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都安排好了嗎?”
齊憬然懶洋洋的靠在榻上,閉起眼問身前的閻訣。
“殺石傲者已死,不會追查到我們這里?!?p> 齊憬然咧嘴一笑,“這次,權當給衛(wèi)子期一個見面禮?!?p> 他輕敲桌面,“還有那個蘇小姐,嘖嘖嘖,我實在不喜歡,她跟于歌說話的樣子…”
“可有什么好主意?”
閻決依然冷著臉,“我對女人,不是很懂。”
“那,我自己想吧。”齊憬然嘴角揚起一絲笑容,冷冽蒼寒。
翌日清晨,殷于歌早早的起來,問過伙計之后,來到廚房。想找些桐油給木簪涂層,卻不料碰到蘇以真。而她正在爐火旁端坐,拿起絹扇輕搖,燉著燕窩粥。
“蘇小姐,早?!?p> 蘇以真嬌俏的起身,滿是敵意的看著她,“不早了,子期哥哥早就已經(jīng)起來處理公務了。”
她尖著手指擦著額前汗,圓圓的眼斜瞟著她,透出一股濃濃的傲氣,“唉,昨晚…”
昨晚看到他進了蘇以真房間,而他們之間究竟發(fā)生何事,殷于歌不想聽。拿起桐油瓶快速往門外走著。
“我還有事做,告辭?!?p> “喂!”
蘇以真無比氣惱,長這么大,這可是第一次沒聽完自己的話就走了的人。不對!這是第二個,第一個就是關夢!
她氣鼓鼓的坐下,猛地扇起爐火。
殷于歌滿心想的是早些離開廚房,垂眼走得輕快。不曾想,自己偏偏撞上了最不該看到的那個人。又仔細瞧了他的衣衫,還好沒有撒上桐油,她對衛(wèi)子期抱歉的笑了笑,準備離開。
“吃過早飯了嗎?”
“嗯?!币笥诟枥^續(xù)向階梯上走著。
“前天晚上,你去哪了?”
殷于歌駐足,“回驛館了?!?p> “是么?”衛(wèi)子期輕笑,跟著她走上來。
“那么昨日呢?”
“將軍應該已經(jīng)知道,我去了佛窟山。”想必蘇以真已將昨日下午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
只見他的黑瞳一縮,逐漸變得清冷,“既然他那么使你難忘,鶼鰈情深,何必又要跟我一起上都城?!?p> 殷于歌一怔,和他一起回都城,不就是為了在他身邊方便尋找衛(wèi)老將軍在殷家案件的錯漏嗎。還有可以趁此多與他相處。
而他現(xiàn)在說的這話,似乎在,趕自己離開。
她轉過頭,確認著,“將軍何意?”
他眉眼輕挑,“如果,你真的那么離不開他,和他一起回都城也是不錯的選擇。”
“你這是,讓我走?”
殷于歌瞪著他,他面容自若,不可置否,像在談論一件極其平凡的事。她心中止不住的慌亂,還有些不愿相信他讓自己離開。
“子期哥哥!下來喝粥了!”
蘇以真的聲音響起,她就端著粥站在樓下,那碗熱騰騰的粥還散發(fā)著熱氣。殷于歌冷著清眸瞥了她一眼,又看向衛(wèi)子期。
她懂了。
“那就不打擾將軍了。待會兒于歌收拾好,便離開?!?p> 殷于歌轉過身,微仰著頭。她自始自終,在他心里,和蘇以真比起來,什么也不是。三年前讓她做妾是這樣,三年后的今日,仍然是這樣。
回到房間,她拿出木簪,仔細的刷著桐油。無奈眼淚滴下,正好掉落在木簪上,她只好又刷一遍。
這次重逢,注定像夢境一般倉促。
她整理好行李,等木簪風干后,換好衣裝,將木簪別在發(fā)髻上。
一直等到外面沒有聲響,殷于歌才出去。
好在一路平靜的到了院門口,只是見到了衛(wèi)影。
衛(wèi)影見她一襲男裝,還帶著行李,“殷姑娘,這是怎么回事?”
殷于歌淡淡的笑起,“多謝衛(wèi)大哥近日的照顧,我得走了。”
“這…”他面露不安
“是不是將軍他誤會了什么?我可以跟他解釋?!?p> “不用了,他沒有誤會什么,即使沒有齊憬然。我和他,也始終不是同路人。”
“有緣再會。也幫我轉告關夢?!?p> 她翻身上馬,不打算去找齊憬然。還是靠自己的力量去都城比較穩(wěn)妥。已經(jīng)遲到那么多年,無論有多難,她也會查清楚案件始末的。
一路疾馳。
不多時已經(jīng)離開晉州城,上了官道,看了看地圖,離下一個落腳點還需要兩個時辰,也就是傍晚,在天黑之前。
殷于歌拿出水袋,匆匆喝了幾口,便上馬疾馳而去。
雖說云秦治安不錯,但是她可不想晚上在這密林中度過。
已然過了一個多時辰,陽光已經(jīng)開始西斜,透過道旁的樹林,橙黃的光線影影綽綽。
官道旁,兩個漢子圍住婦人,那婦人啜泣不止,衣袖擦著淚哭嚷道,“我沒有錢,真的沒有錢還你們?!?p> “放了我,你們去找我那死鬼丈夫拿去?!?p> “錢是他欠的,契約也是他簽的,你們不要找我?!?p> 男子上前,滿臉兇狠,“不找你?他現(xiàn)在跑的人影都沒有,不找你還能找誰!”
“求求你們,我身無分文,沒有錢給你們?!?p> “那我們不管,要不然,你自己想辦法,好歹長得還不錯,賣了你還可以得些錢還我們。”
那婦人見殷于歌停下,哭的梨花帶雨,雙眼滿含乞求。
這般凄慘的景象,殷于歌邀馬調轉方向,徐徐回來,又翻身下馬,“她欠你們多少?”
那漢子抬眼,見殷于歌雖然有著淺淺的胡茬,但身材瘦弱,看樣子應該是個貴氣的文弱公子哥。
“欠了四十兩,但是按照契約上的利息,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五十兩啦!”
五十兩?已經(jīng)足以抵得上普通人家半年的日常用度了,好在這些年的薪俸都沒怎么用過。
漢子比著手勢,“怎么樣!你要幫她還?”
殷于歌看向婦人,哭得雙眼紅腫,倒不大像是假的,不過仍然需要警惕一些??聪蛩麄?,“把契約給我看看?!?p> 漢子從懷中取出展開,在身前晃著,“看到?jīng)]!手??!不信你問她?!?p> “你晃得那么快…”
說著那漢子將契約塞到她手中,“你看!”
婦人哭的梨花帶雨,見殷于歌如此仗義,又淺淺伏身,“回公子,是真的,我那賭鬼丈夫欠了總共五十兩。”
“哪個賭坊?”
“貴興賭坊!”
“興貴賭坊!”
殷于歌挑眉,眼神凌厲掃了他們一眼。
“興貴賭坊!”
“貴興賭坊!”
這次,兩漢子和婦人所說的的賭坊名又互相換了回來。
被下套了…
殷于歌慢慢向馬靠近,伺機離開。
眼見事情敗露,婦人也卸去了嬌弱的偽裝,責怪著,“我說大哥!都演練那么多次了,你能不能記清楚?”
“小妹啊,這…”漢子垂頭,“怪哥哥不好!”
說完便向殷于歌這邊逼近。
她從懷里掏出匕首。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們放我離開,我當這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也不會告訴官府?!?p> 那兩個漢子面面相覷,拿出刀具,開始狂笑,“我們才不做虧本的生意。把你的錢財都留下,乖乖的束手就擒。說不定,還能饒你命茍延殘喘?!?p> “對不起了,這位小公子,我們也是生活所迫?!眿D人笑著,淚痕不在,似意有所指,“大哥二哥,這小公子這么善良,不如,收了錢財就算了?!?p> “噢?我以為你看他這么清秀,還打算給自己留著呢。哈哈哈?!?p> “胡說!你妹妹我,哪有這么缺男人嘛?!眿D人嬌嗔一聲,又看向殷于歌,果然長得唇紅齒白的,抓回去也不錯。
“二位哥哥,切莫傷了他?!?p> 殷于歌一聽,那婦人如今到幫著自己說話了,暗自思忖,倒也明白了幾分。
人這么多,絕計是打不過的。真是后悔當年在軍營時沒有跟田方他們學些武功傍身。
她緩緩退至馬身旁,手背在身后,伸進布袋中掏著東西,這布袋中有一包:胡椒粉。
只身出行她不是首次,總會做些防范。
“好說好說,諸位放了我。我明日就來提親,如若不信…”
“閉嘴!”
“休要魅惑我們家妹子,你這小心思我還不知道?行李放這里,轉眼你跑了不來取,又報官來抓我們,我們又能怎樣!”
“還是綁了好,綁了好?!崩隙胶椭?。
“既然如此,我跟你們走,只求不傷了我。我放下匕首,你們也放下武器?!?p> 殷于歌緩緩地說著,慢慢向前靠近。就在她放下匕首躬身那一剎那,將手中東西向他們撒去,胡椒粉在空中散開,那幾人眼鼻沾上,狂打噴嚏,而殷于歌正好趁此機會快速上馬離開。
當前晚霞似火,快馬加鞭趕路,才終于來到了鎮(zhèn)上。這時候她稍微放心一些,無論如何,就算他們跟上來了,也不至于在這么多人面前明搶。
瑯山鎮(zhèn)。
這個鎮(zhèn)子不算很小,剛進鎮(zhèn)不久的路段上,有一家看似極其普通的客棧開著?;镉嫙崆榈脑谕饷嬲袛堫櫩?,她抬頭看了看牌匾。
“瑯山客棧?!?p> 堂內人不多,可殷于歌已饑腸轆轆,來不及再換地方。
她下馬拍拍手,手上還有些味道,不得不說,這胡椒粉還真是好東西。
“這位公子,吃些什么?”
客棧的老板是個嬌俏的娘子,熱絡的關切詢問著。
“一碗雞絲面?!?p> “我先把行李拿上去,待會兒能把面送到房中嗎?”
“當然可以。對了,公共浴房在后院,也可以在房間洗浴。不過會加收服務費喲。大牛,給公子把行李提上去?!?p> “好勒!”
老板娘喚著身后的男子,鳳眼一瞇,精干利落。
叫大牛的男子身材壯碩,有些憨意,殷于歌拒絕到,“不用勞煩,行李很是輕便,我自己來就好?!?p> 房中的陳設還算整潔,被褥暈著淡淡的馨香。殷于歌洗好手,這時候,面條已經(jīng)送來,熱氣騰騰,鮮美撲鼻。
“多謝?!?p> “別客氣?!?p> 老板娘拂袖,含笑離開,只是眼神中似有些其他情緒,殷于歌尚未能猜透。畢竟,她也沒有什么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