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山的風(fēng)緩緩而來,來著刺骨的寒意,席卷著全身。
沈諶安坐在樹下冷的打了個哆嗦,也不管自己酒量如何,酒有多難喝,一口將杯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想要暖暖身子。
原本落在地上的花瓣,順著風(fēng)慢悠悠的升起,宋虞將杯中的酒飲盡后,將杯子放回盒中。
“相公,你想不想見見神仙的法術(shù)?!彼斡菡f話時,眼睛望著前方。
沈諶安看到宋虞一臉嚴(yán)肅的表情時,猜測她或許看到了他們凡人見不到的東西,于是便說道:“阿虞想做什么做便是?!?p> 話落,宋虞站起身子,也沒什么多余的動作,只見她手一揮,灼山中突起的風(fēng)戛然而止,而他們面前卻多了一名少女,穿著桃色的衣裳,左邊眼角有一個很顯目的桃花印記。
少女似乎是被宋虞的法力震到,一現(xiàn)身就癱坐在地上。
“你為何要打我?!鄙倥桶偷目粗斡?。
聽那聲音還很稚嫩。
宋虞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即便這個女孩長得很可愛,宋虞眼中也沒有太多的喜歡。
“落入酒杯中的桃花,會受到祝福,灼山的桃花仙,就是你嗎?”宋虞挑了挑眉。
“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少女似乎不太愿意和宋虞過多啰嗦,送地上爬了起來撣了撣身上灰塵,然后又望向他們倆道,“我要回家了?!?p> “回家?”沈諶安有些詫異,這灼山附近除了客棧,好像沒什么人家居住,要到有人住的地方,怎么也得走好些時間,若是白天這么說也就算了,大晚上的這么說,恐怕是有些毛病。
少女聞聲又看向沈諶安,他的身上沒有讓人討厭的味道,少女朝他一笑:“是啊,回家,我爹在家等我呢,天色很晚了,公子要同我一起去歇息嗎?”
突然被邀約,沈諶安驚愕的看向宋虞。
宋虞眼珠子一轉(zhuǎn)道:“好啊,我和我相公一同去?!?p> 少女似乎不太喜歡宋虞,但是又覺得拒絕宋虞這個女孩子不太好,所以就勉強(qiáng)的答應(yīng)了下來。
她們?nèi)诹珠g穿梭。
沈諶安側(cè)著頭小聲的問道:“阿虞,這個女孩應(yīng)該不是普通人吧。”
“猜對了,她是鬼哦?!彼斡莨室庥弥芸植赖囊粽{(diào)說著,聽的沈諶安頭皮一麻,心里莫名的開始打鼓,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奇怪的是,女孩并沒有帶著他們下山,而是往山上走,難道他的家住在山頂。
雖然只是這么猜測,但很巧的是,他們確實(shí)來到了山頂,腳下便是懸崖。
沈諶安走在崖邊嚇了一跳,這要是不小心一腳踏空可就是小命不保,他看著眼前的少女問道:“姑娘,你的家不會在懸崖下面吧。”
少女聽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盈盈的說道:“公子聰明,隨我跳下去就到家了。”
說罷,少女瞬間跳下懸崖。
沈諶安看了看宋虞,宋虞也在看著他:“跳嗎?”
“人家姑娘都邀請你了,你不跳說不過去吧?!?p> 還未等沈諶安反應(yīng)過來,宋虞一把將沈諶安推下懸崖。
沈諶安驚恐的大叫,落到一半突然停止下墜,好似是落入了一個柔軟的床上,他驚愕的看著周圍,極力控制自己的身體讓自己穩(wěn)當(dāng)些。
只見宋虞從天上緩緩落在他的身邊。
這時少女又出現(xiàn)了,從空氣中探出頭來:“你們快進(jìn)來吧?!?p> 然后少女的頭又消失在空氣中。
沈諶安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詭異的事情,嚇得目瞪口呆。
宋虞倒是見怪不怪,拉著沈諶安朝空氣中走去,踏過那道屏障,只見一間燈火通明的小院子出現(xiàn)在眼前,院子里種滿了桃花,甚至比灼山的還要美。
橘色的燈光下有一位兩鬢發(fā)白的男子,正坐在檐下拿著道具似乎在雕刻什么。
“爹,我回來了。”少女喊道。
男人聞聲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滿面笑意的迎了上去。
宋虞站在院子門口看著那個男人,他似乎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
“爹,我?guī)銉蓚€剛認(rèn)識的人回來。”少女道。
男人看得到宋虞和沈諶安時眼中帶著一抹敵意,他似乎很抗拒外人。
“你們是誰?”
“我們是來灼山看桃花的路人,天色晚了,正好遇到了那位姑娘,說是要帶我們回來休息?!彼斡莸馈?p> 少女看了一眼沈諶安,然后說道:“爹,那個公子好香,我喜歡他,就想帶他回來?!?p> 聽到少女的話,沈諶安震驚的看著宋虞,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良久,沈諶安咳了咳道:“先生,在下姓沈,這位是我妻子,我們夫婦二人唐突至此,若是麻煩,我們大可速速離開?!?p> “天色已晚,夜里風(fēng)涼,還是進(jìn)來歇息會吧?!蹦腥穗m然表情不大友善,但是心地到算是善良。
宋虞也沒有拒絕,和沈諶進(jìn)了屋內(nèi)。
這間屋子很暖和,墻上墻角都掛著擺著花草,屋內(nèi)點(diǎn)著熏香,那種香很濃烈,但是卻不刺鼻。
宋虞聞著這香初聞覺得沒什么,聞久了,身體有些不適,身上癢癢的。
宋虞不由的問道:“你這點(diǎn)的是什么香啊!”
男人看了一眼宋虞道:“犀角香。”
聞此,宋虞一愣,迅速拽著沈諶安掏逃出屋內(nèi)。
見宋虞反應(yīng)如此之大,他們?nèi)加行┰尞悾赡苁遣煊X的有些遲了,宋虞身體已經(jīng)有了一些反應(yīng),她的眼睛變了形狀,瞳孔已經(jīng)變成了金黃色,眼角紅色的紋路也慢慢的有所顯現(xiàn),只是不太明顯。
男人跟出來看見宋虞的變化,驚愕道:“原來你不是人?!?p> 沈諶安在夢中看見小鹿變成宋虞,卻未親眼看見過宋虞的變化,一時間也有些害怕,但是想著她是宋虞,心中的恐懼也被自己一點(diǎn)點(diǎn)壓了下去,他緊緊的牽著宋虞,一聲不吭,卻很強(qiáng)烈的在告訴宋虞,他不會離開她。
宋虞感受到了沈諶安情緒,她看向男人道:“那個女孩,不也不是人嘛?!?p> 女孩依靠在門邊,聽到宋虞這么說,有些不敢相信:“你胡說,我是人?!?p> “若不是犀角香,你一個凡人是看不到她的吧?!彼斡菡f完,男人表情立刻變化,像是被人戳穿了小秘密。
他回過頭看著身后的少女,眼中情緒復(fù)雜,然后又望向宋虞扯了扯嘴角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p> “不知道嗎?”宋虞聳了聳肩道,“那不知先生可聽過人鬼殊途?!?p> 男人看著她,一言不發(fā)。
“人一生不過百年,鬼若是不投胎,只要陰氣不散,便可長長久久,但與活人在一起,便會吸食活人陽氣,即便無心,日積月累,活人也會因此縮短壽命,我算在過不了多久,這屋內(nèi)的犀角香就再也不用點(diǎn)了?!彼斡菡驹谕饷嫒斡衫滹L(fēng)吹著。
犀角香的氣味慢慢的消散,宋虞才漸漸恢復(fù)尋常模樣。
“人們最常做的就是騙自己,時間久了,無人提醒,騙的連自己都相信自己編織的謊言了,虛幻的夢終究會破滅,當(dāng)清晨的陽光照進(jìn)窗來時,你可曾害怕過,害怕夢碎,害怕花滅?!?p> 此刻男人十分的痛苦,掙扎。
在夢里呆久了,想要醒來是很痛苦的,不僅僅是精神上的,還有肉體上的不適。
他不停的后退,坐在檐下。
少女立刻撲倒他的身邊:“爹你怎么了?”
宋虞看著他們,雖然那位少女并不是人,但是卻沒有任何惡意,他們身上的平和讓宋虞一點(diǎn)點(diǎn)放下敵意,她不明白人鬼怎么就生活在一起了,那少女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不是人了,而且犀角香他又是怎么得到的。
這個犀角香,莫說人間了,就連風(fēng)神殿也沒有幾塊,當(dāng)初風(fēng)神可是很寶貝的把犀角香收起來,還特意囑咐宋虞不要亂碰,那東西值得收藏。
宋虞上前一步道:“人鬼終究殊途。”
男人痛苦的抱著頭,他似乎想起了自己最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那日漫天飛舞的桃花,染上緋紅的血色。
“爹。”少女的聲音猶在耳邊,可是他卻聽見了另一個聲音,“云舟?!鄙倥穆曇粼诙吇厥?,一聲聲進(jìn)入心里。
啊,是她!
云舟看著眼前的少女,瞇著眼睛笑了起來,他那渾濁的雙眸似乎透過時空望向了遙遠(yuǎn)的曾經(jīng):“筱悠?!?p> 叫做筱悠的少女豎起食指在唇前輕輕的噓了一聲:“先去別處?!?p> “你今天來找我做什么?”
他們來到河邊,筱悠坐在倒在地面的粗樹枝上,輕輕晃動著小腿,手里捧著剛在樹上摘的果子用衣服擦了擦大口的吃了起來,毫無大家閨秀的模樣,倒是像個行走江湖粗枝大葉的女俠。
云舟從懷里掏出一只金簪,簪子的形狀是一片銀杏葉,泛著金色的光澤,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的奪目。
筱悠看的金簪后有些詫異便問道:“你哪里來的金簪?!?p> 云舟微微一笑,走到她面前將簪子插在她的發(fā)間:“這是王爺賞我的?!?p> 筱悠摸了摸發(fā)上的金簪疑惑的問道:“王爺好奇怪啊,為什么會賞你金簪,你一個大男人也不需要吧。”
“因?yàn)槲艺f,我有了一個喜歡的姑娘?!痹浦圩谒韨?cè),不敢睜眼瞧她,只是側(cè)著眼睛偷偷的觀察筱悠的神情。
只見筱悠臉上突然泛起緋紅,仰著頭四處亂看唯獨(dú)不敢看他,隨后支支吾吾的說道:“你有喜歡的姑娘,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云舟見狀噗嗤一笑:“我想待我有所成時,就去提親,不知道那位姑娘會不會答應(yīng)?!?p> “那位姑娘應(yīng)該會答應(yīng)的吧?!斌阌乒室庋b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說道。
“那等我這次任務(wù)回來?!痹浦坌老踩f分。
云舟把筱悠從回去的時候,筱悠走到后門前卻一直沒有推開門,她轉(zhuǎn)過頭看向云舟:“云舟。”
云舟歪著頭一笑,有一種少年的狡黠與活潑。
筱悠抿了抿嘴,眼睛彎彎的:“此去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