子拔掉,這怎么還讓我跪起來了?

  有樂聲從少女身后的方向傳來,伴著音樂,少女舞起來,指法靈活,姿態(tài)千變,她身上的排排流蘇如激越四射的雨花,敲打,飛躍,在月光下奪目異常。

  冰冷的銀光,如星,似劍。

  身上是被剔骨拔筋一般的疼,想不到我竟然也能感知疼了,但是,任我再怎么強用意念也不能停止身體的顫抖,每處肌肉似在戰(zhàn)栗,又似在興奮地雀躍,歡呼著想離開我走向另一個新生。

  不爭氣!好歹養(yǎng)這副身子也養(yǎng)了好幾百年,再抖,再抖我就不要這副殼子了!我對準(zhǔn)自己的心口下大力打去一掌。

  像被注入某種塵埃落定的力量,我的心終于安定下來,身體也終于不抖,能聽使喚了。

  還沒緩過來呢,又是一陣失重,我猝然仰頭往后一倒,咕咕咚咚地在黑暗里一直滾,滾到最后連兩眼冒出的金星都不亮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我摸摸頭上的簪子,還好,剛才一直護(hù)著頭,頭上的簪子也因此沒磕壞。

  抬頭一看,左右全是樹,天剛蒙蒙亮,我就像剛從一個奇異的夢中醒來。

  本來想把阿青變出來的,但想著還是自己一個人輕快自在些,萬一那主人來找麻煩,跑起來也快。我輕輕起身拂去滾在身上的樹葉,準(zhǔn)備劃腳溜。

  沒走幾步,一個金光便打過來,要不是我反應(yīng)快,腳邊這把劍早就把我的腿釘泥里去。緊接著一群人圍過來,十七八九一個個的仙氣凌人,衣著打扮也與我上山之前遇到的那群仙士基本上相同,但卻不是同一批人。

  “真意外,我竟然看不穿她的本體。”一名仙士嘴角帶笑,上上下下細(xì)細(xì)打量著我

  “管那么多干什么?這女妖靈力尚好,殺了便是!”一名細(xì)眉眼的仙士道,話未說完,便攜劍刺來。

  我心頭微震。我記得第一次見面阿青要殺我時,使劍的招式身形和眼前這名仙士的一模一樣,只是眼前這人少了三分的凌厲與勁道。

  劍鋒破空而來,卻在離我五步之遠(yuǎn)的地方被彈開,那名仙士連人帶劍被彈飛好遠(yuǎn),一連撞了幾棵樹才終于被攔下來。

  我應(yīng)該,還沒有這么強吧?

  難道是因為我念了幾句贊詞人家神明保佑我?還是剛才的小姑娘跳舞給我看其實是在賜予我的刀兵莫害神秘力量?哦,知道了,一定是那個殿廟主人不堪其擾,又不方便露面,所以才用如此間接曲折的方式,讓我好好地收拾一下這群北廷仙士。

  你們也是欠收拾,好好北廷不待,來南荒添什么亂。

  人家的手都伸進(jìn)自家門口來攪和了,我當(dāng)然不能坐視不理。

  而一眾仙士中有的臉色已變得白的夸張,像是死了親似的。

  “怎么會?不可能的!”

  “只有三殿下,可他不是在西山嗎?這又是怎么回事?”

  “這妖怪……”一名仙士欲言又止,似是有所顧忌。

  一名面容清毅的仙士站出來,他從地上撿起一根枯枝,試探性地向我投擲過來。我擦身一轉(zhuǎn),那桿樹枝便深深插中我身側(cè)的樹干。

  他仍不消停,面色嚴(yán)肅道:“御劍——刺!”

  霎時有五六道金光齊刷刷朝我襲來,我有些慌,被扎成刺猬我非得漏氣不可,來不及想象那畫面,一團(tuán)黑氣被我運在掌中,雖然我沒有痛感,但是被劍氣凌鋒什么的傷到還是挺不好的。

  “哐當(dāng)——!”

  “哐當(dāng)——!”

  我還沒出手呢,那幾把劍就像撞上什么極堅硬的物障,立馬被彈開,目標(biāo)明確地倒刺仙士去,扎得之前使劍的那幾個四散逃開。

  我絕對沒這能耐……摸摸頭,指腹觸到略微發(fā)燙的簪子,是阿青在保護(hù)我?不可能吧,他明明靈力盡失了呀。

  等他們鎮(zhèn)定下來,剛才下令的那名仙士面色沉痛道:“皇冑護(hù)體,是真的。”說完,眼里顯出恨意,冰冷冷地看著我。

  一名仙士不甘心道:“女妖,你見過這個人嗎?”他幻出一張人像來。

  眉收河山千萬里,目聚星辰念遙遙。明涅交疊,月夜詩韻。

  原來阿青真的是北廷仙士那邊的,看他們這勿論善惡,見妖就殺的做派,也怪不得剛一見面阿青和我還沒說幾句話,他便要將我一劍貫心。

  阿青那么厲害,手上又沾了南荒多少妖血呢?殺妖的理由也如是“替天伸義”之類般冠冕堂皇吧,更何況,他應(yīng)該還是只帶頭羊。

  我心中陡生一股寒惡。

  不不,人還是要留著的。三皇子,好像這身份挺尊貴的,能不能押他做質(zhì)子,讓這群討厭的北廷仙士退出南荒?還是先回別水澤,把他交給西山的擬山君,目前看來不能去巖蕪境,傻一點才好讓他聽話。

  “能將皇胄護(hù)體化用得如此順心,看來三皇子殿下……”方才那名細(xì)眉眼的仙士道。

  “廖三思,注意你在說什么!”

  “我說什么了嗎?遲寽,我可什么都沒說,全是她做給我們看的?!绷稳嫉?。

  原來那個容貌清毅一直不消停的叫遲寽,看來他挺護(hù)著阿青的嘛,還有一見面就要殺我的細(xì)眉眼仙士,三思?你今天三思了嗎?怪不得姓廖。

  “這么顧主,剛才怎么沒拿下那只妖為你家殿下記功,讓妖逃了,在這里亂咬什么人!”廖三思諷道。

  遲寽?zhǔn)种械膭嚨霉P直。

  “早聽聞南荒蠻塞不通,這里的妖怪以殘食同類血肉為修煉捷徑,蒙昧未開,真是讓人……”之前那名嘴角帶笑的仙士不笑了,三言兩語,調(diào)轉(zhuǎn)矛頭。

  “南方之妖,污濁不堪,腐惡之至!”另一名仙士道。

  ……

  其他仙士紛紛附和,迫不及待地正義發(fā)聲。

  我雙眉倒豎,十分不滿,到底是誰閉塞,你們這群北廷仙士是對南荒有什么誤解嗎?根本就是你們殺妖手段太強悍,是只明白的都不敢靠近,更別提善惡。自己沒見過好妖怪就將南荒的妖一棒子全打死,誰給你們這份自以為是的底氣的?

  我雖然在心里噴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們給淹死,但我仍一幅對他們不理不睬不睬的樣子。

  言多必失,這群仙士探不明我的底細(xì),我最好也別有什么表現(xiàn)。再說,高冷寡言,不正是一個高格逼妖怪的標(biāo)配嗎?

  但將冷眼看仙士,看你罵的沒意思。

  罵了一陣,他們突然就集體閉聲,只是用眼睛瞅這個瞅那個,點點頭又搖搖頭,然后又無比一致地看向我,又有一些人點頭一些人搖頭,然后又瞅這個瞅那個,終于能一致地點頭。他們之間雖無話,卻各自會意。

  這是個什么法術(shù)呀,挺有趣的。

  眾仙士定下眼神,隨即,十幾把長劍同時劈下一截長枝,他們又將劍隱去,以手上的樹枝作武器,“嗖——嗖——”卷著風(fēng)聲沖向我

  肉搏?不不,大家又都不是凡人,斗法呀!

  我腳踏枝干凌空躍起,手上掐訣,若不是在這枝隙間活動有限,我還能跳得更高,不過現(xiàn)在的高度也足以全視我剛剛布下的陣法。

  “毒——!”我的咒在心里還沒念完,自己就被人在空中打橫一抱,強行被撤離,一眨眼甩開那群仙士好幾里。

  我在風(fēng)中凌亂,問道:“你是在救我?”

  “是?!蹦凶踊氐溃膊饺顼L(fēng),片刻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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