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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深履薄

6,涼薄

臨深履薄 橫溝月 2944 2021-12-12 23:35:16

  紹淵在江上的垂釣被打斷時,已是午時。上午垂釣,小有所得,滕家小哥正在烹調(diào)紹淵親手所釣到的一條鰣魚,已有香味溢出。

  樓船未至,它航行時破開水面形成的漣漪已先到。滕家漁船乃一葉扁舟,便隨波晃動了起來。柳辰趕緊扶住了仍在船頭垂釣的紹淵。

  霍岍月一路急追,不久便發(fā)現(xiàn)被棄于江上的戰(zhàn)船,卻只得到了幾具重傷而亡的尸體。隨后在岸邊峭壁處發(fā)現(xiàn)了蛛絲馬跡,一邊派了一隊人攀巖搜索,一邊繼續(xù)沿江追擊。沿途發(fā)現(xiàn)了好幾處可疑的攀爬痕跡,卻并無實質(zhì)收獲。行至長壽島江灣時,陸陸續(xù)續(xù)發(fā)現(xiàn)有漁民在江上捕魚,詢問之后,得到了個重要的訊息:昨晚停靠于江灣的十幾艘貨船,今早全部不見了。但并無人知曉他們?nèi)チ撕翁帯?p>  這時,騰家小船入了霍岍月的眼。他自樓船之上放下小舟,道:“去將船主帶來?!?p>  片刻之后,小兵一人來回:“校尉大人,船上垂釣的是個侯爺,小人,小人……”

  侯爺?霍岍月心中暗忖,這么巧嗎?難道又是安西候?

  “我知道了,我親自去見見!”

  霍岍月的小船到騰家漁船旁邊時,紹淵已收起了釣竿,立于船邊,遠遠的目視著一身戎裝卻顯得有些疲憊的校尉大人,眼含笑意。

  “侯爺,果然是你,實在是太巧了!”

  “霍校尉,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你我姻親,果然是有緣!”

  “侯爺,這是?”

  紹淵側(cè)身讓霍岍月看了眼自己身后的魚簍,笑道:“今日收獲頗豐,霍校尉若有暇,過來嘗嘗!”

  “如此寒冬,侯爺真是好雅興!可要當心身體啊?!?p>  紹淵攏了攏身上大氅,又將懷中手爐輕輕托了托,“謝校尉大人關心,今日無風,尚算和暖。大人,這是……有公務在身?”紹淵看著不遠處頗有氣勢的船隊問道。

  “最近江上有流寇出沒,侯爺千金貴體,還是保重為上,至于垂釣之樂,改日再品吧!”

  “謝霍校尉告知,即如此,左某不耽誤大人公務了。大人何時回蜀郡,左某到時候再謝過大人。”

  “賊眾在離此不遠處失了蹤跡,不知侯爺江上垂釣時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此卷軸上之人,侯爺可見過?”

  在霍岍月的示意下,他身后的一個小兵從懷里掏出一個卷軸,垂直打開。張霸、羊牧、泉山、蕭泰等數(shù)十人赫然在列,栩栩如生。

  紹淵上前了兩步,認真的看了半晌,方搖頭道:不曾見過,這些是……賊首?”

  “是。擒獲此人,賞金100,其余各人,賞金30?!闭f到此,霍岍月又笑了一下,道:“我知侯爺身家豐厚,自然瞧不上這區(qū)區(qū)賞金,不過侯爺忠于陛下,擒獲他們,亦是為陛下盡忠之舉?!?p>  “自然,若左某有所發(fā)現(xiàn),自然會知會校尉大人?!?p>  長壽島的后山之上,趙亮已將人分批安置到了幾個預先布置好的隱蔽點。

  只是泉山下船后不久便傷重離世,張霸眼見腹心之人離去,悲慟之下嘔出一口鮮血,傷勢加重,陷入昏迷。

  見霍岍月仍不離去,柳辰輕聲道:“少爺,魚羹已好,若是涼了怕有腥味!”音量恰好是霍岍月可以聽到的大小。

  紹淵帶了些歉意,抱拳道:“霍校尉可有暇一起嘗嘗?”

  “在下公務在身,不打擾侯爺品嘗美食了?!被翎┰乱啾Я吮疽馐窒?lián)苻D(zhuǎn)船頭,向樓船而去。

  邊走邊又隨意的問道:“侯爺現(xiàn)居于何處?”

  柳辰代為答道:“暫時居于長壽島上的騰家。”聲音帶著內(nèi)勁傳得甚遠。

  樓船在江心停著,另有戰(zhàn)船沿著江灣之岸巡視一周,似并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便又繼續(xù)向西追擊而去。

  紹淵飲了兩碗魚羹,他見滕家父子半憂半懼,便笑著寬慰:“騰大叔,不要害怕,不會有事的。我們回去吧!”

  “侯爺,下午才是上魚的好時機,今日我們還沒有捕到珍珠魚呢,非常鮮美的?!彪腋赣H剛被剪去了滿面的胡須,還未適應,手習慣性的去撫,而后又尷尬的放下。

  “有些累了,明日再來釣這珍珠魚吧?!?p>  “是,侯爺!”

  回到滕家小院,蘇順已在屋里候著。他先遞給紹淵一碗熱騰騰的姜湯,方匯報道:“公子,共救下327人,12人已傷重離世,35人重傷,若不及時救治,怕有危險,張將軍亦傷勢嚴重。其余人已由趙亮和彥青帶至山中隱蔽點妥當安置,隱藏一月無虞。沿江所設的幾處登岸點瞞不了他們太久的,公子,下一步我們該做些什么?”

  “張霸現(xiàn)在何處?先帶我去看看?!?p>  35個重傷員在長壽島一個偏僻的小山洞之中。此洞臨水,洞口被一人多高的灌木和雜草覆蓋,終年不見日光,非常濕冷。紹淵進入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此地不適合重傷之人,柳辰,快去看看將軍?!?p>  張霸此時并未昏迷,只是有些迷糊。他腿上的箭傷深可見骨,只被胡亂地裹著,血跡斑斑。

  柳辰查過之后,道:“少爺,將軍體健,并無大礙。只是,至少要修養(yǎng)十天方可行走?!?p>  張霸清醒了些,瞇眼看著眼前之人,好一會兒才認了出來,有些驚喜的道:“先生,是你!”

  紹淵示意柳辰先去看其他傷員,自己蹲在張霸面前,輕聲道:“將軍莫要擔心,其余人已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我還得到消息,王匡自樊城退出后,已順利回到了新市,人員損失也不大。羊牧、蕭泰、泉林他們都逃過了追擊,已然虎歸山林,趙雷拿他們沒有辦法的。”

  張霸面露喜色,用力抓住紹淵雙臂,“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可惜泉山……”說到這兒,他又難過了起來。

  “將軍不必傷懷,怎么可能全無傷亡?趙雷兵力近3萬,此戰(zhàn)之中僅攔截追擊將軍便達萬人。這樣的結(jié)局已是非常好了。還有一事,我要請示將軍?!?p>  “何事?”

  “泉山他們的尸體,如何處理?”

  “自然是入土為安!”

  紹淵緩緩地搖了搖頭,沉聲道:“我想讓他們死得更有價值!”

  “先生是想……”

  “蘇順,天黑之后,將他們送到為趙雷所設的幾個登岸點附近,布一布迷魂陣吧!”

  “是,公子!”

  “先生!”張霸有些不忍的喚了一聲,“他們忠心追隨我,怎可……葬身魚腹?”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而且一路之上葬身魚腹的弟兄還少嗎?相信泉統(tǒng)領會理解的!”紹淵的聲音卻甚是平和?!傲剑瑐麊T如何?”

  “少爺,有17人實在傷重,存活幾率不足三成?!?p>  紹淵又皺起眉來,張霸突覺不妙,忍不住道:“先生想如何?”

  “將軍不同意嗎?”紹淵似是蹲得有些累了,便坐到了一邊的巖石之上,“我的游船之上設有暗艙,但位置有限,最多只可藏匿十人。其余人留在這兒也難逃一死,反而可能暴露我們的行蹤,不如讓他們發(fā)揮他們最大的價值吧!”

  張霸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溫潤如玉、朗月清風般的少年,心中升騰起不知什么樣的情緒來,這個面對生命如此涼薄的人。和那個因為小靳之死而傷心難過的人是同一個嗎?

  他當然知道,紹淵所想是對的,可怎么忍心讓跟著自己的兄弟這樣殘忍的走完人生最后的旅程呢?

  離張霸不遠處,躺著一個被強弩擊碎右肩,致右臂幾乎斷離的重傷員,他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強撐著坐了起來道:“將軍就依先生吧!我們這樣本就活不下去,又怎好連累活著的弟兄們?還請先生能對我的老爹老娘照顧一二!”

  紹淵來到此人面前,仔細分辨著他那張被血污了的面孔,然后溫言道:“耿音,你放心,你父母在耿家村,我會派人妥為安置。”

  此人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先生準確叫出,一時忍不住,竟落下淚來,“先生竟知道小人……還記得小人的父母在耿家村……謝謝先生,謝謝先生……”

  紹淵不顧他滿手的血漬,握住他唯一可動的左手,“耿英,你為將軍犧牲,將軍怎么可能讓你滿心牽掛而去?”

  山洞之中,其余尚清醒之人見狀,都道:“我等亦愿為將軍赴死!我等亦愿為將軍赴死……”

  張霸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紹淵緩緩站起,在巖洞中走了一圈。此次隨張霸突圍的,都是在他身邊時間很長的老人,當初均由紹淵親自造冊。

  所以,他一個一個地喊著他們的名字,說出了他們的籍貫及家中所牽掛的親人。

  山洞之中,是一片壓抑著的哭泣聲。

  當夜,山洞中傷勢最輕的九人和張霸被轉(zhuǎn)移到了游船的暗艙之中,受到了妥帖的照顧。

  

橫溝月

原諒筆者是最強大腦的忠實粉絲,我的紹淵一定是一個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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