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不愿外出,柯凡便將長安有名的歌舞伎請入了驛館,似乎頗得使者們的喜歡,連續(xù)好幾日夜夜春宵,樂不思蜀,連伊德爾也被那個叫歡桃的豐腴女子迷住了。
膳夫有些不滿,好不容易找到了伊德爾獨處的時間,進了王子的房間。
“王子,身處敵營,還需慎重?!?p> “歡場女子罷了,我都素了一個多月了,還不許我盡興幾天?巴格西不要過于緊張。要不,我讓歡桃來伺候伺候你,可好?”
“王子,劉歆的計劃是利用為王莽解夢的機會,坐實了你就是他命中的貴人,漢人非常相信天意,這樣,王莽為了自己的江山,就會把你留在新朝,之后,他再想辦法讓王莽為你指婚一位公主,讓你到幽州為官,我們的大事便指日可待。此時,若王子對女色沉迷,萬一壞了大事,豈非可惜。等諸事定了,王子還怕沒有美人不成?”
“巴格西言之有理,明日就讓柯凡將這些女子送走吧。你何時再見劉歆?他的計劃要多久可以完成?”
“他讓我少去,有事會聯(lián)系我們的。王子,明日你要主動和柯凡談?wù)?,索倫和新朝如何建交!?p> 紹淵這幾日只晚上宿在驛館,白日里,和幾個譯者在崇文殿里翻書。
開陽果然有了反應(yīng),在胸口溫溫的,讓人感到很舒服。
紹淵隨意的找了卷書冊,尋了個角落,盤腿而坐,趁人不注意開始冥想,從而推斷天權(quán)所在。
對應(yīng)著由解憂傳出來的宮室分布圖,確定天權(quán)可能在的地方。
“左大人,左大人……”一個譯者的呼聲把紹淵從冥想中驚醒。
意識自開陽中倉促抽離,紹淵覺得有些眩暈,他依舊盤坐于地,問:“何事?”
見他的面色突然蒼白如雪,那人嚇了一跳,待紹淵又問時,他才道:“這里有一點關(guān)于索倫部的記載,不知是否有用?”
紹淵起身到了譯者有所發(fā)現(xiàn)的卷軸前,此卷明顯存世多年,竹簡顏色暗黃,上刻的字體亦有的不太清晰。
“……極北之地,有索倫部,常年嚴寒,其人奇異,膚白曈藍,色尚白,持ㄞㄞ語……”
“左大人,這卷是在異志錄里找到的,只是這里幾個字看不清楚了?!?p> “辛苦了,將這段抄錄,和之前的幾個一起呈柯大人?!?p> 幾人在崇文殿找了幾日,關(guān)于索倫的內(nèi)容非常的少,在番域志,游記和異志錄等分類里找到了些零星的記載。
崇文殿的日子,對紹淵來說,過得太快,這里有著許多他沒有看過,卻在別處聽過名字的傳世之作。自秦焚書坑儒以來,許多典籍不知所蹤,沒想到崇文殿里竟還存有一些。他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呆在這里,并不僅僅為了查索倫一事。
這日,紹淵翻到了一個由羊皮制成的冊子,讀得異常專注,到了崇文殿上鎖的時間,陳泉喊了他幾聲才將他驚醒過來。
當(dāng)晚,紹淵回了家,將羊皮卷所載內(nèi)容記在了上好的絲絹上,精心的和《勢道》放于同一個木匣內(nèi)。木匣的夾層,整齊的擺著兩塊古玉,天璇,玉衡。
“小順,將此訊傳給解憂。云兒,甄夫人曾說要帶你入宮去看解憂,可有說是何時?”
“陛下前段時間心情一直不好,姐姐便沒有請旨。”
“若近日甄夫人帶你入宮,你將此物帶給解憂,再和她說……”紹淵遞給鑫云一塊古玉,和開陽的材質(zhì)形制有些相似。
鑫云接過玉佩,又認真聽完紹淵的叮囑,道:“好,我明天去甄府看看姐姐。”
次日,紹淵正準(zhǔn)備出發(fā)去驛館,小賈又來了,“左公子,伊德爾王子今日要和大人談建交事宜,大人安排在楊柳岸了,你不必去驛館,直接去楊柳岸吧!”
“好!”
昨晚曉風(fēng)回報,使團膳夫獨自見了伊德爾,隨后伊德爾便遣走了歌伎,今日又要求談建交,看來這個膳夫身份不一般,可以做王子的主。此人是漢人,著實有些奇怪。
到楊柳岸時,柯凡已經(jīng)到了,他對紹淵的態(tài)度比之前更為客氣,親切的拉著紹淵入了雅室,半嗔怪道:“安西候瞞得我好苦?。⌒⌒〉淖g官真是折煞侯爺了。”
紹淵趕緊給柯凡行了一禮,抱歉道:“不是刻意瞞著大人,覺得不必要罷了,我并不想介入朝政,只是想著幫大人解了此次之急,身份并無相關(guān)?!?p> “侯爺快坐,”柯凡拉著紹淵坐下,“你的名字上達天聽,前幾日陛下都過問了,對你印象甚好,他說‘安西候乃是朕親封的侯爺,又是英烈之后,你就命他為譯官?’幸好覲見之后,我見你在殿前進退有度,毫不畏怯,想著你可能來歷不凡,去了次甄公府上,這才沒有在陛下面前露怯?。 ?p> “陛下居然記得我!實在是……我承襲候位以來,時常臥病,尸位素餐,毫無建樹,實在是有墜先父威名,難為陛下掛念?!?p> “侯爺離了大邑,是想到處游歷?”
“大人也看出來了,我身體不太好,聽說仲神醫(yī)最近在長安華仁堂坐診,故而才來長安小住。”
“長安氣候不錯,適合靜養(yǎng),只是把侯爺拖進了典樂的俗務(wù)里,讓你受累了!”
……
兩人閑談了一會兒,言歸正傳。
“柯大人,索倫使團你怎么看?”
“侯爺何出此言?”
“我有些疑問,崇文殿典籍中對索倫部的記載實在太少了,從我們查出的幾樣來看,地理位置與使團所說一致,風(fēng)俗習(xí)慣也可以對得上,可是異志錄中記載,‘白膚藍瞳,色尚白’卻有些對不上,我看王子穿戴,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對白色有所偏愛?!?p> “會不會是入鄉(xiāng)隨俗,怕犯了我們的忌諱?!?p> “藍瞳呢?使團之人的膚色可以解釋為長途跋涉,日照所致,可他們的瞳色與藍瞳完全對不上?!?p> “有沒有可能是異族通婚所致?”
“使團的其他人不是藍瞳可以用這個原因解釋,可是王子不應(yīng)該!在一本前朝游記中曾記載,北方部落對于王族的血統(tǒng)尤為在意,若王的兒子沒有繼承父族的特征,不會封為王子,不享王族尊榮。此游記雖沒有指出是索倫部,但從其游歷路徑可以推算,應(yīng)是索倫?!?p> “若是冒充索倫使者,他們意欲何為?他們又是什么人?為何國師會他們的語言?”
“大人,看呆會兒他們會提什么要求吧,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若有所圖,總會露餡?!?p> 不一會兒,陳泉等譯官便陪著伊德爾等使團眾人到了楊柳岸。
談判異常順利,他們并沒有提什么過份的要求,不過是讓新朝派匠人去索倫教他們的民眾一些手工業(yè),請新朝讓商隊入索倫,進行通商,他們可以向新朝稱臣,每年歲供……
紹淵忍不住想,是自己多疑了?
還是他們的真正目的不在此?
膳夫為何偷偷見劉歆?
劉歆究竟在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國師多年帝寵,一人之下,又貴為儲君岳丈,多年來為王莽鞍前馬后,世人都知劉歆之意便是陛下之意,難道,他也有異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