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中川,近來發(fā)生了三件大事。一是四宗招考讓步于天南域招考,提前了一個月進行,讓諸多民眾感到詫異,議論紛紛。要知道,楚國君主楚驚天雖算不上怯懦之人,卻也是名副其實的性格暴躁。
幾年前,楚驚天僅僅只是因為一個侍妾受到了領(lǐng)國使臣的侮辱,便直接下令將那使臣置于大鍋烹煮,又將那使臣頭顱歸于領(lǐng)國,送書信一封,派大軍直壓國境,逼其賠款道歉,不懼與之一戰(zhàn),也是此事,使楚驚天一名聞名于諸國之間。
世傳楚國國君楚驚天一向?qū)庞虿粷M,如果不是礙于三圣之地和諸國守則,楚國興許早就直接派兵攻打天南域了?,F(xiàn)如今,天南域擺明態(tài)度要在你楚地招考楚國,霧國,山海國之精英,楚國卻做出了讓步,不由得讓人感覺楚驚天弱了天南域一頭。
當然,這種種議論并不會影響楚國做出的決定。而楚驚天對這些非議倒也沒有打壓,任由其評論。
第二件大事,則是神圣之地的人要前往楚國親自觀摩天南域的招考。神圣之地,天圣之地,明圣之地,合稱三圣地。這是一個所有民眾都不陌生的存在,卻也是所有民眾為之向往的存在,關(guān)于它的傳說數(shù)不勝數(shù),卻是少有人真正進入過三圣地的內(nèi)部。
史有記載,世本有二十五國,只是因為有兩國觸怒了三圣地,便被毀滅成了一堆廢墟,只留下了二十三國,三圣之地的戰(zhàn)力何其恐怖,由此可窺。因此,也有不少人猜測,楚驚天之所以讓步天南域招考,只是看在圣地的面子上。
而第三件大事,便是楚國公主外出歷練回歸的路上遭受襲擊,引得楚驚天大怒。不過就在這個消息傳出來沒幾天的時間,相關(guān)的風聲卻是被漸漸壓了下去,有如滾石落入清潭,發(fā)出撲通一聲巨響,而后只留下幾絲波紋,沒有了痕跡。
有關(guān)這件事,塵荒是少有了解詳情的人之一。雖然楚國表面看上去國力昌盛,內(nèi)部卻是黨派紛爭不斷。幾個月前,楚驚天派自家兒女前往各地歷練,目的不為其他,便是為了選出太子,決定自己的下一任繼承人。因此自家兒女內(nèi)部的各種拉黨結(jié)派,楚驚天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如今竟然有人妄圖殺死自家兒女,這楚驚天就忍不住了。楚珊珊雖只是公主,卻是楚驚天女兒中最為獨特的一個,幼年便展示出了獨特的魔法天賦,為國師所愛,收為親傳弟子,今不過十五歲,便是要踏入初識天下的境界,不日必為楚國大器。這樣的女兒,楚驚天怎能接受為人所暗殺。
可生氣歸生氣,楚驚天的腦子卻還是清醒的,楚國的眾臣也不傻?;首庸魍獬鰵v練這等事,是何其隱蔽,能知曉這種消息的人,又會是誰呢?除了歷練的的公主和皇子,便只剩丞相,大將軍,國師以及幾位得寵的重臣了,但楚國的臣子誰會去做這種傻到埋沒自己前程的爛事,唯一有嫌疑的,便是幾位爭奪太子之位的皇子了。
楚珊珊為國師之親傳,又與大皇子楚逍遙頗為親密,不出意外,國師一派的人,必會支持大皇子爭太子之位。但楚珊珊若是死了,國師一派的人可就說不準站在誰那邊了。
顧楚珊珊一行人回中都幾天后,暗殺公主一事便被生生壓了下去,楚驚天就是再狠,也不會瘋狂到讓刑部去查自己的兒子吧,因此沒過兩天,皇宮便傳出消息,刺殺公主的兇手已然被抓,不日將于刑臺問斬,此案宣布告一段落。
抵達中川的塵荒,并沒有同楚珊珊段鵬等人待在一起,而是單獨住進了一家客棧,等待四宗招考的到來。臨別的時候,駕馬的那名車夫給了塵荒一道金黃色的令牌,說若是事有疑惑,可以去中川南街的游風府找他,惹得段鵬一陣羨慕,而楚珊珊也是顯得頗為驚愕,卻也不知道是因為車夫的身份還是因為塵荒獲得了這樣一道令牌。
塵荒的內(nèi)心確實有諸多疑惑,但對于皇城內(nèi)的權(quán)力之爭,他確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只是無時無刻在思索著有關(guān)那個獵人口中的“氣”,還有便是那初識天下的境界。
在這個世界呆了半年,塵荒無時無刻不在提升自己的能力,瀏覽了大量有關(guān)這個世界的書籍,好讓自己適應這個世界??伤F(xiàn)在回憶起來,才察覺那么多書籍,竟沒有一本武學功法之類的書。
這個世界的武學功法,難道都是為某些勢力特有的嗎?塵荒暗自琢磨,最后還是下定了決心,前往中川南街的游風府拜訪那位車夫。
雖然料想到那車夫應當是位大人物,但到了游風府門口,塵荒內(nèi)心卻是頗為有些古怪,因為從外面看上去,這就是一處極為平常的宅院,宅院門前的牌匾甚至有些發(fā)灰,應是許久都沒人清理過了,而在門口的位置,則只有一個打著哈欠的巡查侍衛(wèi)。
“請問游風大人在嗎?”塵荒走到門口,將牌子遞給那看上去有些困倦的巡查侍衛(wèi),用段鵬之前稱呼那車夫的方式說道。
“嗯?這牌子!是游風大人給你的!”侍衛(wèi)接過牌子,困意一掃而空,頗為驚愕的看著塵荒手中的牌子,古怪的說道。
“是的,我能進去了嗎?”塵荒如實回答。
“等等等等。。。。。。一下,我先進去問一下游風大人。”侍衛(wèi)頗為結(jié)巴的說著,飛快的朝院內(nèi)跑了進去,半晌后走了出來。
“進去吧,游風大人在大廳等你。”回來后,侍衛(wèi)恭敬的將牌子重新遞到塵荒手中,語氣頗為恭敬的說道。
見侍衛(wèi)一改之前的態(tài)度,塵荒隱隱猜測到自己手中這塊牌子似乎頗為難得。
“想問習武的事嗎?”塵荒剛?cè)敫畠?nèi)大廳,一道聲音便迎面而來,只見游風坐在一張略微發(fā)黃的書椅上,依然是頭戴斗笠,在他旁邊,則是一張四角桌,上放一盞清茶。
“叫我游老就好,別學那些官腔?!蔽吹葔m荒開口,游風繼續(xù)說道,顯然是不愿讓塵荒用段鵬那一套稱呼他。
“沒錯,游老,在下不才,確實有諸多問題想要請教?!眽m荒略一拱手,心下確是對此人又高看了一眼。
只是剛剛進門,他的問題便被點了出來,顯然此人早就料到自己一定會來。
“坐吧,有什么問題,我給你一一解答?!庇物L指了指桌邊的另一把椅子,隨口說道。
“氣是什么?所謂初識天下又是什么境界?要如何修煉出境界?”塵荒一連三問。
聽著塵荒的話,游風淡淡一笑,竟流露出一絲頗感欣慰的情緒。
“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游風說道,將塵荒的問題一一解答,“第一個問題,何為氣?氣,乃武者修煉之根本,無論是獵人,法師,武士,刺客抑或是其他職業(yè),想要踏上更為高深的境界,必須修體內(nèi)之氣,此謂之初。而不同的人因所走的道路不同,修煉出的氣也各有差異,譬如說武士的氣一般具有殺伐之意,但也有不走尋常路的武士,孕育修煉的氣更多的是戰(zhàn)意,而不在于殺。刺客的氣一般具有靈動之意,但亦有追求更強大力量的刺客,修煉具有穿透之意的氣,一刃破萬物?!?p> “世界人皆有不同,每個人心中的信仰或多或少都有差異。因此氣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了一個人生命的追求?!?p> “第二個問題,初識天下是什么?武者在修煉出氣,掌握了一些武技之后,對氣的運用也就逐漸熟練,當武者能夠化氣為形的時候,也就達到了初識天下的境界。初識天下一共有三重境界,化形,凝神,聚意,每一重境界的提升都要求武者對氣的理解進一步加深?!?p> “第三個問題,如何修煉出境界?”游風忽然古怪一笑,“大抵只有兩種方法,花錢買或者天生有個好父母?!?p> “為什么?”塵荒一時疑惑。
“因為修煉氣的方法書籍,都是被壟斷的?!庇物L神色平靜的說道,“這世間,誰人不想出人頭地,誰人不想高人一等。三圣地如此,九域如此,二十三國皇室如此,王侯貴族如此,富商旺門如此,而平民百姓亦如此??梢缓K究只是一湖水,哪里經(jīng)得起這蕓蕓眾生一人一小勺的往外兜呢?因此,誰擁有的權(quán)力大,誰便制定了規(guī)則?!?p> “初始天下后是什么境界?”沉默了半晌,塵荒沒有再追究之前的問題。
“初識天下后,武者便算的上強者了,可融萬物,可覽風云,故此境界,為海納百川,而海納百川之后,我便不知了。”游風嘿嘿一笑,竟是讓多年面癱的塵荒也是為之一愣。
“修行,同這人生一樣,每一個人都在不同的道路上,到了初識天下的第三境界,沒有人知道有什么固定的方法能夠提升自己,這世間興許有無數(shù)用于提高自身境界突破概率的丹藥,可誰也不能保證百分百突破,有的人突破這道門檻,可能也就是吃一碗飯這么簡單,可有些人則是可能要毀滅一個國家都說不定?!庇物L淡然說道。
“多謝前輩指教?!眽m荒豁然開朗,隨即說道,“晚輩才疏學淺,不知前輩有何事想讓晚輩去干?”
“你小子,未免也太聰明了吧。”游風頗為贊嘆的說道。
“晚輩在中川既沒有什么身份,亦沒有什么地位,前輩將那金牌給我,想必不可能只是為了交我這個窮朋友,而是有其他事情?!眽m荒如實答道。
“你知道我為什么在你未來之前,就知道你想問什么嗎?”游風的語氣忽然冷淡下來。
“著實不知。”塵荒搖頭。
“你未入氣,卻有能力獨斬初始天下。未學武技,卻敢從背后偷襲那聚意境強者。年紀不過十四五歲,卻是一身高強本領(lǐng)。面對我的時候,竟是沒有絲毫緊張之意。我很好奇,你這一身本事,究竟是從何習來?!庇物L目光一冷,雙眼緊逼塵荒,似是想看出些什么。但最后的結(jié)局,無疑令他失望。
“只是一個喜好看書,游行于山野之間的獵人?!眽m荒面色不變,語氣淡然的說道。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游風沉聲說道。
“沒有殺意,何談殺人呢?就是前輩想要殺我,我又能逃到哪去呢?”塵荒淡淡一笑。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游風神色一轉(zhuǎn),忽的大笑起來,“既然你不愿說你那秘密,我便也不問了吧?!?p> “小子,你覺得我的實力如何?”游風喝了一口清茶,繼續(xù)問道。
“很強?!眽m荒思考片刻,評價道。
“那你覺得我的氣,從何習來呢?”
“皇族宗門?”塵荒猜測著說。
“不是?!庇物L苦澀的搖了搖頭,隨后緩緩將斗笠緩緩摘下,只見一張三十來歲的滄桑面孔上,頭頂卻滿是白發(fā),讓人覺得孤寂而蕭瑟。
“我的氣,是殺出來的?!笨帐幍姆块g里,雄渾的聲音帶著無盡的孤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