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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婦上場

第10章 打嘴

新婦上場 是個煎蛋 2006 2019-12-28 08:00:00

  “啪——”

  “啪——”

  “啪——”

  ……

  間隔有致,節(jié)奏清晰的打嘴聲每一聲好比鋒利的刀子,一刀刀往梨香院丫鬟們的心窩里使勁兒地捅。李燕兒起初還哭,打了二十幾下后哭泣聲就小了許多。

  “她說錯什么話?”小環(huán)的嘴唇有些哆嗦,顯然嚇著了。

  “別問,左不過是不能說的話。”柳大娘忽然盯著我,接下來的話像是說給我聽的:“五少爺生來是二夫人的命根子,他是什么人?說是金子堆的、白玉砌不為過啊。水里的月亮再好再亮終究是撈不著,白白惦記。年輕女孩念想念想難免,想歸想,嘴上行事要小心。說漏嘴,爺們是爺們,雞蛋和石頭打,石頭不疼,雞蛋疼?!?p>  趁柳大娘說話,小環(huán)耐不住好奇隔著門往外看了幾眼,估計場面駭人,她繃在原地不敢動,兩手虛捂著嘴。

  “柳——柳大娘,那個站著的漂亮姐姐是——是誰?!?p>  “這孩子,教你別看怎么還偷偷看!快站到里頭來說話,別給你家姑娘惹麻煩?!绷竽锇l(fā)現(xiàn)小環(huán)都站到門口了,一面壓著嗓子一面揪小雞似的把小環(huán)利落揪回來,“那是惹不起的姑奶奶。”

  “啪——”

  “啪——”

  院里持續(xù)傳來打嘴聲,這六十下,怎么還沒打完。

  我是旁觀者,尚且覺得時間如此煎熬難耐,那李燕兒呢,她此時此刻承受著這一切,更加難挨吧。

  要是大錯,這樣的人家直接打發(fā)出去就是了。要是小錯,主子想教訓哪里不能教訓。偏要選擇在梨香院里,離廚房那樣近,當著一干人等的面,只有一種可能——敲山震虎,殺雞儆猴。

  李燕兒說了丫鬟最不該說的話,又和少爺有關,答案昭然若揭。

  “大娘,是二夫人房里的春蘭姑娘嗎?”我歪在床上,能夠想象得出院子里是一番怎樣的情景。

  柳大娘沖我點點頭。

  “春蘭姑娘也是溫家的主子嗎?”小環(huán)問。

  柳大娘嘆了口氣:“她啊,是二夫人屋里的丫鬟。”

  “丫鬟為什么能打人?她和燕兒姐是一樣的人,大家都是丫鬟,燕兒姐姐說錯話,二夫人沒有怪她就沒事啊?!?p>  柳大娘無奈地看了眼小環(huán),覺得她不開竅,便與我說:“四天前的事,那會想著老太太壽辰宴還沒辦,不追究。過了壽宴,事情清了才揭燕兒的皮。她爹昨夜里鋪蓋物件是丟的丟,燒的燒,身上單單薄薄地被人攆出去。跪在二爺院子里哭啊求啊,是二夫人的意思,誰敢插手?三夫人攔著二爺也不愿意管。還是做了二十多年的東家,老臉是沒了?!?p>  我的雙腿不知是躺久了還是其他的緣故,有些麻麻的。

  連下等家奴生病都會花錢請郎中上門開藥、讓人放工休假的溫府,也可以因為一句錯話,就把做了二十多年的老奴趕出家門,尤甚驅逐一條野狗……

  五少爺那句“生辰吉樂”忽然在我腦里響起,擱在被子外的手臂慢慢爬出無數(shù)的雞皮疙瘩。

  “味分酸甜苦辣,人分三六九等,丫鬟有丫鬟的分法。比如——”柳大娘的目光停留在門上,又嘆了口氣:“那是二夫人身邊人,別說我,周大姐見到她也是要端端正正喊一聲“春蘭姑娘”的。她是半個主子,她的意思就是二夫人的意思,我們是什么東西,要打要罵任誰敢說什么?家生的第二代奴幾多燕兒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外頭多的是想往里頭擠的腦袋。哎,這樣打,我們老臉賴皮忍得,年輕女孩肯要面子,經(jīng)不經(jīng)得住還是樁大事,別做傻事才好?!?p>  小環(huán)不停挫著雙手,她一害怕就愛這樣。

  外面的打嘴聲已經(jīng)停下,一個有些年紀嬤嬤說:“春蘭姑娘,打完了,整整六十下,只有多的,沒有少的?!?p>  “叫你自個嘴里數(shù)你不數(shù),要人幫你數(shù),誰知道前頭打了幾下,多挨的是你自找,與人無尤。李燕兒,我代夫人問問你,知道怎么管好自己的嘴和心了么?”

  這位名叫春蘭的姑娘聲音如同黃鶯出谷,話語卻冷如冰霜。

  “嗚—知—嗚嗚。”

  每一下皆是下狠手的打,六十多下,人的嘴巴早就腫得高高的,哪里還能說出清晰的話。李燕兒嘴里嗚嗚了幾下,而后就是抽泣。

  幾天前李燕兒還坐在我身邊,開開心心地吃著櫻桃肉,和我說老太太賞了許多東西,三夫人拿了些,趙嬸子拿了些,到我這,就剩一碗肉。壽宴前一日,我答應過她要教她寫自己的名字……

  院里黃鶯似的說話聲再次響起:“我沒功夫跟她耗,讓趙家的把她娘叫來,給二十兩銀子做嫁妝,早點把這個思凡的天仙兒嫁出去。”

  幾個年紀大的嬤嬤連連答應,腳步聲繼而紛紛。

  等外面徹底安靜下來,柳大娘收好空碗,囑咐幾句按時吃藥,認真養(yǎng)病之類的話才離開。

  等她走遠,我趿拉著鞋下床,小環(huán)明白我的意思,微微打開了點門。

  李燕兒跪在院子里,腳邊是一條四指寬的木棍,上頭沾著血。

  她的兩只眼睛空洞洞地,昂著頭對著天空發(fā)呆,嘴角幾條血順著脖子流到衣襟里。我從來沒有見過人的嘴腫得那么大,漲紅漲紅的,像醒發(fā)的面團,鼓了幾倍大。

  “爺們是爺們,雞蛋和石頭打,石頭不疼,雞蛋疼?!?p>  柳大娘的話粗了些,可理不粗。李燕兒心生仰慕落得如此下場,那塊“石頭”只怕是高枕無憂,不痛不癢,哪里知道有人因為他挨了打。

  “燕兒,去二夫人那謝恩吧?!?p>  忽然來了兩個老嬤嬤,一左一右架著她,把人拖著叉了出去,我想和她說句話也沒有辦法。

  把人打成這樣,還要帶著去謝恩?賞是恩,罰也是恩嗎?

  我示意小環(huán)關上門后打開箱子,拾出幾件二娘為蘇媚備的衣裳,把那套筆墨紙硯塞在最底下,再覆上一件又一件的衣裳。

  溫府這一課,我終生不忘。

  不能操之過急,還需謹慎小心。不再似從前和蘇媚、蘇克寒小打小鬧那般,在這里,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把腦子好好地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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