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蘇醒的野獸
動不了。
怎么也動不了。
當拿著草叉的村民被陌寒單手舉起的時候，巨大的恐懼與心中的驚駭讓他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滲出陣陣寒意，每一寸肌肉都被凍僵了一般，發(fā)揮不了絲毫的作用。
怎么回事？他不是應(yīng)該快死了才對嗎！
被舉起的村民想要大叫出聲，但他始終卻無法發(fā)出絲毫的聲音，而就在下一刻，巨大的痛苦降臨到了他的身上，好在這痛苦僅僅只持續(xù)了一瞬間，再下一刻，他便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當中。
鮮血噴涌。
在一旁目睹了整個經(jīng)過的村民不由得手腳發(fā)涼。
逃。
快逃！
那不是他可以抗衡的怪物，這幾秒鐘之前他一直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著赤手空拳便可以把別人腦袋擰下來的怪物，但是現(xiàn)在，他相信了。
僅僅只是一瞬間，僅僅只是一瞬間！
鮮血染紅了那個惡魔的右手，殘破的軀體被當做一個毫無價值的垃圾隨意的丟在了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做完這一切之后，那道高大的身影微微蹲下了身體，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機會！
僅存的那名村民立刻敏銳的意識到現(xiàn)在就是最好的逃命的時機，趁著那個惡魔的注意力此刻不在他的身上，轉(zhuǎn)身逃命大聲呼救的話......
有戲！
在生死攸關(guān)的大危機面前，這名僅存的村民原本那愚笨的大腦也開始高速的轉(zhuǎn)動起來，原本僵硬的肢體此時此刻也似乎恢復(fù)了一些活力，至少轉(zhuǎn)身就跑這種簡單的動作他還是能夠做得出來的。
就這樣逃跑吧，不顧一切的，丟棄一切尊嚴的逃跑吧！
只是，真的逃得掉嗎？
那道高大的人影就如同一個無聲的幽靈，僅僅只是這名可憐的村民轉(zhuǎn)身的一個時機，便悄無聲息的“飄”到了他的身后，這名僅存的村民仍然不知道他的身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他奮力的想要向前奔跑，雙手滑稽的擺出夸張的姿勢，卻始終也無法跨出一步，直到這時，這名驚慌失措的村民才驚恐地發(fā)現(xiàn)一只大手不知何時搭上了他的肩頭。
“為什么？”身后的那個惡魔聲音低沉的問道。
“為什么不肯放過她？”
“什么？”被抓住的村民一愣，而后飛快的便反應(yīng)了過來陌寒說的是誰。
但就在他剛剛想要開口回答的一刻。
“咔嚓。”
骨頭折斷的聲音異常清脆，在經(jīng)歷了一瞬間的疼痛之后，村民的表情便徹底凝固在了驚愕這一狀態(tài)，似乎直到臨死之前也想不通為什么身后的惡魔毫無征兆的動了手，瘦削的身體在失去了支撐之后無力的軟倒在地上，生命的氣息也隨之飛速的流逝。
他死了。
......
周圍再度變得安靜了下來。
陌寒所珍惜的大劍依然好好地躺在方才他被擊倒的位置，沒有任何和一個村民有這個膽子來撿走這把極為不俗的武器，因為這是屬于祭司的戰(zhàn)利品，除非他本人下了命令，準許他們前來搜刮，否則沒有人會冒著觸怒祭司的風險來搶奪這份戰(zhàn)利品。
也正因如此，陌寒的包裹以及他的武器才會仍然完整的分散在他的四周。
“蒂斯？蒂斯！”
陌寒輕輕呼喚著智腦的名字，但以往忠心耿耿的智腦并沒有給出回應(yīng)，而是以沉默來回應(yīng)著陌寒的呼喚，這也代表著事情終于來到了最糟糕的地步——他的身體情況已經(jīng)差到了無法供給給蒂斯能量的地步了。
兩次交手，兩次敗北，一次更比一次嚴重的傷勢，祭司與他的實力差距要比他想的要更加的大。
毫無機會的對決。
當然了，這自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一邊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戰(zhàn)士，而另一邊僅僅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新手劍士，用的還是大劍這種極為考驗技巧的武器，倒不如說，如果兩方真的打得勢均力敵，反而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了。
只是這對于陌寒來說并不是什么慶賀的事情就對了。
陌寒現(xiàn)在甚至連握緊拳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剛剛的一系列動作消耗掉了他全身僅剩的一絲力量，右手從脖子上的傷口拂過，原本被細劍洞穿的傷口此時已經(jīng)愈合的只剩下一道傷疤，得自與巨人的那顆珠子在與祭司的對決中利用這恐怖的恢復(fù)能力在一次保住了他的命。
只是這堪稱變態(tài)的恢復(fù)能力在發(fā)動成功的過后卻并非毫無代價。
陌寒需要食物，大量的食物，此時此刻只有充足的食物才能補充他體內(nèi)大量損失的能量。
更準確的來說，他需要大量的新鮮的肉食來滿足自己那不知何時變得宛若無底洞一般的胃部，而并非是那些富含大量能量的災(zāi)魘前線的特質(zhì)肉干，與其說此時的陌寒需要滿足的是人類饑餓時對于食物的渴望，倒不如說他此時需要滿足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
這種東西，叫做欲望。
他渴望著新鮮的血肉，渴望著尚存余溫的鮮血溫熱他的喉頭。
那顆珠子在陌寒將其貿(mào)然吞下的時候便將他改造成了怪物，在賦予他更強悍的身體能力的同時，也給予了他一些不可抵抗的天性。
這便是代價，獲取力量的代價。
沒有人可以不勞而獲。
那么，到底該怎么做呢？
陌寒深吸了一口氣，低下了頭。
就這樣去做吧，他想著。
既然已經(jīng)做好了決定，那么就要好好貫徹到底才對。
已經(jīng)不想在這樣茍活下去了。
像這樣茍活下去的每一天對于陌寒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他渴望救贖，但是這個世界上并沒有天使，至少他沒有見過。
已經(jīng)沒有人能夠朝他伸出援手了。
自暴自棄的日子已經(jīng)過得足夠多了，也該嘗試一下走出來了。
說起來還真是諷刺啊，同樣是像今天的這樣一個晚上，同樣是一個女孩在等著他去拯救......
難道今晚的結(jié)果最終就會變得不一樣嗎？
但是不論如何，他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
陌寒啊陌寒，你該去履行自己的約定了。
接下來的這場戰(zhàn)斗，就是屬于你自己一個人的了。
......
咀嚼聲。
伴隨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陌寒感到身體里的力氣在慢慢恢復(fù)，溫熱的感覺逐漸充滿全身，新鮮的血肉化作能量補充著這具油盡燈枯的身體，盡情的滿足著饕餮的欲望，也就在此時，受到全新的能量補充，蒂斯也得以再度順利的恢復(fù)了自己的意識。
“發(fā)生了什么？”這是重新恢復(fù)意識的智腦看著眼前的場景所說出的第一句話。
陌寒沉默了一會兒。
“如你所見。”最終，他還是給出了他的答案。
“那么，你現(xiàn)在.....”沉默了兩秒之后，蒂斯決定換一個話題。
“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蒂斯?！?p> 仍然在進行著進食工作的陌寒果斷的打斷了智腦小姐的新問題呢。
“如果......如果我待會兒死掉而你能夠幸存下來，并且僥幸沒有被祭司破壞掉的話，你能否幫我去做一件事情呢？”
“你打算做什么？”
“我沒記錯的話，身為智腦的你，應(yīng)該擁有我部分的權(quán)限才對吧？那么當你回到災(zāi)魘前線的時候，請使用我的權(quán)限幫我把母親和我妹妹的記憶修改一下吧?！蹦昂酒鹕砟ǖ袅四樕系男杉t，同時提起了自己的大劍。
“讓她們......就這樣忘掉我吧，這樣對于她們來說或許要更好一些?！?p> “為什么？”
“嗯？”
“為什么一定要去送死？”蒂斯一向沉穩(wěn)的聲音隱隱變得有些波動起來，“這不符合我們的戰(zhàn)術(shù)，不符合災(zāi)魘前線的規(guī)則，面對無法戰(zhàn)勝的對手，選擇逃跑并不可恥?！?p> “是啊，逃跑并不可恥?！蹦昂c了點頭，肯定了蒂斯的話。“但是啊，蒂斯，如果這一次我就這樣逃掉的話，或許我以后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如果你是說南的事情，我覺得你大可不必多做擔心?！钡偎估潇o地分析道?！皳?jù)我的推算，剛剛就在你和祭司決斗的時候，北趁亂將她就走的可能性達到了九成以上，我認為你此時選擇撤退與她們會和相對來說會是一個更好的決策。”
“是嗎？”陌寒微微一愣，隨后臉上浮現(xiàn)出笑容。
“看來北依然還是那么值得信賴?！?p> “那么......”
“那么依然還是拜托你了。”陌寒搖了搖頭，接著邁步朝著村子里走去。
“為什么？”蒂斯忍不住質(zhì)問道。“既然南已經(jīng)安全了，那么你已經(jīng)沒有再繼續(xù)戰(zhàn)斗的理由了吧？”
“不，你錯了，蒂斯?！蹦昂畵u了搖頭?！罢驗槿绱?，我才更需要前進?！?p> “南絕對不是第一個祭司的受害者，也絕對不是最后一個，我相信這一點，不能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現(xiàn)了，那個家伙絕不會如此輕易的收手，他只會制造出更多的悲劇，因此我要殺了他，不是因為這場考核，而是因為那個怪物應(yīng)該被制止......那就是我的理由?！?p> “可是你完全能夠呼叫援兵！”蒂斯敏銳的指出了陌寒的問題，“作為這次考核任務(wù)的考官，溫妮蒂爾大人完全有能力去干凈利落的解決掉他，那么你為什么要以身犯險呢？”
陌寒忽然停下了腳步。
“呼?！蹦昂p輕吐了口氣。
“你說的很對，蒂斯，你說的很對?！?p> “可是你沒有想到一點，蒂斯，我已經(jīng)無法忍受下去了?！?p> “無法忍受這樣的自己，無法忍受這樣懦弱的自己，無法忍受這樣只知道逃避的自己，這樣的自己我統(tǒng)統(tǒng)無法忍受?！?p> “你知道嗎，蒂斯，曾經(jīng)的我已經(jīng)徹頭徹尾的逃避過一次了，沒有能力的我在面對遠強于我的對手，可恥的選擇了什么也不做，可恥的選擇了裝作什么也看不見，可恥的認為只要我不去貿(mào)然干涉，那么事情就不會向更嚴重的方下滑落。”
“但是我錯了，徹頭徹尾的錯了?！?p> “面對惡行卻無動于衷，其惡劣程度更甚于惡行本身......我無法原諒這樣的自己。”
“看來你是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了？”
“是的?！?p>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少了你，你的母親和妹妹以后該怎么繼續(xù)生活呢？失去了你的遮擋，她們母女要怎樣去面對以后的生活？”
“你還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啊...”
“只是在幫你簡單的完善你需要思考的問題而已。”
“可是我認為，像這樣的我，只會讓她們徒增煩惱而已?！?p> “沒有母親會這樣認為?！?p> “是啊，但是我不想讓她們這樣煩惱下去了?！蹦昂⑿Φ馈！叭绻齻兊氖澜缛鄙倭宋乙粋€，想必她們會過得更開心才對吧？”
“我啊，已經(jīng)不想在做她們的負擔了。”
“是嘛，這就是你讓我刪除她們記憶的理由啊?！?p> “沒錯?！?p> “如果是出于這樣的理由的話，對于你的請求，我也只能嚴詞拒絕了?！?p> 這一次輪到陌寒感到疑惑了。
“如果你認為僅憑這樣的理由就能說服我，那我不得不說，陌寒先生你可真是太小看我了?！?p> “像那樣無情的事情，因為自己不忍心去做，就交給自己的智腦去完成，不得不說，對于陌寒你的狡猾程度，我或許有了一個新的了解了。”
“如果是打算和自己的家人徹底告別，就應(yīng)該自己去做才是，交給別人去完成，在我的資料庫里面，哪怕是最不負責任的混蛋也不會這樣做?！?p> “原來如此，看來我在不知不覺中就破了一個了不得的記錄了?！?p> “正是如此?！?p> 陌寒咧開了嘴，露出一個有些輕松的笑容。
“那么，待會兒就要拜托你輔助我了，蒂斯?！?p> “這正是我的職責所在，陌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