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深紫色的衣袍顯得華貴典雅,未束起的黑發(fā)垂在肩后,慵懶隨意。而衛(wèi)子期現(xiàn)在思維越來越敏捷了。
殷于歌這般想著,已到了跟前。
差役頷首:“稟將軍,大人。我們?nèi)ト朐崎w詢問,得到了統(tǒng)一的證詞。見過桑芷姑娘的人都說是子時的樣子走的,當(dāng)時同院的女子還問她為什么晚上出發(fā),桑芷姑娘笑著回道,有人來接我?!?p> 另一組差役道:“我們調(diào)查了昨晚子時時分在入云閣及附近小巷中是否有馬車的蹤跡,然后發(fā)現(xiàn)這輛可疑馬車已在昨夜出城?!?p> “哦?正好串聯(lián)上?!?p> “這輛馬車屬于何人?”呂儀問道。
“這,目前還不知道,不屬于河洛?!?p> 衛(wèi)子期說道,“去臨縣捉拿桑芷姑娘的未婚夫婿?!?p> 呂儀滿臉狐疑,“這,將軍大人已然知曉兇手是誰?”
“只是猜測,大人帶他回來審問便一清二楚。”
“好,好?!?p> “那我們便走了,辛苦呂大人。”
“下官份內(nèi)事?!?p> 回到府衙中,已近子時。
“不要想太多,明日一早把嫌疑人帶過來,一切都清楚?!?p> “嗯?!?p> 殷于歌抬頭看著他,想起桑芷和賀允之的事情,莫名的失落。原本以為他們倆或許有自己的新生活,都能在這世間各自安好。如今桑芷已死,逝者已矣,而賀允之他,能否放得開呢。
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哪怕與愛人至此不再相見,天各一方,也寧可知道對方是在世間好好的活著,而不是死亡。
如果他倆當(dāng)初沒有做這樣的抉擇,結(jié)局會不會不一樣。她與衛(wèi)子期,又會是怎樣的結(jié)局。自己,是否可以自私一次。她投向衛(wèi)子期的懷中,喃喃道,“明日就要回都城了?!?p> 衛(wèi)子期輕輕摩挲著她的發(fā),也許是忌日將近,“想殷副尉了?”
她不知道如何解釋,只得不作聲,在他懷中點(diǎn)著頭。
“夜已深,好好休息,不要多想。嗯?”
“那,我先回房了?”
原本是試探性地問道,說不定她會讓自己留下來。片刻安靜之后,只見她離開懷抱,紅唇微揚(yáng),“好?!?p> “當(dāng)真走了?!?p> 殷于歌點(diǎn)頭。
衛(wèi)子期走后,她洗漱好躺在床上,裹好被子,只覺得房間清冷。腦海中一直是桑芷的畫面浮現(xiàn),許久都睡不著,干脆披著外衣坐起來點(diǎn)亮燭火,翻著書。
門前聲音響起,她既期待又滿含擔(dān)憂。
只見衛(wèi)子期站在門口,里衣微敞著,傷疤若隱若現(xiàn),俊美的臉漾起淡淡的笑容?!拔乙娔惴績?nèi)燈還亮著。”
“你也沒睡?!?p> 他修長的雙腿跨了進(jìn)來,關(guān)上門,徐徐轉(zhuǎn)身,毫不避諱的眼神直視著殷于歌。
“我想你了?!?p> 低沉的嗓音讓殷于歌有些迷亂,這么明顯的邀請,可是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拒絕。他輕覆而下,盈握腰肢,不給她任何機(jī)會。
“子期…”
她推著,卻毫無力氣,這聲輕喚卻給了衛(wèi)子期無盡的遐想。他抱起她放在床上,撫弄著她的眉眼,她的唇,一路向下。而她雙眼迷離,美目深邃,緊緊拉住他的衣,衛(wèi)子期不再遲疑。
———
靠在他的胸膛之上,殷于歌輕輕撫摸著那些傷疤印記。它們交纏在一起,顯得有些猙獰。
衛(wèi)子期拉起衣服蓋住它們,“看著不害怕嗎?”
“怕。怕你再受傷。”
“傻于歌。”
看見她眼里的認(rèn)真,衛(wèi)子期真是搞不清楚,她對自己到底是有愛的,可是為什么,偏偏她心中總是想著齊憬然。
殷于歌整理好他的里衣,重新躺在臂彎,輕輕地抱住他的腰身。
“于歌?!?p> “嗯?”
“我愛你?!?p> 她一怔,又輕笑著,笑的嬌媚動人。她抬起身子,并不言語,只在額前落下一吻。
忽得衛(wèi)子期翻身而上,怔怔的看著她,此時她潮紅已退,白皙的肌膚只是有些微紅暈染上。只是沒有看出她臉上的任何情緒,她的一顰一笑在這種氛圍下顯得魅惑動人。
旋即他嘴角上揚(yáng),笑意劃過俊臉,低聲在她臉側(cè)耳語,“還要。”
殷于歌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么,拉過被子,臉又染上緋色?!安恍小!?p> 他只笑著,臉上微粉的細(xì)長的疤痕顯得邪肆,在她的肩頭輕咬。
“嗯?”
“我,腿疼。”
可是拒絕的聲音逐漸被吞沒,燭火漸熄,他解開紗帳,輕垂而下。
第二日,呂儀派人來傳,說白桑芷未婚夫婿已經(jīng)到了府衙大堂,審問即將開始。
衛(wèi)子期這才從被窩中出來,側(cè)身枕著一只手,看向匆忙洗漱穿衣的她,溫柔的笑起。
“還腿疼嗎?”
“…”殷于歌瞟了他一眼,“還不是拜將軍所賜?!?p> 他坐起來,也迅速的穿衣洗漱。
“我也去,稍稍等我一下?!?p> “將軍慢慢來,我先走了。”殷于歌回眸一笑,便走了出去。
大堂外早已圍滿來看熱鬧的人,殷于歌從里間過去,站在后門旁看著。而賀允之坐在呂儀堂側(cè),神情凝重。
“堂下何人!”
“小的錢睿,是鄰縣的書畫商人?!?p> 錢睿衣著錦服,看來家境還不錯,只是有些微胖。此刻因?yàn)閱栐掞@得神情過于緊張,額間一直有汗滴下。
“你與死者白桑芷是何關(guān)系?”
提起白桑芷,他的眼中有淚花閃爍,聲音也有些哽咽,“桑芷她,是在下未過門的妻子?!?p> “錢睿,你可知本府召你何事?”
“小的知道。小的前天夜里,失手殺了她?!?p> 見他如此坦白,堂下一片嘩然。
“肅靜!”呂儀向門外吼著,又轉(zhuǎn)向錢睿,“為何殺她!”
錢睿弓著身子,衣袖擦掉眼淚,“我和桑芷婚期將近。她沒有什么親人,前天來河洛辦事,忙完事打算接她回去。一切都很美好,桑芷收好行李上了馬車。”
他苦笑著,繼續(xù)講道,“我平日里并不是很喜歡去這些地方,當(dāng)時陪客商去入云閣,第一次見她??梢哉f是,我對她一見鐘情。我原本只是試試,沒想到桑芷很爽快的答應(yīng)了要嫁給我?!?p> “既然你愛她,為何又要?dú)⑺??”呂儀質(zhì)問著。
“那晚,我們行到花圃附近時,她告訴我說她不和我走,說她想通了,要退婚。她跟我道歉,說她愛的另有其人,沒有辦法就這么跟我過一輩子?!彼穆曇糸_始哽咽,而此時,賀允之的手也握成了拳。
“我接受不了。我甚至求她,求她不要離開我,她直接拿起包袱就下了馬車,我追過去想攔住她。就在那棵柳樹下,我問她愛的人是誰,她不說。我要她跟我走,她不肯。她說她要留在這里,即使是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他?!?p> “我和她吵了起來。情急之下我撿起石頭砸向了她。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
“我好后悔,好后悔?!彼f著慢慢癱在了地上。
“所以到后面桑芷還是想通了嗎?”聽到耳側(cè)聲音,殷于歌轉(zhuǎn)過頭,衛(wèi)子期已經(jīng)站在身后。
“嗯。”她點(diǎn)著頭,“可是命運(yùn)已經(jīng)沒有給她選擇的余地了?!?p> “如果你是她,你會選和賀允之在一起嗎?”
殷于歌抬頭看著他,他的眸子似有萬千星辰閃爍,“不會。”
“為何?”
“路不同,何以為繼?!?p> 衛(wèi)子期怔怔的看著她,她回答的沒有絲毫遲疑。最后錢睿被判決秋后處斬,判決送上刑部復(fù)核。
“原來你們在這!”田方喊著,“快過來吃飯了!吃了飯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