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呵斥綾華,不滿她妄議太后。綾華低頭沉默,皇后早已是驚弓之鳥,不敢再言語。姜旻秋也知此時已經(jīng)無從辯解,沒有人會相信,純正極佳的金桂樹苗卻開出了白色銀桂花,不是樹苗的問題還能是什么?
太后壽辰,開出滿園白花,真是喪氣極了。
楚帝努力平復(fù)情緒,終于發(fā)號施令:
“皇后辦事不利,罰在鳳華殿禁足一個月。姜旻秋,你用假樹苗欺瞞皇后、太后,就去永巷里思過吧!”
姜旻秋渾身癱軟,跌坐在地上,楚帝離去,一眾妃嬪、皇子也都相繼散去。
永巷是宮中關(guān)押罪人的地方,進(jìn)去了便永無翻身之日。即使不用酷刑,那般惡劣的環(huán)境也是常人無法生存下去的。
楚帝是真的怒上心頭,沒有考慮后果的決策,已經(jīng)不顧姜旻秋的死活了。到底是沒有名分的女兒,也不曾長在身邊,情分寡淡。從前長公主的風(fēng)光,不過是靠姜旻秋極力拉攏皇后、太后的寵愛,才得來的。
如今,一步踏錯,從前所有的付出便付諸東流,再也沒人能記得她從前鞍前馬后,那許多的功績。
永巷啊,多么令人絕望的去處!姜旻秋望著皇后,哀求道:“母后??!救救兒臣吧??丛趶那暗那榉稚?,為兒臣說句話吧!”
皇后緊閉雙眼,默不作聲,生怕被其連累。
楚帝冷笑:“皇后自顧不暇,哪還能救你!”說罷一揮手,兩個太監(jiān)便上前把姜旻秋拖了下去。
楚帝看了看綾華:“你將金桂種成了銀桂,你自己說說朕該怎么罰你?”
紫嫣在一旁,見情勢不妙,忙說:“父皇,司苑只是按本分栽培桂樹,這樹苗的問題,與她無關(guān)??!”
楚帝卻道:“一個精通種桂的司苑,竟然無法分出金桂和銀桂的樹苗,難道不該罰嗎?”
綾華叩頭,道:“奴婢知罪,愿與長公主一起進(jìn)永巷受罰!”
紫嫣和太子都十分震驚,太子忙求情:“父皇,司苑罪不至此!”
沐帝妃也求饒:“司苑這丫頭也是盡心盡力,卻被旁人連累了而已,請圣上從輕處罰!”
楚帝其實是心有不忍的,看了看綾華的表情,見她靜靜跪著,神色冷靜,絲毫沒有求饒的意思,不由得狠下心來。
楚帝道:“她說要去永巷,便去永巷受罰吧!”
楚帝說罷,便甩袖離去!
紫嫣倒吸一口涼氣,對綾華氣道:“你真是糊涂啊!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嗎?你也要去?”
綾華笑道:“難道比公主府的戒律房更可怕嗎?”
紫嫣搖搖頭,眼圈一紅,低聲說:“怕是不相上下??!我也不知道有沒有那個本事救你出來?!?p> 綾華見紫嫣關(guān)心自己的模樣,心里一暖。沒想到,今時今日,唯一關(guān)心自己的人竟是她?
綾華說:“你不必想著救我,此后,也沒人再惹你不痛快了。太子妃盡管高枕無憂便是!”
紫嫣含淚:“不管你信不信,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p> 紫嫣說罷,拍了拍綾華的肩膀,忍淚離去。
原本太子禹軒也要上前說幾句話,卻被紫嫣拉住,一同撤去了。
綾華被送進(jìn)永巷的時候,姜旻秋已經(jīng)在里面了。
這里陰暗濕冷,陰森昏暗,地面上也是濕漉漉的,空氣里彌漫著怪異的味道,像是很多年沒有洗的臭抹布散發(fā)出來的。
戒律房是血腥恐怖的,永巷卻是骯臟里隱藏著未知的絕望。
綾華只往前走了幾步,一只灰鼠便鉆進(jìn)了她的裙底。綾華嚇得尖叫起來,忙踢走那只老鼠,卻緊接著又來了幾只包圍住綾華。綾華撿起旁邊的一個木棍,慌忙趕走了那群老鼠,出了一身冷汗。
姜旻秋在一旁看了哈哈大笑起來:
“沒用的,你趕走這一波,還會有下一波。這里不光是老鼠,跳騷、蜘蛛應(yīng)有盡有,驚喜不斷……“
綾華恢復(fù)冷靜,道:“沒關(guān)系,只要你也在這里,我便心滿意足了!“
姜旻秋靜靜地看了看綾華:
“從你處心積慮地進(jìn)公主府,所做的所有事情,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綾華點頭:“對,我活到現(xiàn)在,就是為了把你拉進(jìn)地獄。“
“你是誰?為何恨我?“
姜旻秋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綾華幻想過無數(shù)次,當(dāng)她復(fù)仇成功,把姜旻秋拉入絕境的時候,她會問的那個問題。
綾華道:“我曾經(jīng)想過無數(shù)次如何回答你這個問題,但是如今,我卻不想回答了。“
姜旻秋冷笑:“你想讓我死得不明不白么?“
綾華卻說:“我想讓你自己去想一想,這輩子做過什么喪盡天良的事情?還是說你一輩子缺德事情辦得太多,竟想不起那一樁最惡毒的事情來!“
姜旻秋凝神看了看綾華,突然睜大了眼睛,半張開嘴,卻說不出話來。
綾華道:“你這副樣子,是想起什么來了嗎?“
姜旻秋突然撲上去,抓住了綾華的手臂:
“裴家……你和裴元清是什么關(guān)系?“
綾華心中一痛,不禁淚流滿面。
“你終于想起來了,我便是裴家唯一活下來的女兒!“
姜旻秋怔住了,兩行清淚流了下來,喃喃道:
“難怪!難怪!我總覺得你有些面熟,原來是他的女兒,難怪生的如此美貌?!?p> 姜旻秋說罷,用袖子擦拭臉上的淚水,又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你莫要再這般惺惺作態(tài)了,分明是你,帶人去郎尹府滅我家滿門?!熬c華冷冷道。
姜旻秋點點頭,苦笑了一下:“是本宮,當(dāng)初帶人去抄的郎尹府。本宮記得你當(dāng)時只有十來歲,是藏在一張圓桌底下吧?那時候,你一定嚇壞了?!?p> 綾華身上一凜,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知道我藏在桌下?“綾華問。
姜旻秋點點頭:“當(dāng)時我也猶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存下這點兒善念,留裴家一個活口。”
綾華冷笑:“你當(dāng)時若殺了我也就罷了,可既然留了我,就應(yīng)該會想到有今天。這些年,我一直活在地獄之中,為得就是要手刃你。我不會因為你當(dāng)初的一絲善念而放過你,我也不會因為這個對你減少絲毫的恨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