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他叫眀玄，我在等他
被問的小廝一頭霧水，不明白聞玉為什么叫他小二，但見她神智不清的模樣，只能老老實實答了一句，“亥時已過，快宵禁了。”
“已經(jīng)這么晚了，不知道賣羊肉燒餅的還在不在……”
聞玉喃喃道，又問了一句，“你有沒有看到那個要參加武林大會的明公子？”
小廝聽不懂她在說些什么，怯怯地?fù)u頭。
聞玉便作罷，“多謝你了?！?p> 她隨手丟下一把錢，匆匆忙忙跑出門。
眀玄去了一趟樸陀寺，卻沒能請到釋今師太，寺里也沒人知道她的下落，他只能連夜打馬趕回來，到府上才發(fā)現(xiàn)聞玉不見了。
整個莊子上上下下的人都在找她。
眀玄胡亂尋了一陣，遠(yuǎn)處渺渺地傳來幾聲狗叫，幾個小廝跑到他跟前，有些害怕地稟報，“大公子，小夫人的狗……”
他們仿佛在忌諱什么，不敢說。
眀玄心頭隱約有不好的預(yù)感，幾個下人才小心翼翼把話說完。
“燒餅……好像死了。”
“不是我們沒有照看好，是它年紀(jì)實在太大了……”
“大公子恕罪！”
他們呼啦啦跪了一地。
眀玄沒有動怒，他往前默默地走了幾步，忽然從嘴角溢出一大口血，紅了眼眶，“聞玉……聞玉在哪里?！?p> 他沒有怪任何人，只是淡淡站在荷花池邊，聞玉時常睡在荷葉堆里，每每他回來看到她，總覺得她極了一縷將要飄散的輕煙。
現(xiàn)在這縷煙果然不見了。
“把今天見過她的人都找過來吧，一個一個問?！?p> 眀玄吩咐下去，面色已近蒼白。
莊子上的人亂了好一陣，才把一個修剪樹枝的小廝找過來，說是見過聞玉。
“她當(dāng)時看起來像沒睡醒似的，把我當(dāng)成了店小二，還說要吃什么羊肉燒餅……”
他盡量回憶著，眀玄卻只聽到了四個字。
羊肉燒餅。
“下去吧。”
眀玄輕輕回了一聲，獨(dú)自騎上馬出門。
他知道聞玉在哪里了。
夏雁然在屋子里穿衣服，正打算出門，夏鸝抱了一堆東西進(jìn)來，“姐姐你快來看，我從沒見過這么巧的玩意兒。”
她把一些九連環(huán)、螺鈿盒、錘鍱金蟬堆在桌上，夏雁然掃了一眼，都是些女孩子玩的東西，沒放在心上，“哪里來的？”
“大夏國的皇子送的?！?p> 夏鸝笑道，頓了頓，又小心道：“送給你的。”
夏雁然冷哼一聲，“丟出去?！?p> “送都送來了。”夏鸝不忍心丟，“再說了，我見他這幾日老往這兒跑，挺不容易的，姐姐干嘛不要呢?！?p> “這幾日？”
夏雁然轉(zhuǎn)過頭看她，“你和他有聯(lián)系？”
夏鸝捏著帕子低下頭，“沒有，我就是上次還帕子的時候見過他?！?p> “他人還挺好的。”
她又添了一句。
夏雁然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臉色不悅，“你別對他動心思?！?p> 冰冷的口氣嚇得夏鸝臉色一白，“我沒有，我絕不會對姐姐的人動心思！”
夏雁然倒不是這個意思，她并不喜歡趙啟元，但也不希望妹妹喜歡她，便道：“他是大夏人，不論誰嫁過去都沒有好下場?！?p> 她提著劍出了門。
夏鸝悻悻的，剛想回自己的屋子，又盯著桌上那堆東西看了會兒，抱起來帶了回去。
“燒餅……”
“剛出爐的羊肉燒餅……”
夏日露水深重，聞玉披著一身濕氣站在燒餅攤前，放下一大塊銀子，老板便包了兩個大燒餅給她，“來，姑娘?！?p> 聞玉捧著燒餅吹了吹，喃喃道：“要留一個給眀玄?！?p> 她邊走邊念，買燒餅的老頭在她身后叫了一聲，“姑娘！還沒找給你錢呢！”
天色很早，青山長留四周的街道上人已經(jīng)很多，都是挎著刀劍的江湖中人，隨便拐幾個街角就能看見打架斗毆的人。
沒一會兒忽然有人喊，“有土匪……土匪來了！”
街盡頭沖來一群騎馬的悍匪，只殺平頭百姓，殺完了便開始燒屋子搶東西，好些江湖門派看不下去，攔住他們纏斗在一起。
聞玉毫無知覺地往前走，好幾個土匪的馬蹄子險些踩到她身上。
有幾個熱心的人揮刀打退土匪，沖聞玉喊，“姑娘！快躲起來別亂跑！”
聞玉退到巷子里，呆呆地看他們打架，頭腦清醒了一瞬，很快又模糊不清。
她身后緩慢移過來一隊人，也要沖上去除掉土匪，“莫師兄，那些人的馬好生兇悍，不像是中原的馬啊?！?p> “他們是從邊境六城過來的?！?p> 一個清澈的聲音答道：“大夏和西域聯(lián)兵，殺了六座城池的百姓，這些人恐怕就是從那里逃出來的難民。”
活下來的人無家可歸，便只能搶了大夏人的馬充作土匪，刀尖求生了。
“這么說他們也是一群可憐人。”
說話的幾人嘆氣，但還是得上去把人殺了。
要不然他們只會禍害更多無辜的百姓。
“莫師兄？”
然而莫清世卻停下來，看著巷角里一個女孩。
聞玉抱著燒餅蹲在地上，不知在等什么人。
竟然是她……
莫清世一眼認(rèn)出來，六年過去，那個在他心頭留下一抹影子的女孩竟是一點沒變，仿佛剛剛從昨天走過來。
只是，他還不敢確認(rèn)。
愣了片刻，他小心地走上前，“姑娘……你是？”
聞玉抬起頭，眼神模糊不清，“我在這里等人?！?p> 她以為自己占了別人的地方，便站起來，問道：“你有沒有見到一個要去碧水山莊的人？他叫眀玄，我在等他?！?p> 莫清世沒聽明白，“你們兩個不是一起的么？”
“對啊?！甭動竦椭^，有些悵惘，“他昨天還說要帶我去碧水山莊的，可是我說要先回去看我爹，他就不見了?！?p> 她頓了頓，語氣很難過，“他可能是生氣了?！?p> 莫清世聽她這么說，以為她是和那個人吵架了，便道：“這里有土匪作亂，你還是換個地方等他?！?p> 正說著，巷子里猛地摔進(jìn)來幾個土匪，殺紅了眼。
“先跟我走。”
莫清世一腳踹開那人，拉著聞玉往后撤。
碧水山莊其余人隨即沖上去，和幾十個土匪拼殺起來。
眀玄趕到的時候，長街上已經(jīng)亂成一團(tuán)，大火混著濃煙，地上堆著零零散散的尸體，還有不少人在喊打喊殺。
“駕——”
他從廢墟上飛躍過去，一路找尋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