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一刻,蒼老的亞德里恩·米勒男爵終于感受到了宛如無邊夜色般悲涼的絕望,也開始悔恨放任自己的兒子在長灘河谷逞兇。
但是,事到如今,一切都晚了!
提莉·埃文斯緩緩舉起自己纖弱的手掌,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卻戛然而止,民眾們都用崇敬的目光看著這位尊貴的少女,期待著她接下來的話語。
“亞德里恩·米勒男爵,看在你往日的功勛和貴族與生俱來的尊嚴上,我同意此次決斗!”提莉·埃文斯公主神情嚴肅,那份從容和鎮(zhèn)定真的有一絲女王的風范,“但是,那只是為了避免更多的傷亡!比起被憤怒的民眾打死,這些米勒家的護衛(wèi)們更應(yīng)該接受公正的審判?!?p> “而米勒家族多年以來一直管理著長灘河谷,如果大騎士閣下不幸戰(zhàn)敗,你們的命運就由自己的領(lǐng)民來決定吧!”
“洛克·威爾騎士,就由你來接受亞德里恩·米勒的挑戰(zhàn)!”
簡單的幾句話,卻輕易地割裂了對手的戰(zhàn)力,看看那些護衛(wèi)們躲閃的眼神,就知道米勒父子已經(jīng)變成孤家寡人了。
李長風嘬了牙花子,瞄了一眼自己小徒弟那宛如天使的臉龐,暗暗嘀咕:“這丫頭先前一副乖乖女的樣子,不是故意裝出來欺騙自己的吧?”
眼前這手段,可是夠狠辣的!
“我從你身上看到了紅葉公國的希望!”亞德里恩·米勒的神情已經(jīng)完全平靜下來,不過眼神中全是看透世情的悲涼,“由自己的子民來審判自己,也算是神靈注視下的命運?!?p> “那么,來吧!洛克!”
“這一戰(zhàn),我們無論對錯,但決生死!”
大騎士身上的決絕和暮氣另阿諾德·米勒心驚不已,慌忙喊道:“父親,不要上當!憑借你的實力,咱們完全可以殺出一條血路,向霍華德子爵求援的!這些賤民怎么可能擋得住你?”
“殺出一條血路……”亞德里恩注視著自己唯一的兒子,目光卻飄向黑暗中的遠方,那里曾是廣漠的田野、蜿蜒的河流、忙碌的磨坊,“阿諾德,你應(yīng)該走上騎士之路的?!?p> “老師……”
洛克·威爾抬起頭,似乎又看到了那個在月色下傳授自己劍法的高大騎士,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你是我驕傲的學(xué)生,洛克·威爾!不要讓世俗的情感蒙蔽了自己的內(nèi)心,這是我最后的忠告!”
亞德里恩·米勒言畢,一劍刺出,堂堂正正,磊落光明。
洛克·威爾流著淚水,揮舞著雙手大劍迎了上去。
戰(zhàn)斗異常激烈,卻給人一種無比輝煌的感覺。
宛如血色的夕陽下,戰(zhàn)場上揮灑盡最后一滴熱血的古老騎士們,旌旗獵獵,鎧甲鮮明。
當最后一絲光華斂去,一柄雙手大劍穿胸而過,留在亞德里恩的胸口上。洛克·威爾則抱著老騎士的身體失聲痛哭。
“你戰(zhàn)勝了我,洛克,我一直期待著這一天?!眮喌吕锒鳌っ桌兆旖橇髦r血,眼中閃著一抹淚光,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弟子,“我死后,請將我葬在長灘河谷最高的山峰上,我想親眼看到它欣欣向榮的樣子……”
“父親!”
阿諾德·米勒驚恐地跌坐在地上,崩潰大哭。
人群中卻忽然響起山呼海嘯般的歡呼:“提莉公主萬歲!”“提莉公主萬歲!”“提莉公主萬歲!”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李長風嘆息一聲,轉(zhuǎn)過身去,心中沒有大勝之后的欣喜,反而多了些許的感慨和落寞。
這異世界,住的原來也是有血有肉的活人呢!
一夜之間,長灘河谷變了天地。
提莉·埃文斯終于以叛國公主的身份獲得了第一個根據(jù)地。小丫頭雖然心思深沉,但終究是嫩蕊般的年紀,臉上難免露出許多興奮之色。
倒是李長風在聽到男爵堡被憤怒的民眾一把火燒掉之后,氣得暴跳如雷,狠狠將洛克·威爾和山姆等人罵了一通,甚至連自己的小徒弟都沒給好臉色。
即便如此,眾人也不敢有任何頂撞,畢竟現(xiàn)在整個長灘河谷都傳遍了李長風是公主殿下老師的事實,而且此次推翻米勒家族,拯救民眾于水火的大計,都是這個長著一副東方面孔的神秘人做的。
哪里還有人敢觸他的眉頭!
此時此刻,李長風正黑著一張臉來到變成一堆瓦礫的男爵堡,一腳踢開一塊兒燒得焦黃的瓷片,發(fā)現(xiàn)下面的木炭依舊冒著青煙兒,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
原來的世界,歷史上那些起兵的將領(lǐng),得勢之后,都喜歡將前朝的宮殿付之一炬,為此不知道毀壞了多少名勝古跡,想不到異界的人民也有這種陋習!
好好的男爵堡,修建起來不知道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就這樣一把火燒沒了,真是……令人頭疼??!
看來,領(lǐng)地的管理工作要立刻開始,異世界的制度大概還處于半奴隸半封建社會,進步刻不容緩呢!
正思量間,就有人來稟報,說公主殿下有請。
一路返回騎士領(lǐng),來到山姆破舊的小屋,發(fā)現(xiàn)眾人都擠在局促的空間里,李長風不由得挑了挑嘴角。
“咳!老師,我知道你在為男爵堡的事情生氣。”提莉·埃文斯見李長風進來,深感歉意地說道:“但是在領(lǐng)民的心中,那里象征著米勒家曾經(jīng)的統(tǒng)治,是他們痛苦記憶的源頭,所以……”
“那個……如果老師嫌棄居住的簡陋的話,我可以立刻命人開始修建房屋!”
李長風聞言心中一暖,笑道:“不必!我只是可惜那幢建筑。要知道房子只是死物,是人賦予了它意義。如果按照你的說法,紅葉公國早已腐朽不堪,難道我們要一把火將其燒掉,然后在滿是瓦礫的地面上重新建立一個全新的國家嗎?”
“老師教訓(xùn)的是!是我把問題考慮簡單了。”提莉·埃文斯思索了一番,恭恭敬敬地答道,“學(xué)生愿意聆聽您的教誨。”
“大道理方面不著急!”李長風笑了笑,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道:“找我來肯定有什么急事吧?”
洛克·威爾聞言,站起來指著旁邊一位綁著的護衛(wèi)說道:“估計有大麻煩了,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