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殷于歌剛從賢醫(yī)館看診回來,在院中舒展身體。卻見菘藍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扶著膝氣喘吁吁,“姑娘!”
“怎么了?”
“安和公公來了?!?p> 安和?殷于歌努力思索著…
見她一臉茫然,菘藍忙改口,“豫王,來了!”
殷于歌這才記起,安和應(yīng)該是豫王身邊的那名男子。菘藍剛說完,只見豫王笑逐顏開走了進來。而他身旁跟著的除了安和,另有名女子,約莫三十歲,妝容精致,穿著典雅。
看見殷于歌的時候,不由得瞳孔微縮。
“豫王?!币笥诟韪┥硎┒Y。
云豫舒朗的笑起,便靠近了些,“你又忘了!該叫我,云叔?!?p> “云叔?!币笥诟栊Φ玫唬灰姲埠蜕砩峡媪藗€小箱子,“這是?”
他微偏著頭看向殷于歌,“我奏請圣上,特邀你來參加宮中慶賀龍子百日的晚宴。”
“豫王素來不喜這些場合,特地為了姑娘你?!闭f著安和掩嘴一笑,又指了指箱子,“這里呀,豫王特意為于歌姑娘你親自挑選的衣裙禮服,可是很珍貴的哦。”
“那日來,安和心細,將你的身段記了下來。你先試試,看看有沒有不合身的地方。”
豫王微微一笑,“此事略微倉促,昨日來這里聽說你去拜祭殷副尉,所以現(xiàn)下才來知會你。”
“云叔希望于歌參加宮宴?”
他點著頭,“不錯。今日圣上廣開筵席,都城中的皇親貴胄自然也來參加。如此多的人,總會有那么一兩個還不錯的人選。”
“云叔的意思…”殷于歌微微轉(zhuǎn)眸,這是要給她介紹公子。
豫王呵呵的笑著,他回去想了一下,衛(wèi)子期是否能夠成功退婚均是未知數(shù),如今借著這個機會多認識認識一些,也不失為好的方法。畢竟,已經(jīng)二十又二了,就算是交交朋友也好。
安和走上前來,“王爺?shù)囊馑际前?,于歌姑娘你趁此機會看看多結(jié)交朋友?!?p> 說罷又后退一步,看向旁側(cè)的女子,給殷于歌介紹起來,“這是宮中的虹煙姑姑,論梳妝打扮,可沒有人能比得過。今晚于歌姑娘定然傾國傾城?!?p> 虹煙走向前來,腰肢款款,舉手投足間自有風儀,她嬌聲道,“豫王這是從哪去找的美人胚子,現(xiàn)如今還沒打扮就已經(jīng)舉世無雙了?!?p> 只見豫王捋了捋衣袖,又背過手去。
“虹煙姑姑過譽?!币笥诟栉⑽⒏┥怼?p> “可別。”虹煙扶起她,眼中帶著滿滿的欣賞,“我,最喜歡美人兒了,可別施禮,折煞了我?!?p> 虹煙牽起殷于歌,沖豫王說,“豫王稍等,兩個時辰之后,定會讓你滿意?!?p> 豫王如往常溫和著臉。
虹煙說著就向里間走去,“安和,把箱子拿來?!?p> 安和一路小跑跟上,“誒,來了!”
房中。
“嗯?”
“于歌姑娘,面圣得先沐浴,請吧。”
虹煙向浴桶里面撒著花瓣又滴了些花露,馨香撲鼻。殷于歌微掩鼻底,秀眉微蹙,“虹煙姑姑,這是不是…太香了?!?p> “于歌姑娘莫擔心,等泡半個時辰,自然就淡了。”
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可以看好些個病人還能看許多醫(yī)書頁了…
殷于歌在浴桶中微仰起頭,避開這股香味,“虹煙姑姑…再泡下去,于歌渾身乏力,可就沒有辦法更衣讓姑姑梳妝打扮…”
虹煙坐在一旁翹起細腿,吃著果子,緩緩說,“姑娘別慌,閉目休息一會兒,片刻的事?!?p> 殷于歌百無聊賴,微閉了會兒,腦海中全是衛(wèi)子期。
他今晚,和蘇以真一同出席嗎?
已經(jīng)兩日沒見,不知他怎么樣?
那日自己說的話是否真是太絕情了…
…
罷了罷了,既然放棄這段感情,灑脫些…
殷于歌猛的搖搖頭,嗵的起身,兀自出了浴,裹上棉布。她臉色紅潤,好看的眸子一挑,“虹煙姑姑,時辰到了吧?”
虹煙往后看到香柱燃盡,“剛剛好。完美!”
接下來,試衣,梳發(fā),上妝。虹煙叫上菘藍幫忙,兩個人足足忙了兩個半時辰,殷于歌才終于不用像個木偶一般任他們打扮。虹煙打扮過宮中那么多美人,獨獨被此刻的殷于歌驚呆了。
藕色宮緞云錦裹身,身披月色煙紗,裙裾上用金絲繡有栩栩如生的千蔦藤花紋,隨著裙幅流動。而墨玉般的青絲只簡單的挽了個清爽的發(fā)髻,小巧的殷紅寶石釵點綴其間,露出優(yōu)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臉側(cè)兩縷發(fā)絲自然垂下,輕柔拂面憑添柔媚。
而皮膚柔白如玉,又透著淡淡的緋色,精致的妝容并未覆蓋原有的風華。
“于歌姑娘!”
虹煙激動萬分,將她帶到銅鏡前,“你看。”
殷于歌抬起手指,輕輕滑過臉頰,“真是許久未曾打扮過了,都快認不出自己?!?p> 耳垂上掛著紅寶石墜子,她走近了一看,竟然是之前扔掉的衛(wèi)子期送的那副。她慌亂的取下來放在桌上,“這不是應(yīng)該扔了嗎?”
“剛才就在這兒啊,我見她與我?guī)У陌l(fā)釵十分相配,又小巧精致,不會顯得特別繁復(fù),所以…”
菘藍見狀,連忙跑上前來,大眼睛看著殷于歌,楚楚可憐,“我昨日在花臺下?lián)斓降?,料想是姑娘的,所以撿回來洗凈又放在這里了。”
“無妨?!彼S意扔到抽屜中,“虹煙姑姑,我不想帶那副耳墜?!?p> 她在宮中多年,豈會看不出殷于歌的情緒,馬上從箱子中選了另一對給她戴上。
“這耳墜子呀,不喜歡就不戴,影響心情?!?p> 虹煙換好耳墜,開心的撣了撣手,得意的神情溢于言表,“大功告成,咱們給豫王看看去。”
見殷于歌出來,云豫有一絲晃神,他瞪大了眼,久久不能平復(fù)心情。即是與袖顏有幾分相似卻又更加美艷無雙。
美目顧盼流轉(zhuǎn)之間,朱唇微微漾起笑意。
“云叔?!?p> 云豫這才從石凳上緩緩起身,看到她款款而來,煙紗隨風輕漾,才輕咳了聲,“虹煙姑姑真是好技藝,這番打扮,不知多少公子迷了眼?!?p> “喲,這還真是不能歸功于我,自是于歌姑娘天生麗質(zhì)。”
殷于歌岔開話題,拂袖輕抬,“什么時辰了?”
“吃些東西,我們就可以動身。”
安和這時候托著食盤走過來,上面放著精致小巧的點心。在賢醫(yī)館忙了一上午,又經(jīng)歷這番打扮,殷于歌真的有些餓了。
她抬起手指輕輕捻起,以免破壞虹煙姑姑的唇妝,她小心放入口中輕抿,果然是入口即化。又看向虹煙和菘藍說道,“你們,一起吃啊?!?p> 虹煙倒是坐了下來,也不客氣,只是菘藍仍舊唯唯諾諾,不肯上前。殷于歌起身將她帶到座位前,“今日也累了,無須拘束,云叔也不會的介意的噢?!?p> 云豫連忙點頭,溫和道,“坐?!?p> 與云豫同坐在馬車,殷于歌自有一番忐忑,不在于面聖,而是,會看見他。她輕揉額側(cè),星眸微閉,又徐徐睜開。
“云叔這些年,可是把云秦河山都看遍了?”
云豫微微將腿收起,“云秦風光無窮盡,我也就是隨意走走,多數(shù)時候在各地佛寺度過。”
“佛寺環(huán)境清幽,倒是修身養(yǎng)性絕佳場所?!币笥诟璐鬼芭紶栁乙矔纯捶鹄?,不過知之甚少?!?p> 她雙手交疊放于腿上,輕聲說道,“三千繁華,彈指剎那,百年過后,不過一捧黃沙。
說罷抬起頭看向他,只見他有些微征,似觸到心底。殷于歌微微笑著,“我也就只記得這一句了。”
“是啊,”云豫長嘆,“這世上之事,一念放下,萬般自在。”
“難怪云叔如此灑脫,閑云野鶴,定是早早悟透人生。”
云豫向后微靠,眼神縹緲,自是因為用情太執(zhí)著,才投身佛林。若是我身旁有她在…
馬車停下,安和探頭進來,“豫王,于歌姑娘,已入宮城,下來吧?!?p> 云豫先行下去,伸手過來扶著殷于歌,她倒是覺得不好意思,又不好拒絕。
豫王輕聲說道,“再前面,就是今晚夜宴之處,千云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