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剛過不大會兒,燕語默就被嬤嬤們從香甜的夢中拉起。
一大早沐浴更衣,洗漱梳頭,整整過去了一個時辰。
見著銅鏡里面煥然一新的自己,驕傲的嘟起了嘴巴,果然這個世界上是沒有丑女人只有懶女人的只要你夠勤快,你就可以···
但是可不可以只做一個懶女人,頭頂上這一大坨金燦燦的玩意兒,脖子都要斷了==
“郡主吉祥,老奴們從前在宮中都是隨身伺候著公主、娘娘的,您可以放心一月雖短,但必定會讓您將南朝的這些禮儀悉數(shù)學會??ぶ鲉九境邒呔秃?,那位是安嬤嬤?!?p> 一個臉上堆著橫肉的老嬤嬤行著禮。
燕語默急忙扶嬤嬤起身:“常嬤嬤客氣了,我定會認真學習的?!?p> 誰料另一個略胖的嬤嬤抬起木板,照著她的手心就是一下。
“郡主可莫要如此,日后您成了太子妃,受人跪拜敬仰,這些都是理所應當?shù)?,千萬不能亂了禮數(shù),我們這些不過是下人,怎么經(jīng)得起您這么一!”
燕語默摸了摸自己的手心,這安嬤嬤下手一點兒也不輕啊。
這口氣忍忍就下去了。她抬了抬手,細聲地說:“起來吧!”
常嬤嬤應聲站了起來,布置了今日的功課:“今日畢竟剛剛開始,郡主不用太過緊張,就從每日辰時的請安開始練習便可,只需記得腳步、姿態(tài)、語氣、端茶即可。春夏、燕子將之前吩咐你們準備的東西,拿上來吧,給郡主上好行頭。”
看著一樣一樣端上來的紅繩、書本、茶杯、筷子,燕語默嘴角有些抽搐,不就是演戲般裝裝而已,不用這么夸張吧!
春夏和燕兒一起在她身上綁著紅繩,一個綁在腳上,一個綁在胳膊上,跟著嬤嬤一道前來的丫鬟,連下手都要狠一下。
春夏見狀忙裝著檢查的樣子,幫燕語默兩只胳膊處稍稍松了松。
還是自己養(yǎng)的小妮子懂得體貼,這兩只胳膊、兩只腳都被綁在了一處,一舉一動瘦了許多的限制。
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慢慢地向常嬤嬤坐的地方走去,才過兩步,便“啪”地摔了個狗吃屎。
這一摔不要緊,頭上那仿佛十幾斤重的金燦燦的發(fā)飾一并打在了地上。
安嬤嬤有些痛心的拾起那頂發(fā)飾,顫顫地說:“這可是皇后娘娘賞賜之物,怎可如此不知珍惜,也罷也罷,燕兒你去乘碗水來,立于郡主頭頂,切不可再糟蹋了這稀罕的物件?!?p> “嬤嬤說得對,我下次絕不會再犯了,一定會認真學習認真學習?!?p> 燕語默信誓旦旦地回著。
安嬤嬤在自己身上也綁了紅繩,來回示范了好幾遍,端茶的姿勢及其優(yōu)雅端莊,常嬤嬤接過她遞過的茶水,將目光投向燕語默:“郡主,可看仔細了,就這簡單不過十步的路程,以郡主的聰慧,想來已經(jīng)學會了,開始吧!”
燕語默頂著頭頂?shù)耐?,小心翼翼的挪著步,這一緊張,就光盯著頭頂?shù)耐肓恕?p> “氣息均勻,目視前方?!?p> 常嬤嬤嚴肅地提醒。
燕語默聽到了小木板揮來揮去的風聲,那么難的功夫都在張舒的指點下學會了,這點兒刁難不算什么,自己一定可以的。
就這樣小碎步走到了常嬤嬤的面前,開心之余笑了笑,正要端茶,小木板又打在了手心上。
安嬤嬤的聲音傳來:“笑不露齒,一定牢記。”
燕語默縮了縮手,頭頂上的碗一下子砸向了常嬤嬤做的方向,常嬤嬤嚇了一跳急忙捂著臉,燕語默說時遲那時快,在即將落下的那一刻抓住了碗。
腿上的紅繩一牽,她整個人直挺挺地疊在了常嬤嬤的身上。
一個求救的聲音從身子底下傳出:“春夏、燕兒,還不快將郡主扶起來!”
兩個丫鬟呆在了一旁,忙反應過來,上前扶起燕語默。
常嬤嬤拍了拍胸口,咽了口茶后,良久才開口:“依郡主的進度,想來是要再上幾樣物什了。”
燕語默瞧著她那臉上的橫肉抖了抖,想必是要朝自己發(fā)難了,不過往她身上摔了一下,也不是有意為之,這老嬤嬤倒記仇的緊。
就這樣,嘴上莫名的多了一只筷子,大腿之間多了一本書。
常嬤嬤托了托頭上的發(fā)髻,淡淡地指揮著:“郡主可要牢記,筷子不能落地,書亦不能落地,安嬤嬤會一直在旁監(jiān)督?!?p> 燕語默心中默念著忍字一訣,小心又小心的向前邁著步,這繩子不能斷、水碗不能灑、筷子不能掉、書本也不能掉。
想這太子妃玩雜耍的前來應征最合適不過了,還隨機贈送特技功能,北莫塵需要的很可能是那般的女子。
一上午就在如此輪番折騰,和燕語默小心翼翼地躲過中結(jié)束了。
本以為費了半天力氣,午飯總可以好好安慰下受傷的心靈,卻不想吃不得、說不得、做不得···
“郡主,食不言寢不語,切記!”
“郡主,夾菜的時候要小塊小塊的夾,一次只能夾一塊在碗中!”
“郡主,要細嚼慢咽,肉食盡量少食!”
“郡主,飲湯的時候切不可發(fā)出聲響!”···
可憐了那些晶瑩剔透的紅燒肉,可憐自己二十多年都沒放棄大快朵頤的習慣,可憐了最喜歡多菜并食五味混淆的美味。
真是白白便宜了飯桌上燕氏母女兩,光是看笑話估計她們都能開心上一整天了,而燕王除了“嗯嗯”的點頭,就是面目表情的瞧著你。
午睡過后,又開始全新一輪的折磨。
此番是安嬤嬤的主場,團扇、手絹、煮茶、插花,走了一整個過場,就是煮茶時少過了一邊水,掌心便受一下虐,常嬤嬤的手勁明顯更大。
燕語默只好一邊忍受著她們嘰嘰喳喳的教導,一邊裝作十分用心的學著。
“郡主,且看,我這盆桃花景致?lián)业娜绾??這深紅淺紅的搭配,高低錯落更別有一番韻味,不知郡主這一盆,走的是什么寫意?”安嬤嬤好奇道。
燕語默將盆內(nèi)的另一株草揚手一拔,單剩一枝孤零零的桃枝綴著幾朵小桃花,得意的笑著:“我這叫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是不是很寫意!”
“啪”掌心又一次受到暴擊,“重來!”
燕語默委屈的拔掉了桃枝,重新擺弄著。
過了許久許久,累的眼皮打架之際,總算完美拼湊出一盆春色滿園的景致,嬤嬤們這才放手。
“郡主今日還算學有小成,老奴們明日再來,老奴告退!”
兩位嬤嬤帶著燕兒回去了住處。
燕語默一頭栽倒在床上,春夏在一旁心疼的按摩著:“郡主今日真是受了罪了,春夏幫你好好按按,再過一些時候便要用晚膳了,不如春夏幫您端到房中來吧!”
燕語默將頭深深埋在了被子里,無力地擺了擺手:“不必了,著實吃不下飯了,春夏一會兒幫我將燭火熄了吧,我累得動不了了?!?p> “讓我好好休息···休息···”
春夏按了一陣子,見燕語默睡熟后,便幫她脫了鞋襪,擦腳熄了燭火后就關(guān)上房門離開了。
燕語默沉浸在綿軟的被子里,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陣紅燒肉的味道,將她從床上勾了起來。
“好香···”
燕語默翻過身,使勁地聞著,“這夢做得也太真實了,真的好想嘗一口···”
一塊香甜的紅燒肉掉進了她的嘴里,她用力嚼了嚼,不是夢啊,是真的!
她睜開眼,一個秀氣的白衣公子,端著一盤發(fā)光的紅燒肉,坐在她的床前,寵溺地看著她。
“之竹,你怎么來了?還是你對我最好了!”
燕語默接過他手中的盤子,大口的吃著,沒有人管束的感覺實在是太棒了!
沒有那些嘰嘰喳喳的聲音,世界都和諧了許多??!
“小一,這才一天,你就被折磨成這個樣子了,嘖嘖嘖,真真是可憐!可見這太子妃,也沒什么好的,你看當我的夫人,就不用那么多繁文縟節(jié)?!?p> 張舒拿過身旁的涼茶遞給她,“慢點吃,別噎著了!”
燕語默一飲而盡,將剩下的半盤肉放在了梳妝臺上,咽了咽口水:“這味道倒是與我平日吃的不大一樣,吃多了有些膩?!?p> “小一見諒,我也是頭一次掌勺,估計下次會好許多?!?p> 張舒拿起帕子,擦了擦她的嘴,“我給你帶了些藥膏,去紅腫的,你瞅你這小爪子,都快成豬蹄了?!?p> 燕語默乖乖地伸出手來,嘆了一口氣:“可能真是我太笨了吧,人家嬤嬤估計也沒見過我這般難學的學生。”
“笨是笨了些,她們也是收了別人的銀子故意刁難于你,不過···”
張舒一邊涂著藥膏一邊輕輕吹著。
“不過我不嫌棄笨的?!?p> 燕語默耳根一陣發(fā)紅,昨日纏綿的畫面不小心又蹦了出來,她低下了頭,不大敢正視他的眼睛,將手收了回來:“已經(jīng)不疼了,你如何進來的,不怕被那老頭發(fā)現(xiàn)么?”
張舒將鞋子脫下,架起腿支著頭,慵懶地說著:“放心,一個燕王府而已,不會有人察覺的。倒是你,真要做那勞什子的太子妃?”
燕語默雙手抱頭倒在被子上:“沈凌的時間不多了,皇宮禁地可不好闖,等大婚那日,我就能拿到血蓮了,只是不知你剩下的藥方配好了沒有?”
“這些時日我都在忙教中事物,還有幾味藥材需去尋,不過可能有些時日不能來看你了?!?p> 張舒突然沉默了一會兒,接著開口,“小一,能不能不嫁,我可以闖皇宮幫你拿!”
燕語默伸手撫平他皺起的眉頭,安慰著:“傻瓜,又不是真的,若你出了什么事,我又該自責了。”
張舒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嘴邊,摩挲著。
想說些什么,卻始終沒有開口。
“對了,你剛說的教中事物是?”
“這也是我想告訴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