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多,季總醒來,口干舌燥,大腦輕微疼痛,見自己睡在沙發(fā)前,毛毯胡亂蓋著,胸前堆滿了衣物,立即站起身,快速收拾好衣物放回到柜子里。
曉英仰躺在另一張沙發(fā)上睡得正香,衣衫不整,表情可人,只見她頭發(fā)蓬亂,嘴張得大大的,滿臉堆笑,雙手平放沙發(fā)扶手,均勻的呼吸聲夾著輕微的鼾聲,很像爆米花機的風箱吹動爐火發(fā)出“哦——噗——,哦——噗——”的聲音。
季總立即拿起那條毛毯蓋到曉英身上。當季總正要退開的時候,發(fā)現(xiàn)曉英的前額腫得老高,顯然是昨晚喝酒摔傷的——可這姑娘也不感到疼痛,還睡得這么香?
季總收拾好茶幾上的酒瓶和酒懷之后,便走到熱水器前倒了一杯溫開水,然后走進衛(wèi)生間洗臉漱口。
曉英在睡夢中聽到水流聲,感覺像在小溪邊,又好像在小河邊,也好像在田邊的流水處,還好像掉進了無底的深淵,有一只巨型怪物張牙舞爪向她撲來,她拼命掙扎,卻動彈不得,“啊啊啊”怪叫起來,兩手亂抓,兩腳亂踢,全身冒著冷汗。
季總聽到呼喊聲,從衛(wèi)生間走出來,見曉英滿臉漲得通紅,不斷吼叫,亂踢亂抓,豆粒大的汗水從額頭兩邊直往下滾,毛毯已掉在了地板上,顯然,這姑娘正在夢游,怎么辦,人人都說不能叫醒正在夢游的人,否則會丟魂。季總傻呆呆地看著,不敢前進,也不敢后退,像木偶一樣呆在原地。
曉英劇烈抖動了好一陣子,才恢復平靜。季總知道曉英的噩夢已過,走到旁邊輕聲呼喚道:“曉英曉英,醒醒?!?p> 曉英醒來,看了看季總,不解地問道:“我為什么睡在這里???”
“你……你剛才肯定做噩夢了,把我嚇了大一跳。你的衣服全敞開了?!?p> 曉英坐正身子一看,“媽呀”一聲尖叫,立即說:“季總,對不起,對不起!我出洋相了?!?p> “沒關(guān)系!你流了很多汗水,先到衛(wèi)生間洗個澡,拿我的衣服換下。柜子里有一件淡綠色的中長毛呢,還有好幾套沒穿過的打底衫,隨便挑選?!?p> “那怎么好意思!”
“去吧,衣服都在柜子里?!?p> 曉英剛要走,季總突然問道:“你額頭腫了,估計是昨晚喝酒摔傷的,還疼不?”
曉英用手摸了摸前額,感覺有輕微的疼痛,毫不在意地說:“小case(小意思)!農(nóng)村的孩子哪里不摔幾回?”說完便去洗澡。
季總走到辦公桌前打開電腦,開始查閱“福建華弘集團”下面四家子公司的帳務(wù)情況。這四家子公司分別是華弘禮品有限責任公司,華弘制衣有限責任公司,華弘電子有限責任公司,華弘進出口有限責任公司,四家公司發(fā)展勢頭正旺,第一季度的銷售產(chǎn)值遠遠超過同期水平。更讓季總興奮的是,四家子公司的訂單已排到了六月,這樣下去,不出兩年的時間,又可以創(chuàng)辦一個新的子公司。
季總除了具備優(yōu)秀的業(yè)務(wù)談判能力和企業(yè)管理能力,還有語言優(yōu)勢,她能說英語和西班牙語。那些說西班牙語的客戶,例如來自西班牙、墨西哥、秘魯?shù)葒?,采購量逐年增加,極大加速了整個集團公司的發(fā)展。
季總誠實守信,不拘小節(jié),深得客戶好評。
季總大力推動集團企業(yè)文化的發(fā)展,間接提高了員工的凝聚力和向心力。華弘集團在發(fā)展的同時,也在不斷改善員工的生活、住宿和福利,許多優(yōu)秀的人才慕名而來,然后扎根于華弘集團,努力工作,愉快地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春秋。
華弘集團在季總的帶領(lǐng)下,內(nèi)外兼修,有著旺盛的生命力,因此,它的步伐越邁越快,越走越穩(wěn)。
季總的人格魅力、揮毫作畫的氣度,無疑是華弘集團良性發(fā)展的最重要的因素。
曉英洗過澡后,換上了季總那套昂貴的中長毛呢和彈性的牛仔褲,走出來紅著臉說:“季總,真的對不起??!”
季總站起來看了看,笑道:“嗯,還不錯,只是衣服和褲子稍微有點長,回去換成高跟鞋,那就相當不錯了?!?p> “你接近一米七,我才一米六二啊,衣服肯定要長一點兒。這毛呢恐怕要頂我三個月的工資啰。”
“管它多少錢?我很久沒穿了,你拿去穿,不用還了?!?p> “這樣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真的不用還了。對了,你剛才做的什么噩夢???”
曉英滿臉通紅,結(jié)結(jié)巴巴講了一段故事。
曉英十歲那年,跟著父親到河邊放牛,那可是恩施農(nóng)歷九月天,河水冰涼。曉英在河邊玩耍,一不小心踩滑掉進了河中,曉英的父親慌忙扔下牛鼻繩,跳入大半人深的河中救起了曉英?;丶液螅瑫杂⒋蟛∫粓?。之后幾年,曉英經(jīng)常夢到自己掉到水里,亂踢亂抓。長大后,還會做同樣的噩夢。
季總聽完曉英的故事,搖著頭說:“剛才看著你亂踢亂蹬,表情痛苦,我又害怕又心疼。聽長輩說,不能去打擾夢游的人,否則會丟魂,所以直到你平靜之后,我才敢叫醒你?!?p> “季總,你心底善良,是一個很好的女人。我就奇怪啦,這么好的女人,怎么會沒有男朋友呢?”曉英邊說邊走到沙發(fā)前坐下。
“哎——”季總長長嘆了一口氣,“我念大學的時候有個男朋友叫程子博,上海人,畢業(yè)之后去了日本,之后就再沒有聯(lián)系了。”
“這個死東西,太沒良心了!”曉英罵道。
“不許你那樣罵他。萬一他有特殊情況呢?”
“這么差勁的男人,你還護著他,有沒有搞錯?換做我,早把他忘得一干二凈。說句心里話,我以前只拿你當老板,通過今晚這些細節(jié)我才真正了解你——對朋友仗義,對感情專一,是個十足的好女人。這么好的女人,偏偏就這么固執(zhí),等待一個沒心沒肺的死男人?!?p> 季總笑了笑,兩手交叉不斷揉搓掌心,認真看著這個山城妹子打抱不平。
“對了,你昨晚托我的事情,我記得清清楚楚,等一下回家后,就去鄺景澄家了解情況。我一定要拿出看家本領(lǐng),幫你把心愛的人搞到手?!?p> 季總的臉刷的一下紅了,嘴唇翕動,欲言又止。
“別不好意思嘛!你今年三十一歲,早過了談婚論嫁的年齡。既然有了心儀的人,就應(yīng)該去追求,扭扭捏捏干什么呢?我今晚還要上中班(下午四點到晚上十二點),如果去鄺景澄家遲到了,你再幫我請個假?!?p> “嗯。”季總點著頭,看著曉英問道,“你怎么道我三十一歲?”
“哈哈哈,你這個笨(女人)……”曉英立即捂住嘴,不敢往下說。
季總知道這個潑辣的山城妹子心直口快,“呵呵”笑起來。
曉英見季總并沒有生氣,反而笑了,大膽地說:“你是一個大老板,人又長得漂亮,自然有很多人關(guān)注你。實話給你講,我們這些小女人,只要一有空就堆在一起‘八卦’,特別愛談那個男人長得帥、那個女人又失戀了。你的年齡、婚姻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就連來山莊的一些客人都曉得,何況我們這些女員工!我們經(jīng)常在一起討論,季總這么高大上的女人每次出入山莊,怎么沒有一個帥哥陪著呢?絕大多數(shù)員工認為你太挑剔。我現(xiàn)在明白了,你用情專一,想找個自己真正喜歡的男生。嗯——等等,我去接懷水,酒氣還很濃?!?p> “你坐著,我去幫你接吧?!奔究傉f著,站起身走到飲水機旁邊,拿起一次性紙杯接了一杯溫開水返回來遞給曉英后,走到另一張沙發(fā)上坐了下來,面帶微笑,等候曉英開口。
曉英接過紙杯喝了一口水,繼續(xù)說:“季總,那個鄺景澄,我覺得很不錯,昨晚送他回去的時候聊了幾句……”
“聊什么?。俊?p> “你怎么這么猴急?。客?,看來你很喜歡這個小書生?!睍杂⑿Φ溃爱敃r聊的就是景澄和那個女孩的戀愛問題。我當時問他,有沒有打算和那個杭州女孩結(jié)婚。他說自己條件太差,怕配不上,暫時沒有考慮,只是覺得那姑娘人不錯,所以心里愛著她。依我看,你很有希望,只要加把勁,我再努力搭橋,等到你把‘生米做成熟飯’了,鄺景澄就是你的人了?!?p> 季總臉頰緋紅,忍不住笑起來,想不到這個山城妹子說話這么干脆、直接,不過也說到季總的心坎上了。
“我回去吃過早飯后就去鄺景澄家,先說通他父母,以后的事情就容易得多。對了,我還是覺得穿你的衣服不大妥當,太名貴了。你不要以為我給你幫忙,就用衣服賄賂我吧!這樣我會有心理壓力的?!睍杂⒄f著,又看了看毛呢。
季總又笑起來,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回道:“我一直沒有穿這件衣服,放在柜子里好長一段時間了,你拿去穿好了,省得我撿來撿去麻煩?!?p> “好吧!我現(xiàn)在回去?!?p> 曉英站起來準備走,季總也站起來,走到辦公桌前拿了另一輛轎車的鑰匙遞給曉英說:“你開這輛車回去吧?!?p> “不行,真的不行?!睍杂[著手說。
“你要帶小鄺來山莊,不可能背他吧?!奔究傆舶谚€匙塞給了曉英。
曉英想了想,這也不矛盾,并沒有占人家的便宜?!昂冒桑 睍杂⒔舆^車鑰匙后,立即返回衛(wèi)生間提著一袋自己的衣褲,走到門邊回頭看了看季總,“嘟嘟嘟”吐了一下舌頭,然后一溜煙跑出了門外。
季總搖了搖頭,這山城妹子越來越有意思!
曉英走到大堂,正準備出門,總臺一位女同事叫道:“你不是請假了么,怎么還在山莊呢?”
曉英轉(zhuǎn)身走到總臺,笑著說:“我?guī)图究傓k點事情。辛苦了!”
“辛苦你個死人頭?。±蠈嵳f,是不是跑到樓上找男人開房了?”
另外一位女同事也湊了過來,盯著曉英的毛呢驚詫地問道:“媽蛋,你怎么穿季總的衣服???”
一名大堂的保安也走了過來,吃驚地看著曉英,“你……你不是上中班嗎?怎么還在工作場所逗留呢?”
“我請假了的。拜拜!”曉英說著離開總臺,向門外走去。
“她怎么敢穿便服?請假了還在工作場所逗留,不怕被罰款?。俊蹦敲0渤泽@地望著曉英的背影。
“人家有‘尚方寶劍’,季總親自打電話到總臺給她請的假。她不但敢穿便服,還穿了季總的衣服。這小女人還真有一套,挺會誆人的?!币幻芭_女接待員說。
“快看,季總的車?!蹦敲0惨贿呎f一邊快步走到門外。
兩名總臺接待員也走到門口,呆呆地望著那輛豪華黑色的越野車揚長而去。
一名停車場的保安急匆匆跑到炫門邊,對著門邊的保安說:“桂曉英怎么開著季總的車走了,不會是偷的吧?”
“偷你妹?。∫院笳f話小心點,小心被炒魷魚?!贝筇玫谋0矓[著手說。
“哦,”那名保安撓了撓后腦勺,“我明白了?!?p> “你明白什么了?”一名女接待員問道。
“曉英準是去幫季總買早餐,所以開了她的車?!蹦敲0不氐?。
“哈哈哈……”三人同時笑起來,笑得前俯后仰,笑了好一會兒才轉(zhuǎn)身返回大堂。
那名保安被笑得面紅耳赤,只好悻悻地朝著停車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