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書摸了摸有些顯懷的肚子,沉默地看著坐在下座的骨言。
這是東巖國最為寬廣的屋子,還是國王的住所呢,只不過現(xiàn)在這個如同浩瀚繁星一樣的人界,一個小國,即使是國王又如何呢?
屋內(nèi),是一群外來者,對于普通而又不普通的凡人,東巖國國王來說,也只有站在門外數(shù)星星的分兒。
主座之上,是苗一書,一臉淡漠地看著底下的那些人臉色一變再變,隨手翻一頁,那些人都要忍不住皺上眉頭,提心吊膽。
苗一書的左手邊,是苗書的座位,當她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之時,所有的人都來來回回在她倆臉上徘徊。
苗一書右手邊是顧霍,此時的他正斜靠在椅子上,看著堂下之人,自己年幼的小妹,正在局促地扭來扭去,坐立不安。
至于金旭,被安排到了門口倒數(shù)第三的位置,倒數(shù)第一是素戰(zhàn),倒數(shù)第二是千秋。
苗一書對于這個將來讓苗書懷孕的男子,頗有些看不起的,也不知道苗書到底喜歡他什么,準確地來說,不曉得將來的自己喜歡他什么。
素戰(zhàn)對于自己的位置安排,并沒有異議。關(guān)鍵是,有異議也沒用??!
苗一書看著骨言,表情嚴肅了些,問道:“你為什么想要得到魔心之種?”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p> 骨言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一臉無辜。
顧霍垂下眼眸,嘆道:“你……就實話實說了吧,你就算瞞得過我,瞞得過魔族上下士卒,瞞得過天下,但是你瞞不過她?!?p> 骨言咬咬嘴唇,道:“兄長……我……”偷偷抬眼看了看顧霍,顧霍沒看她,倒是苗一書那有些冷的眼神轉(zhuǎn)來。
“我只是想,要魔界和人界重歸于好!”
“笑話!”苗一書打斷她的話,道:“魔界和人界都受到了魔心之種的攻擊,這是什么重歸于好的方法?”
骨言停頓了一下,道:“只要,他們都有機會變成魔,能夠修煉,能夠長生不老,那他們不是應該感謝我們嗎?他們不會對于身邊親人的生死無能為力,而總是去求那些高高在上的神。”
此話一出,顧霍便是變了臉色,道:“你有什么資格替別人做決定?!并不是人人都想成為魔的!”
骨言咬牙不說話。
苗一書開口道:“有神,就有妖和魔,更有平凡的人,萬物都有存在的道理,來制約天下平衡?!?p> 骨言突然吼道:“我不信!什么都有存在的道理?那我呢?身為一個魔,既不像他們一樣修習魔氣,也不能像普通人一樣成長!為什么所有一切都要我來承擔?!”
骨言從地上站起來,對著苗一書,準確來說,對著顧霍咆哮道,臉頰上留下兩行淚水。
顧霍愣愣地看著她,突然覺得這個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妹妹很是陌生。叔叔臨走前囑托自己要照顧好他,但是,怎樣才算是照顧好她呢?
自己一直都認為,將魔界管理好,然后雙手奉上,讓骨言做個天下最為尊貴的魔,即使她沒有魔氣,也沒人能夠?qū)⑺圬摿巳?。所以,自己一直都準備退位?p> 苗一書道:“就算這樣,你就要無緣無故讓其他無辜百姓為你喪命?說來說去,終究還是你自己的私欲罷了?!?p> 骨言慘笑一聲,不再說話,閉上眼睛就像是認命一般。
顧霍看著苗一書隱隱約約有要發(fā)怒的征兆,不由得低聲道:“手下留情。”
坐在門口邊的千秋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自己很諷刺,當時若是徹底放下身份地位權(quán)勢,與弈椿一起歸隱山林,做一對平凡的夫妻,那一定會很幸福吧?
當時弈椿是怎么說的?
“你……遲遲不肯與我歸隱,到底是,你放不下受人神排擠的魔族子民,還是放不下你手中的權(quán)勢?”
千秋眼角留下一滴淚,當時自己什么都沒有說,只是擁抱了她。當時,當什么之時?就是千百年前,自己不慎被一個陌生妖艷女子,種下魔心之種的時候,那神秘人救了自己之后。
弈椿早在自己之前就醒來了,兩人就在那河畔,度過了有生以來最為開心,無所顧忌的一個月,也是后來回想著,最為沉痛的一個月。
臨別的前一天,弈椿就來問顧霍,愿不愿意與她一起歸隱,做真正平凡的夫妻。
骨言突然出聲,打斷了千秋的回憶:“我,愿……服輸?!?p> 苗一書右手指尖開始靈氣匯聚外放,在掌心凝聚成一朵巴掌大小的透明蓮花。
“魔界骨言,因私放魔心之種,造成三十萬百姓死亡,四十萬魔界士兵陣亡,其罪當誅!念其年幼無知,現(xiàn),誅殺當場,不入輪回!”
骨言癱軟在地,呆愣地看著苗一書手中透明的蓮花悠悠顫顫地飄向自己。
“手下留情。”此話一出,連苗一書都驚了一驚,沒想到此時阻止的人,是苗書,一直沉默寡言的那個人。
苗書上前,對骨言問道:“骨言,你是不是傻?想要平凡的生活,就直說嘛。小孩子不懂事,做錯了事,自然就是要我們這些大人來承擔的,不然責備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嗎?”
苗一書道:“你知道的,法令一出,再無更改。”
苗書點點頭,右手指尖和苗一書一樣匯聚靈氣,變成一朵金色蓮花,比起苗一書的那一朵,自然是黯淡不少的。
“現(xiàn),判顧霍抽出一魄,不得有自己的真情,永生永世守護魔界,判……苗書,以記憶為代價,流放人界之中,直至三百年?!?p> 顧霍松了一口氣,沒有責怪苗書這種自顧自的做法。但是素戰(zhàn)驚得跳起來,大聲道:“我不同意!”
苗書苦笑道:“你不同意,也沒法了,你看,已經(jīng)成效了?!迸c此同時,那苗一書手中的透明蓮花開始逐漸散去。
苗一書看著苗書,道:“你啊,就是糊涂?!?p> 苗書看著這個三百年前的自己,心中開始疼痛,仿佛有什么東西開始淡化。
在其他人的眼中,就是苗一書開始逐漸變得扭曲,準確地說,是她的周圍時空開始變得扭曲,最后一閃,苗一書消失不見,原地只留痛哭不已的苗書。
眾人面面相覷。骨言也還只看著苗書,一臉莫名其妙,但心中卻是松了一口氣,但是顧霍緊接著一聲痛苦地嘶吼,最后暈倒在大殿之上。
苗書已是淚流滿面,站起身來腦袋一暈,就要倒下。
素戰(zhàn)想要過來攙扶住她,手沒碰到她的身體,直接從她身體穿了過去,不由得一愣。
回神之際,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回到了界,就是自己父親倒在自己面前,于朗充滿殺意的眼神,血紅的刀尖,讓他轟然倒下,血液流進冰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