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說: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fēng)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男子說: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guān)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fēng)一更,雪一更,聒碎鄉(xiāng)心夢不成,故國無此聲。
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并不是只有長久的陪伴和占有,死亡、分離、病痛,無可避免。也許默默守護才是對彼此最好的選擇。
愿我的故事可以為你們的愛情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一個頗具現(xiàn)代風(fēng)格的庭院里坐著一位白發(fā)蒼蒼卻依然精神抖擻的老人,身旁是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老人又開始百無聊賴地講著那個故事,思緒回到伊始。
那是民國26年,盧溝橋事變爆發(fā),社會動蕩不安,人心惶惶。在這樣一個年代,那段故事漸漸淡出人們的記憶,成為往事;而故事里的那些人漸漸淡出人們的視野,日漸白了頭。故事從來就沒有結(jié)尾,那故事中的些許人又將何去何從?時間也許會給出最好的答案。
那天這場婚禮轟動整個城市,不是因為婚禮有多奢華,而是婚禮上沒有新郎,只有新娘一人?;槎Y現(xiàn)場來了很多人,雖說大部分人都是來祝福的,可總要有少數(shù)人在背后嚼舌根。
“兩姓聯(lián)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jié),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jǐn)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弊C婚人手執(zhí)婚書,激情飽滿地將婚書上的句子念出來。
女子看著手中的婚書,眼底一片清明,耳邊還回蕩著證婚人的聲音。白頭之約?女子自嘲地笑了笑。隨后恢復(fù)神態(tài),他不來她還能不嫁嗎?
就這樣,女子嫁入男子家中,每天過著平靜如水的生活,日子很枯燥,但是女子卻愛上了那種安逸。即使沒見過男子,她也從不后悔自己的選擇,當(dāng)時也許有無奈,而現(xiàn)在所剩的只是釋懷,只想要一個人好好生活。以后會如何,女子不曾想過,只要現(xiàn)在每天都很快樂就好了。
戰(zhàn)火紛飛,槍林彈雨,男子沖在第一線,殺紅了眼。經(jīng)過8年的浴血奮戰(zhàn),抗日戰(zhàn)爭取得偉大勝利。男子得以返還故鄉(xiāng),看著故鄉(xiāng)的云、故鄉(xiāng)的山、故鄉(xiāng)的水,男子覺得恍如隔世。就算歷史再怎么變遷,有些東西始終如一。
女子看著庭院里的男子,愣住了神。男子身著軍裝,英姿颯爽,身上掛滿了勛章。而反觀女子,穿著一身素白衣裳,不施粉黛,就是典型的小家碧玉。
男子上前一步,女子被男子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往后退了一步,兩人就這樣一人前進一人后退,玩的不亦樂乎,直到女子退到墻角邊,才停下來。女子為了避免再出現(xiàn)類似的事情,率先開口表明自己的身份。男子看著眼前羞怯的女子,原來竟是自己從未謀面的妻子,嘴角的弧度上揚。
8年過去了,二人第一次見面,沒有質(zhì)問,好像認(rèn)識了好久,畢竟時間過去了那么久,再提也不會改變什么,更何況男子對自己的妻子還是很滿意的。他想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直陪在女子的身邊,過著簡簡單單的生活,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打擾到他們。
二人在一起度過了一段很快樂、很簡單的時光。他們把院子里的地耕種上各種蔬菜,在院子里架起架子種了葡萄。白天女子坐在院子里繡花,而男子則看書并讀給女子聽;傍晚他們坐在院子里看著滿天的星星,像正在熱戀中的情侶,心跳動的頻率好像都是一致的。
偶然一天女子正在繡花,就聽到男子讀“兩姓聯(lián)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jié),匹配同稱??创巳仗一ㄗ谱?,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jǐn)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本故腔闀系淖志?,女子淺淺一笑,羞紅了臉。正是此時女子愛上了眼前的男子,他不會濃情蜜意,亦不會甜言蜜語,卻走進了女子的心里。
多年以后,每當(dāng)回憶起此時,女子臉上總會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也許心動只在一瞬間,而這場愛戀確是苦煞了二人。
可是好景不長,男子因軍中事務(wù)不得已離開,女子沒有任何抱怨。離開那天,女子哭紅了雙眼,她不敢開口求他別走。就這樣,男子離開了。而他們沒有想到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也成了最后一次見面。
戰(zhàn)爭爆發(fā),很快席卷到女子所在的城市,城市里的人接連出去逃難,唯有女子始終都不愿離開,她想也許男子很快就回來了,可是沒有,她在那里等了半月有余他并沒有回來,女子不得不離開那里。離開那天女子什么都沒帶,只拿了婚書,耳邊好似還有男子讀它的聲音。女子離開了。
戰(zhàn)爭持續(xù)了三年之久,而這三年男子回來過無數(shù)次,家里一切如初,他知道女子走的時候什么都沒帶,唯獨帶走了婚書,他想她總會回來的。戰(zhàn)爭勝利后,男子受傷極其嚴(yán)重,卻始終不愿意接受任何救治,每天就呆在那座房子里,練習(xí)婚書上的字句。在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日子里,他哪都不想去,只想守護在這里。
沒過多久,男子病逝,他留下書信一封,希望女子可以看到,會原諒他不得已而離去的苦衷。
很多年過去,女子回來了。女子憑借自己的感覺來到了那個家,本想著這么多年過去了也許家早就沒了,可是那座房子還依然佇立在那里。女子推開吱呀作響的大門,來到庭院,似乎還能看到他們在這生活過的痕跡。女子來到屋里,看著周圍熟悉的一切潸然落淚,不知道男子可曾回來過。正這樣想著,女子看到了書桌上的信封。
信封早已泛黃,表面的字跡也有些脫落,女子小心翼翼地打開信封,映入眼簾的便是熟悉的字句,“兩姓聯(lián)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jié),匹配同稱??创巳仗一ㄗ谱疲耸乙思?。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jǐn)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笔腔闀系淖志洌釉僖踩滩蛔∈曂纯?。原來他回來了,可他們終究還是錯過了。
門吱呀吱呀地響著,耳邊又響起男子的聲音,女子停止了哭泣。將院子和屋里收拾了一遍,在院子里種上各種蔬菜瓜果,白天在院子里乘涼休憩,晚上在院子里看星星。女子再也沒有離開過,也沒有追問過男子的蹤跡,有些事情只要心里明白就行。
“老奶奶,后來呢?后來怎么樣了?”老人身旁的女孩問道。
“后來啊,后來……后來……”老人小聲地嘀咕著。
“啊!我知道,他們一定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對不對?”女孩看著老人天真地說道。
“對,他們……很幸福!”老人漸漸濕潤了眼眶。
老人坐車來到墓地,在一塊什么都沒有的墓碑前停下來,輕輕撫摸著墓碑,拿出懷里的婚書和男子留下來的信,眼淚不自覺地流下來。老人想:我就在這里陪著你,哪也不去。這次你不用等我,我也不用等你。
故事里,一切都是愛情最美好的樣子。
女子說: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男子說: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決絕,免教生死作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