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前拍胸脯許下的承諾,不可不做。
害怕馬又是鐵一般鏘鏘響的事實,要打馬球必須要克服對馬的恐懼。我給自己定下一個小目標(biāo),在下個月十五到來之前,必須變成‘善于馬術(shù)’的蘇因果!
再苦再累,全當(dāng)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孟圣人不至于騙人吧。
令儀也收到了邀貼,騎馬對她來說是小菜一碟,向她請教再合適不過。
令儀頭一次當(dāng)先生,煞有其事拿了根韁繩來,讓我對這韁繩練習(xí)了一天,我練得飄飄然,信心大增。
結(jié)果她告訴我,明天轉(zhuǎn)入正式學(xué)習(xí)中……我還以為這就是正式學(xué)習(xí)了呢,居然不是?!
不知她從哪弄來一批白馬,還說是皇宮內(nèi)院上駟監(jiān)退下的馬匹。
開始學(xué)習(xí)騎馬后……
第一天,我驚了。
第二天,馬驚了。
第三天,我和馬都驚了。
第四天,令儀驚了,罷工了。
好說歹說,她終于肯再作先生,重拾教我騎馬的重任。一早上,聽了幾十句“不是這樣!”、“你小心!”、“我的神啊!”之后,我們倆坐在九福居外暫時息鼓歇息。
“啊,騎馬怎么就那么難?”我托著腮,長長嘆了口氣,哀怨地說。
“我的神啊,你還喊難喊累呢!這幾天,我被你嚇得心肝全要破碎,嗓子還吼得干疼。要叫難,等我喊完,才輪到你!”令儀咕嘟咕嘟喝完一大碗茶,聲量高亢。
她院里那些看了一早上熱鬧的小廝們聽見了,個個偷偷樂。
“這可怨不得我,是你找來的這匹馬有它自己的想法,我勒韁繩要它往東它偏偏往西,要它向前它偏偏原地打圈?!蔽覍擂蔚匦α诵?,無奈搖頭。
那匹白馬仿佛聽懂我的抱怨,不服氣地發(fā)出激烈的馬嘶聲,我心頭一緊,慌忙道:“拉住它!拉住它!”
“蘇小姐莫怕,小的拉得緊緊的?!睜狂R的小廝甘四微笑著說。
令儀哈哈大笑,眼淚都笑了出來:“它要找你理論呢,蘇因果,你還斗不過一匹馬呀?!?p> 眾人笑聲里,溫驍、溫子羨兩兄弟并肩走來。
溫驍見到自己媳婦在院外放肆大笑,臉上略帶不滿,嚴(yán)肅道:“你又在笑什么?!?p> 令儀從椅上起來,微微欠身:“二爺回來啦。我笑……我笑……。”她還沒說完,轉(zhuǎn)頭看了我一眼,忍不住再次笑了起來。
“……爺,蘇小姐這么在馬上打圈圈,她沒事,馬倒被轉(zhuǎn)吐了?!盏媚墙幸粋€緊,差點沒把馬活活勒死!……”甘四一口一個爺,對著溫驍把前因后果都說了遍。還把我今早如何在馬上打轉(zhuǎn),如何緊緊摟著馬脖子的慫樣繪聲繪色地情景重現(xiàn)了一番。
令儀笑得捂肚子,還不忘補(bǔ)充一句:“因果怪這馬有它自己的想法,偏不聽她的,你們說好笑不好笑!”
說完咳了幾聲,小橘忙著給她拍背順氣。
溫驍不自然地咳了幾聲,明顯在忍笑。
溫子羨低頭撫著眉,嘴畔掛著一抹明顯的笑意。
我幽怨地瞪著白馬,心想下月十五的馬球賽要怎么辦,我怕是變不成“善于馬術(shù)”的蘇因果。
“這里地方狹小,馬兒跑不開,不大適合學(xué)習(xí)騎馬。”溫子羨微笑著,溫煦的目光投向我。
我沖口而出:“對,是場地不夠?qū)挸?,影響了我的正常發(fā)揮!”
溫驍又想咳嗽又想笑,可惜沒崩住,大笑出來。平日不茍言笑的溫二爺笑了,小廝們這回放膽子笑,笑到扶墻的大有。
令儀雙手合十,笑著調(diào)侃我:“阿彌陀佛,求求你早些發(fā)揮正常,我這個師傅呀,也好早點辭官還鄉(xiāng)?!?p> 所有人里面,就屬他兩口子笑得最歡。
“為何蘇小姐突然想學(xué)騎馬?”溫驍笑了一陣,收好神色問。
我嘆了口氣,正要說,令儀替我回答了:“薛幼青送的帖子,邀請我們參加下月十五太子妃娘娘舉辦的馬球賽。這個連騎馬也不會的蘇大膽子,空手接白刃,把人家的帖子接下來,扭頭求我教她騎馬?!?p> “二奶奶!”我急得連連擺手,令儀的話早從嘴里跑光,說得太快了些。
“今天天不錯,我和二哥正有外出打算。二嫂、蘇小姐可愿同行?郊外曠闊,相比這里更為適合騎馬?!?p> “好主意!五弟說得極有道理!我這就請示母親去!”
三夫人一連好幾天抓著令儀立規(guī)矩,下午準(zhǔn)時到,一刻不早一刻不晚。她早就悶壞了,五少爺?shù)奶嶙h,正中她嚇壞,搶在溫驍發(fā)話之前先立刻拍定。
二話不說拉著我去曉翠苑請大夫人的示,大夫人同意后,馬上叫人備馬備車備點心,還盯上我房間里的那兩只大風(fēng)箏,非要一塊帶上。
遠(yuǎn)處青山疊嶂,碧水滔滔,早春之意甚濃。
近處淺草綿綿,景色宜人。太陽曬在身上,清風(fēng)拂過面頰,極其舒適自在。小廝們拉遠(yuǎn)馬車,在大樹底下曬太陽,蹲著歇息。
溫家兩位少爺賽了幾輪馬,男兒立馬馳騁,衣袂翩翩,煞有波瀾氣闊。
令儀不甘示弱,翻身上馬,緊隨在二人身后,巾幗不讓須眉。
而我,只能干看著,懷抱從廚房要來的‘秘密武器’,和白馬大眼瞪小眼,美其名曰——培養(yǎng)感情。
白馬不用人栓,也不會亂跑,可沒有其他人在,我總不放心。一步步慢慢離它越來越遠(yuǎn),索性躲到石頭后面,翻開布袋里的胡蘿卜,朝它滾去一個。
這匹白馬搖著長尾巴,壓根對我的“賄賂”不感興趣。枉費我精心挑選,還洗得干干凈凈。
哼,你不吃,我吃!
我咬了口洗凈的蘿卜,咔呲一聲,真是又脆又甜。
忽然傳來一聲長嘶,溫子羨勒著韁繩,馬蹄高揚,他臉上漸漸綻開笑容,如碧水倒影晴天,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他嫻熟地翻身下馬,揮揮長袍:“上駟監(jiān)的馬皆是經(jīng)過訓(xùn)練,和一般的馬不同,性子比較溫順。你別怕它,它不會傷害你?!?p> 我點點頭,不吭聲,更不挪腳。
他撿起地上的那根胡蘿卜,看看我,錯愕地愣住。
“是我?guī)碛懞媚俏获R兒大哥的,它壓根不領(lǐng)情,馬兒里的一枝獨秀,高風(fēng)亮節(jié)?!蔽医忉尩?。
“哈哈。”他笑了笑,走到白馬身邊,撫著馬脖,喂馬吃蘿卜,那匹待我如仇家般的白馬在他手中意外乖巧溫馴。好啊,馬也見色眼開,兩副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