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接近四百人的隊伍，浩浩蕩蕩一大片，就這么開進(jìn)了濟(jì)寧。
自從王大王的隊伍人員數(shù)量超過兩百人之后，他們走過任何村子的時候就都看不到大活人了。所有村民看到這么一大群人馬，都要躲到自己的屋子里面，不敢出來。
一般這種陣仗，只有兩個村里的大家族相互械斗的時候才能有。
當(dāng)然了，現(xiàn)在王大王要干的事情，也得算是械斗。
王大王用肩膀碰了碰身邊的狗東子，問道，“那個什么懷恩堂，在哪里？”
狗東子指了指遠(yuǎn)處的山峰，說，“那個就是嶧山了，就在山下，鎮(zhèn)子外面?！?p> “好！”王大王一揮手，帶著嗚嗚泱泱的人，向著懷恩堂的方向進(jìn)發(fā)了。
……
另一邊，懷恩堂內(nèi)，郭茂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大堂中，恭恭敬敬地向著坐在座位上的方至成行了一個禮，然后匯報情況，“堂主，那個王大王，帶著好幾百號人，已經(jīng)進(jìn)入濟(jì)寧府界內(nèi)，沖著我們來者不善?。 ?p> 方至成坐在他父親留下的那個堂主寶座上，披著他父親的那件豹皮大裘，用手撐著腮，正在皺著眉頭在思考。聽到郭茂報道，許久才問了一句，“那幾百號人可都是精壯？會不會武功？”
“會不會武功不知道，但是老弱婦孺什么都有，衣衫襤褸、蓬頭垢面、面色蠟黃，看著不過就是一幫流民罷了?！?p>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方至成忍不住笑了，“這個王大王太有趣了，他是要用這些老弱給自己當(dāng)肉盾，然后殺進(jìn)來懷恩堂尋仇么？”
“堂主，這個王大王詭計多端，不知道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您要當(dāng)心??！”郭茂言語中都是懇切，“還有，她……她也來了。”
“誰？”方至成臉色大變。
“寇家小姐?！?p> “她……她也來了啊?！狈街脸裳銎痤^，靠在了椅背上。許久，他突然眼神堅定了下來，“來了也好，恩恩怨怨，做個了斷吧！”
“堂主……這……”
“你不必再勸我?！狈街脸墒忠粨]，制止了郭茂的勸阻，隨機(jī)下令，“帶上呂邁、嚴(yán)必成、施德，每人一顆龐心丸，優(yōu)先解決那個王大王。絕不能讓他們打到我們堂上來！”
“是！”
……
遠(yuǎn)遠(yuǎn)的，已經(jīng)能夠看到一個氣派宏偉的院落。它占地數(shù)十畝，挨著小鎮(zhèn)建立。
王大王暫停了隊伍，做戰(zhàn)前動員：
“父老鄉(xiāng)親們，你們看這是什么?！?p> 說罷他拿出了懷中的房契和地契。
“這兩張紙上白紙黑字，簽字畫押，說的就是前面那個超級氣派的大院子，還有周圍六百多畝的土地，都是老子的！”
王大王身后的流民聽到后，都嘁嘁喳喳開始議論。當(dāng)然討論并不熱烈——你的土地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呢？
“老鄉(xiāng)們，這個房子里面，有個叫方至成的人，還占著我的房子和地?，F(xiàn)在我就是要去把他們趕走。這事情成了之后，那六百多畝地，我就租給你們耕種?！?p> 大家興致提高了一些，畢竟大家就是丟了土地才成了流民?，F(xiàn)在有地種，也算是條活路，就是不知道這個王大王收的租子到底多重？
“我知道很多人當(dāng)過佃戶，留下了一人兩石糧食，剩下的就都要交給地主。但是我這里不一樣。我是贖買制度的，懂么？地白給你們種，種出來的糧食你們愛留多少留多少，剩下的交給我，折算成銀子，用來買你們正在種的土地！”
人群中有一些人已經(jīng)聽明白了，眼睛發(fā)出了金光！
“還沒聽懂？你們?nèi)绻划€土地上每年交給我一石糧食，按照地價和糧價算，十年以后，這一畝土地就是你的了！”
基本上所有人都聽懂了，剩下沒聽懂的基本上也是不相信會有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情發(fā)生。人群中像是炸開了一樣！
王大王感覺自己快要被這些人的目光扎成馬蜂窩了。
“你敢立字據(jù)么？”人群中有人喊。
“有什么不敢的！到時候，一人一張契約書，我找縣太爺給你們公證去，靠譜不靠譜？”
眾人議論聲已經(jīng)快把王大王吵死了。
“真的？”
“不可能啊！”
“誰知道?。俊?p> “我覺得有譜啊，你見過施粥，然后還教武功的善人么？”
“是啊，這個王公子是奇人，別處哪里也沒見過這種啊?！?p> “說不定他做得出來呢？”
“這個王公子是哪里來大富豪家的敗家子吧？”
“呸，恩公是活菩薩，敢再這么說恩公，看我不打死你！”
狗東子也擠到了王大王身邊，偷偷問，“真的假的，我能不能也種地去？”
“得了吧，你老老實實跟著我混。”王大王瞪了狗東子一眼。
狗東子縮了回去。其實他現(xiàn)在每個月的月錢比種地不知道賺多少倍了，但是華夏人嘛，只要聽到土地就很迷戀，治不好的。
“恩公，恩公王公子，你是活菩薩啊！”前排有一個老嫗，聽懂了這個“贖買制度”之后，情緒非常激動，趴在地上就要磕頭。
“站起來！別跪下！”王大王心想，老子話還沒說完呢，你們別急著道德綁架我??！“我是有條件的！很嚴(yán)苛的條件！”
人群瞬間安靜下來了，莫非事情還有變？這個王公子還設(shè)了什么圈套？
“凡是租種我的土地的人，土地贖完之前無需交官糧，但是必須按時按人頭向我上交內(nèi)力！如果長時間不向我上交內(nèi)力，我會和這個人解除契約！”
眾人傻了，這算什么嚴(yán)苛條件？內(nèi)力這個東西就好像地里的野草一樣，吃飯睡覺都會慢慢增長，要是專門打坐運轉(zhuǎn)還能回復(fù)地更快，你抽走了也就是虛上一陣子，不用半個時辰就好了。就這種不值錢的東西，就能拿來換贖買土地的機(jī)會？這不還是跟白送沒多大區(qū)別么？
“還有！還有一個嚴(yán)苛的條件！所有滿六歲的孩子、無論男女，必須入學(xué)跟我學(xué)習(xí)！要學(xué)認(rèn)字、科學(xué)、技術(shù)、武術(shù)，十二歲之前不得以任何理由輟學(xué)！”
有人怯生生地問，“女孩也得去學(xué)么？”
“女孩兒也得學(xué)！”
“要多少錢？”
“不要錢，但是不管飯！”
眾人又傻了，這又算設(shè)呢么嚴(yán)苛條件？給上學(xué)，還不要錢？雖然不能讓小孩子幫忙干活了，但是上私塾可是大戶人家才能享受的待遇，現(xiàn)在就這么白給了？
“還有呢！”王大王很擔(dān)心一次提這么多條件，落后封建的帶明人會接受不了，“在我這里，所有女孩一概不許纏腳，一個都不行！”
大家盤算了一下，反正都是窮人莊稼漢家的女孩，本來就沒準(zhǔn)備纏腳。這不還是白賺么？
剛才那個想要磕頭的老嫗等了半天，沒見下文，就問了一句，“這就完了？”
“對啊，完了，嚇到?jīng)]有？需不需要考慮一下？”王大王其實有點心虛。
“我給菩薩磕頭了！”那老嫗二話不說又撲通一聲跪下了。
然后，撲通撲通，一大片人，就這么像被風(fēng)吹倒的麥子一樣，一個跟一個跪了下去。
這個是王大王真的沒想到的事情，他眉頭都攥成一團(tuán)了，“全都起來！全都起來！站直了不許跪下！”
但是無論怎么扶，他們就是不起來。
還沒有跪下的人，只有半山居的一部分人。這些人原本就沒準(zhǔn)備去種地，而是想要跟著王大王繼續(xù)混的。
他們長期受到王大王的影響，明白他其實最討厭奴顏婢膝的人。下跪不行，感恩也只能用行動感恩，不許跪下。
王大王一看怎么都拉不起來這些人，嘆了口氣認(rèn)清了現(xiàn)實。要在他們的靈魂中注入驕傲，還需要大量的時間和教育。
“今天……今天就這樣吧……”王大王捏著鼻子認(rèn)了。然后他突然沖著眾人吼了起來：
“但是今后！今后我不許你們?nèi)魏稳?！再這樣輕易的跪下！
從今以后，我這里的人只有三跪！
跪天！跪地！跪雙親！”
天地君親師，本為儒家五祭。王大王直接去掉了兩個。
王大王死命忍住了，沒把后面那句“皇帝來了也不許跪”說出來。
跪著的眾人只是想要表達(dá)自己的感恩之心，他們實在不明白，為什么一直以來脾氣很好的恩公，居然會對下跪發(fā)這么大脾氣。
但王大王發(fā)誓，總有一天，要把“皇帝來了也不跪”這句話，種到每個人心里。
路人某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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