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穿著紅衣的少女,看著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宋虞打量了她許久,移了移步子,少女轉(zhuǎn)著身子跟著的,眼珠子似乎不會動,只能靠軀體轉(zhuǎn)動來擴(kuò)展視野。
“見過?!彼斡莼卮鹚?。
少女大喜,上前抓住宋虞的手臂:“快告訴我,她在哪?”
“她在……”宋虞話音未落,只見一束熒光包裹住少女,光滅少女便消失不見。
空中散落著靈力殘影,宛若夏日夜中璀璨的螢火蟲,一點點消失殆盡。
宋虞伸出手指去觸碰空中即將消散的熒光,只感受到點點溫暖,那是很溫暖的靈力。
春日的晚風(fēng),還帶著一絲寒冷,宋虞感受著風(fēng)望向南方的天邊,那里有一顆最亮的繁星,是風(fēng)神殿的光。
第二日清晨,沈諶安起了個早,宋虞還在睡懶覺,沈諶安沒有吵醒她,收拾好自己便去了書房讀書。
宋虞是被阿瑤叫起來的。
雖說阿瑤是妖,但是照顧起宋虞來倒也是盡職盡責(zé),想來這段時間是有好好請教沈家的下人。
宋虞面帶困倦,舉手投足間還夾雜著些許慵懶。
“什么時辰了?”宋虞的聲音還有些沙啞。
以前在風(fēng)神殿時,她就愛賴床,風(fēng)神殿中的仙使總愛調(diào)笑她,說她身體里有一只瞌睡蟲,宋虞也不反駁,反正也不吃虧。
“辰時過半了?!卑幓卮稹?p> “昨夜有個東西來到府內(nèi),你可察覺?”宋虞穿好衣服,走到鏡子旁坐下,阿瑤站在她身后,拿著梳子為她梳頭。
“察覺到了?!?p> “知曉什么來頭嗎?”
阿瑤搖頭:“不清楚,感覺無害?!?p> “我也是這么覺得的?!彼斡輷沃掳蜔o聊的撥弄著桌上的東西,“所以我放她走了,只是我很好奇?!?p> “好奇什么?”
“你看到她的容貌了嗎?我總覺得她長得和我很像。”
“容貌我卻沒看見?!?p> 宋虞也不再提。
阿瑤看著銅鏡里的宋虞,抿了抿嘴欲言又止,宋虞正好看到鏡子里阿瑤的神情,便道:“有什么事想說就說吧。”
“我昨天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p> 宋虞挑了挑眉,示意她接著說。
“少爺有一瞬間不像是少爺,而像是……”
“而像是什么?”
“像是風(fēng)神大人,雖說他們本就是同一個人,可風(fēng)神畢竟……”
阿瑤話還沒說完,就見宋虞跑了出去。
阿瑤梳子都沒來得及放下,跟著跑了出去。
書房外,窗戶前,沈諶安放下書轉(zhuǎn)過頭時看到宋虞站在外面,他看著宋虞微微一笑喚了一聲:“阿虞?!?p> 宋虞眼睛微顫,心中卻多了一絲失落,不過很快她便恢復(fù)情緒,看著沈諶安道:“相公今日要看多久書?”
他拿起手中的書翻了翻道:“該看的早就看完了,不過是溫故知新?!?p> 阿瑤跟上來后,看見宋虞趴在窗戶上和沈諶安在說話,也就沒再上前。
宋虞道:“那陪我出去走走吧?!?p> 沈諶安沒有拒絕。
兩人并肩出了門。
也不知今天是不是趕得巧,竟然遇到了死人。
他們出門時,正好遇到府尹的人正抬著尸體往回走。
據(jù)當(dāng)名目擊者描述,今日的死者,和楊珂的死狀幾乎一樣,內(nèi)臟全部被掏空,聽說在京中最南的位置,也發(fā)生了好幾起,因為死的都是普通百姓,所以也沒人特別在意,直到楊珂死后才被注意。
宋虞雖然好奇,但是也沒有想過要插上一腳,畢竟她不是什么熱心腸,再者說,這是人間的事,只要不是妖魔作亂,她都不會管。
倒是沈諶安蹙起了眉頭道:“若是一起命案,可以認(rèn)為,死者惹了事,但是一連發(fā)生多起,并且死者毫無關(guān)聯(lián),那不得不擔(dān)心,那個兇手是個人間危害?!闭f著他看向宋虞,“阿虞日后出門還是多加小心些,我也得回去囑咐一下爹娘?!?p> 若是普通凡人作惡,她倒是不怕,就怕不是你凡人。
這是世道,六界混亂,人族中夾雜著別的族群也是常有的事,但大多說都和平相處,極少有作惡的。
宋虞道:“我給你的草藥不要落下,時刻帶著。”
沈諶安點了點頭。
宋虞最近迷上了米酒,濃郁香醇,此次出門便是為了買米酒,沈諶安不會喝酒,自然不理解宋虞對酒的喜愛,只是由著她,不過還是叮囑道:“酒多傷身?!?p> 宋虞不以為然,酒不傷身,對于她來說如此。
他們提著酒準(zhǔn)備回府的時候,迎面撞上一個少年,那種觸感,像是撞到了一面墻,宋虞揉了揉肩膀,看著眼前的少年,只見他穿著破舊的衣裳,但是卻干凈整齊,少年的膚色很白,像是刷了粉一樣的白,但是卻很清秀,少年動了動眼珠子看向宋虞,他沒有太多表情,像是帶了一張面具一般。
可他的眼珠子卻不停的顫抖,像是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抬起手想要觸碰宋虞,卻被沈諶安擋下。
沈諶安將宋虞拽到自己身后,從他身側(cè)離開。
宋虞抬頭看了一眼深沉安的臉色,感覺他似乎有些不太高興,宋虞沒有說話,只是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那名少年身側(cè)站著一紅衣少年,那個少年她見過,是鹿鳴的火狐小九。
小九牽著少年消失在了人群里。
宋虞這才回過頭來,發(fā)現(xiàn)沈諶安一直再看自己,她低下頭沒有說話,但是沈諶安給自己的感覺,比先前多了一絲壓迫感,這種感覺熟悉中帶著一絲抗拒。
他們倆一路無言回到了沈府。
到了府內(nèi)后,沈諶安松開了牽著她的手,直徑走到書房,關(guān)上了門窗。
宋虞不解沈諶安為何會突然生氣。
阿瑤過來接過米酒時,說道:“你身上染了氣味?!?p> 宋虞倒是沒察覺。
也是現(xiàn)在的她,論法力,她比不過阿瑤。
“什么氣味?”
“帶著怨念的魔氣?!卑幙戳艘谎劬o閉著的窗戶說道。
宋虞嘆了一口氣,自己竟然沒察覺到。
阿瑤卻道:“下次出門帶上我吧,我會幫你驅(qū)走一切對你有害的東西的?!?p> 宋虞看向她,微微一笑道:“好?!?p> 昨晚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還有今天的少年,鹿鳴的火狐,所有的事情看似毫無關(guān)聯(lián),但是卻總覺得沒那么簡單。
宋虞捧著酒壺拿了兩只杯子,給阿瑤倒了一杯酒,兩人面對面坐著,宋虞喝了兩杯后說道:“阿瑤,我心里總覺得奇怪?!?p> “何事奇怪?”阿瑤端著酒杯抿了一小口。
“那個我長得幾乎一樣的女孩,還有今天遇到的少年,以及先前遇到的鹿鳴,讓我我不得不去胡思亂想。”
“如果事情變得毫無頭緒時,我們不如靜觀其變?!卑幍馈?p> 宋虞點點頭。
沈家有一個很好的習(xí)慣,就是只要在家,能在一起吃飯就不會分開吃。
所以即便沈諶安白天里因為情緒不好,而不想和宋虞見面,獨自生悶氣,晚上吃飯的時候,他們還是要坐在一起。
他剛開始不高興,宋虞是察覺到了,但是事后就又忘記了,當(dāng)她看到沈諶安別扭的坐在她身側(cè)時,宋虞一臉茫然,然后不明所以的給她夾了些菜放在碗里。
沈諶安看著她的舉動,認(rèn)為宋虞在認(rèn)錯,便愉快的原諒她了。
誰讓她看別的男人那么認(rèn)真,只要是個男人也接受不了自己夫人看別的男人那么認(rèn)真吧。
沈父吃了兩口嘆了一口氣,沈母見狀便道:“吃著飯呢,嘆什么氣。”
沈父道:“羽山附近死了不少人,當(dāng)?shù)馗伊税肽炅?,還沒找到兇手,羽山都成了妖山了?!?p> “天下這么大,處處都有命案,京中的鬧的沸沸揚揚的兇手不也沒找到?!?p> “雖說都有死人,但是兩者卻不完全相同,羽山那些死者都變成了干尸,像是被人瞬間吸光了血液一樣,天底下那有常人能做出這種事,都說是妖魔作祟,流言四起,上頭想壓也壓不下去?!?p> “吃飯呢,說這些作甚?!?p> 宋虞聽著,覺得流言或許是真的,就算不是妖魔做的,也不是尋常人做的。
他們吃了晚飯后在后院散步,沈諶安左思右想走到她面前道:“阿虞我想和你說件事。”
“什么事?”
他抿了抿嘴,倒是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就是,我今天有點不開心?!?p> “感覺到了,什么事不開心?”宋虞捧著酒壺,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倒了兩杯酒。
雖說沈諶安不會喝酒,但是一點點米酒也沒有關(guān)系的。
沈諶安又有點生氣,她竟然不知道自己不開心,但是轉(zhuǎn)念一想,算了算了,不與她置氣,才道:“今天出門路上撞倒的那個少年,你看他,我心里很不舒服?!?p> “為何會不舒服?我只是看他長得有些奇怪?!彼斡莶唤?。
“不知道,就是打心底里不舒服,還有你看那鹿鳴也是?!?p> “那是不是我不能看別的男人了?”宋虞揣著手看著沈諶安,覺得他似乎有些太霸道了。
“倒也不是,只是他們二人才會有這種感覺,其余人我不會不舒服?!?p> 瞧沈諶安說的懇切,宋虞也不好說他什么,只能道:“那下回我不看他們了,若是再遇到,除非他們主動找我說話,否則我就當(dāng)做看不見他們,可以嗎?”
沈諶安微微一笑,點頭:“可以?!?p> 其實沈諶安也明白,自己這么說,有些過分,但是他想要的并不是宋虞真的不這么做,而是她的一種態(tài)度。
只是對于鹿鳴和那個少年的敵意,沈諶安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濃郁,這是以往不會有的情緒,而這種情緒在見到鹿鳴之后,在宋虞和鹿鳴開口說第一句話的時候,仿佛從靈魂深處的抗拒,想要將他們兩擋開,不讓他們靠近。
鹿鳴會傷害她。
這是沈諶安見到鹿鳴的第一反應(yīng),也不明白為什么會有這種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