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久,尷尬的氣氛還是縈繞在劉瑜和虞菲菲兩人之間,一時之間兩人都思緒萬千,卻是不知道說什么好。
“咳咳?!眲㈣で辶饲迳ぷ?,想讓自己說話大聲一點。
“菲菲,感覺好些了嗎?”劉瑜關心地問道。
劉瑜笑了笑,看著虞菲菲,見她低著頭,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涂涂畫畫。
“你在畫什么呢?”劉瑜好奇地問道。
“我瞎畫的,畫得不好看?!庇莘品朴悬c不好意思了,低著頭回道。
劉瑜仔細地看了看,是畫得很粗糙,有點像涂鴉。他發(fā)現(xiàn)畫的是三個人,兩個大人和一個小孩。畫中的兩個大人牽著小孩的手,在太陽下散步。
“菲菲你畫的是誰?”劉瑜問道。
“左邊的是爹,右邊的是娘。”虞菲菲回道。
“那中間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就是你啦?!眲㈣ばΦ馈?p> 虞菲菲也笑了,連忙說道:“哪有,我沒那么可愛啦。”
“那你一定很幸福啦,有這么好的爹和娘?!眲㈣ふf道。
虞菲菲點了點頭,說道:“小時候是的,我爹娘很疼我,不過現(xiàn)在不一樣了,我爹對我特別嚴格,我娘自從有了弟弟之后,就很少關心我了,所以我現(xiàn)在很難過,爹娘再也不像以前那樣愛我了。
我爹說我是大家閨秀,一定要有大家閨秀的樣子。琴棋書畫一定要樣樣精通,言談舉止一定要做到得體,不然就是給他丟面子。
有時候我沒做好,他就罵我沒教養(yǎng)。記得有一次我偷懶沒有認真學琴,他就大發(fā)雷霆,罵了我好久,最后還把我練的琴給摔了。這件事一直記在我的心里,讓我傷心難過了好久。現(xiàn)在每次看到他,我都好害怕,怕哪里做錯了讓他不滿意。我感覺跟他在一起,一點自由都沒有,好想離他遠遠的?!?p> “那你娘呢?”劉瑜繼續(xù)問道。
“我娘以前可疼我了,小時候每次都抱著我,帶我出去玩,去吃好吃的。每次爹責罵我的時候,她都會為我說情,說我還小,不要這么嚴厲,讓我先適應一下,以后會慢慢好起來的。
可是,自從我的弟弟出生之后,一切都變了?,F(xiàn)在她的眼里只有弟弟,總是抱著他、寵著他、帶他玩、吃好吃的。而我,仿佛是被她遺忘了一樣,現(xiàn)在很少關心我了。
有一次我弟弟很過分,他故意把我最重要的玉鐲子給扔在地上,摔得粉碎。當時我特別生氣,因為這只玉鐲子是我奶奶臨終前送給我的,對我有特別的意義。我就輕輕地打了他一下,結果他就嚎啕大哭,怎么勸都勸不好。
我娘知道事情原委之后,就一直數(shù)落我,說我弟弟現(xiàn)在只是個孩子,我就應該處處讓著他。而且我弟弟是男孩,我是女孩,女孩以后總是要嫁人的,又不能當家做主,當然比不上男孩。今天給我一個教訓,以后都不許我欺負弟弟。
我聽了這些話后委屈得哭了,不僅僅是因為那個對我非常重要的玉鐲子,還因為我知道,我娘以后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關心我,愛我了。
所以我特別難受,也特別懷念小時候,爹娘都只愛我一個人的日子??上?,再也回不來了?!?p> 虞菲菲像倒豆子一樣述說著她的家事,等她說完,她就傷心得哭了。
她把頭埋進手臂里,眼淚一滴滴的往下落,打濕了華美的衣裳。
劉瑜的心也不由自主的難受了起來,現(xiàn)在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富家千金的生活,其實也沒那么好,甚至相比于普通人,有更多的辛酸。
劉瑜安慰了虞菲菲,說道:“你的爹娘其實是愛你的,只不過隨著你一天天長大,他們就漸漸地把你當做大人看了,對待你的方式也就不一樣了。
其實我挺羨慕你的,從小到大,你的爹娘都陪在你身邊,而在我的印象里,我的爹娘就從來沒有陪過我。對我最好的就是我爺爺了,我也是他帶大的,對他特別親?!?p> “那你的爹娘去哪了?”虞菲菲問道。
“我也不知道,小時候我問過我爺爺,我爺爺對我說,你爹娘呀,他們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做生意,要很久才能回來。他們做的生意很重要,等他們掙了很多錢就會回家,到時候我們都能過上好日子了。
我小時候信了爺爺?shù)脑?,于是我老是坐在我家的庭院門前,等他們回來。
日子就這樣過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等我都六歲了,我爹娘還是沒回來。
于是我又問爺爺,都這么久了,爹娘還不回來,是不是把我們都忘了。
有一天我聽到鄰居家的二狗子說我是有娘生,沒娘養(yǎng)的,我很生氣,因為這個事還和他打了一架。
我問爺爺,爺爺抽了一口煙,對我說,我去寫封書信催催他們,讓他們早點回來。我聽了還是相信了,在我的內心深處,還是希望能早點見到爹娘。
之后,我到了大伯家。大伯他們一家子對我很照顧,讓我有了家的感覺。從這之后,我就對爹娘的想念也淡了很多。
后來發(fā)生了一件事,讓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大概在我十四歲的那年,爺爺來大伯家接我回去。那天大伯準備了好酒好菜,吃飯的時候爺爺和大伯都喝了好多酒。
那天,爺爺喝醉了,在酒桌上放聲大哭,說一切都是他的錯,他對不起我,讓我受了這么多年苦。
我當時聽得一頭霧水,所以那天我送爺爺回房間之后就假裝關門,然后自己躲在柜子后面藏著。爺爺喝的醉醺醺的,就沒發(fā)現(xiàn)我還在他的房間。
后來大伯進來了,給爺爺端來了一碗醒酒湯,給爺爺喝下。爺爺喝下后好了很多,大伯就勸爺爺不要把當年那件事的責任都推到自己的身上,要想開一點。我在后面聽著他們的談話,從他們談話的只言片語中,知道了我爹娘的去向。
原來我的爹娘在一次出海打漁的旅程中,遇到了幾十年一遇的大旋風,他們的小船還來不及靠岸,就被滔天的海浪給卷走了,結果他們兩人就消失了,連尸骨都沒有發(fā)現(xiàn)。
我爺爺聽到這個噩耗后,一夜之間就白了頭發(fā)。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誰的心里不難過。他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推,說當時我爹學打漁的時候沒有阻止他,只是想著兒子以后靠打漁發(fā)家致富。
還有他覺得對不起我,這些年他一直都在騙我,讓我沉浸在等待爹娘歸來的幻想中,以后我知道了真相一定會怪他的。
當時我確實是怪他了,躲在柜子后面感覺要窒息。后來大伯走了,爺爺也沉沉地睡著了,我才離開了房間。那一夜,我回我的房間后,哭了很久。
幻想破滅了,最終還是沒有等來我的爹娘,卻等來了他們的噩耗。
我當時也埋怨世界為什么如此不公,別人都有愛他的爹娘,而我沒有;命運為什么要如此捉弄人,明明讓我看到了些許希望,卻讓我輸?shù)眠@么徹底。后來我想通了,就算沒有爹娘的關愛,我還有其他親人和朋友的關心,也不算差。比如現(xiàn)在,我有賢弟,王兄,還有菲菲你們的陪伴,我已經很開心了。”
劉瑜對虞菲菲說著自己內心深處一直藏著的秘密,有了一種釋懷了的感覺。往事如塵埃,既然無力改變,那就坦然地去接受它。
虞菲菲聽了劉瑜的話,也為劉瑜感到難過。是啊,她的爹娘雖然現(xiàn)在對她有點不好,但至少也給過她關愛,陪伴她健康成長,而劉瑜,甚至都沒體驗過爹娘的關愛。
“放心,有我們陪著你的,不會讓你繼續(xù)孤單一個人?!庇莘品菩χ参縿㈣さ?。
這句話讓劉瑜內心一暖,仿佛是經歷千年冰封的湖面迎來了正午陽光的照射,冰層開始一點點地融化。她這一笑,在劉瑜看來,太暖了。
“菲菲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劉瑜心里暗自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