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市,寒冬,臘月。
劉臻面無表情的在出租車上坐著,車窗外大雨傾盆。
不停地有雨打在車窗上,發(fā)出嗒嗒的聲音。
也不知走了多久,出租車司機突然說:“小伙子,前面應該是出車禍了,可能要堵一會了?!?p> 劉臻只是淡然的回了一句:“只要12點前能到就行了?!?p> 出租車司機仿佛很自信的說道:“那肯定能到!”
劉臻從他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煙,沖出租車司機說道:“師傅,介不介意我抽根煙?”
“都是男人,沒事,你抽吧?!?p> 劉臻將車窗搖下了四分之一,然后點燃了一根香煙,默默地抽著,其實他平時是不抽煙的,但今天他破例了。不一會,煙抽的差不多了,劉臻又從另外一個口袋里掏出了一張衛(wèi)生紙,把煙頭按在衛(wèi)生紙上給滅了,然后把包著煙頭的衛(wèi)生紙放進了口袋里。
車里又安靜了,劉臻只是冷冷的看著車窗外的雨。出租車司機則在不停的鼓搗他的手機。
大概過了幾首歌的功夫,一陣急促的鳴笛聲,打斷了出租車司機鼓搗手機的節(jié)奏。交通恢復正常了,那司機極不情愿地放下了手機,嘴里嘟囔了幾句,終于還是老老實實的開車了。
劉臻依然是面無表情的坐著,也不管車里車外發(fā)生了什么,默默地將車窗搖了上來。
“小伙子,到了?!背鲎廛囁緳C說道。
劉臻掏出兩百塊錢遞給那司機說:“不用找了?!?p> 那司機喜笑顏開的說:“小伙子,下車注意安全啊!”
劉臻也沒有理會,徑自淋雨朝漠北市最大的酒店,物華酒店走去。
劉臻來這,是來參加婚禮的,他談了五年的女朋友,曾經(jīng)最愛的女孩,今天要嫁給別人了。是的,嫁給別人,新郎不是他。
剛進酒店大堂,就有濃妝艷抹身著大紅色旗袍的女子過來詢問:“請問您是來參加何慧娟女士的婚禮的嗎?”
劉臻默默地點點頭,那個女子接著說道:“請您跟我來?!?p> 劉臻被帶到了一個富麗堂皇的大廳。剛一進門,一個體型肥碩,梳著大背頭的中年男子就湊過來說道:“請問您是新郎還是新娘的朋友???”
劉臻猶豫了一下,然后說道:“都是?!?p> 然后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個紅包,遞給了那個男的。
那個男的接過紅包笑嘻嘻的說:“請到里面坐,招待不周,還請海涵?!?p> 劉臻找了一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來那個包著煙頭的衛(wèi)生紙團,丟進了垃圾桶。他是不喜歡吵鬧的,也不喜歡阿諛奉承虛假寒暄。
劉臻剛坐下沒多久,突然聽到背后有人叫道:“劉臻,是你嗎?”
劉臻回過頭,一眼就認出了叫他的是大學四年的室友,曾經(jīng)睡自己下鋪的李聰。
劉臻微笑著說道:“李聰,你也來了啊,好久不見了?。∧銇磉@可不近?。 ?p> 是啊,好久不見了,畢業(yè)都已經(jīng)十年了,除了畢業(yè)前兩年聯(lián)系頻繁點以外,以后就聯(lián)系的少了。劉臻心想。
李聰坐到了劉臻的身邊,用帶著羨慕的口氣說道:“你小子是怎么保養(yǎng)的,皮膚還是那么好,頭發(fā)也沒見你掉,體重也控制的那么好,還是當年那個帥小伙??!你看看我,體重逐年往上漲啊,現(xiàn)在都開始脫發(fā)了?!?p> 劉臻苦笑著說道:“我哪能跟你們比啊,你們都成家立業(yè),事業(yè)有成了,我還是光棍一條啊?!?p> 李聰猶豫了一下說道:“你還記得當初我們兩個追何慧娟的事嗎?我以為你們兩個會修成正果的,沒想到還是事與愿違啊。”
劉臻說道:“記得啊,你當初為了給她買禮物,可是連續(xù)吃了兩個月的泡面呢!”
“可惜人家喜歡的是你這個臭小子啊!”李聰說道。
“往事就不要再提了,等一下小心新郎出來揍你?!眲⒄檎f道。
李聰呵呵一笑,繼續(xù)說道:“聽同學們說,你現(xiàn)在可是坐擁幾家公司的大老板??!創(chuàng)業(yè)這些年來,你的事業(yè)可是越做越大??!”
“也不知道是誰跟你瞎說的,我要是大老板今天還能坐出租車過來??!”
劉臻心想:公司還有一大堆難題在等著自己解決呢。見公司日漸強大,投資人背信棄義,他們不甘只占原有的股權(quán)比例,伙同煽動公司部分股東欲強行調(diào)整股權(quán)及組織架構(gòu),欲架空自己;公司一股東投資的另外一家公司因經(jīng)營不善,欠下了五千萬的高利貸,已無力嘗還,如今自己的股東被扣著,放貸者正找自己贖人,雖說那家公司與自己無關(guān),但自己也不忍心見死不救;再者,公司前高管盜竊公司軟件源代碼,開發(fā)出了與自己公司及其相似的競品,并利用在公司所積累的資源,正不斷蠶食著原本屬于自己的市場。如今公司已是內(nèi)憂外患,面對這一連串的難題抑或者說是打擊,劉臻已是焦頭爛額。
“你就裝,是不是在記恨我你開業(yè)時,我沒來道賀?。》凑院笪乙腔斓臎]地方吃飯了,可就投奔你了。”
“那你來吧,我們一起烤紅薯去,反正我有紅薯吃就行了?!?p> 說到這,兩人都呵呵一笑,劉臻確實喜歡吃烤紅薯,這是他身邊的朋友都知道的事。
大學那會兒,李聰沒少吃劉臻的苦頭,大家都知道吃完烤紅薯屁是比較多的,而李聰剛好睡劉臻的下鋪,于是這源源不斷的屁,對李聰來說,就是一顆顆爆炸的原子彈,而他被轟炸了整整四年。
兩人聊得正酣,一個身著西裝,長相清秀,名包名表傍身的男子坐了過來,一個專業(yè)的假笑過后,略帶高傲的說道:“這不是劉臻和李聰嗎?你們也來了???”
李聰拉高了嗓門說道:“你張大公子能來,我們就不能來??!”
這個張大公子,本名張澍乃是漠北市最大房地產(chǎn)企業(yè)筑城置業(yè)董事長的獨子。
“都是老同學,我怎么會有那個意思呢。唉,劉臻,當年你在學校時,成績可是我們計算機系里最好的,還搞過不少稀奇古怪的軟件,現(xiàn)在怎么樣了?。俊?p> “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要再提了。”劉臻冷淡的說道。
“當年你搞得那個軟件也賣了不少錢啊,那會兒你可是風云人物啊,怎么能不提呢!”
“張大公子倒還是像以前一樣風流倜儻啊。”劉臻說道。
“我就是無聊,整天也不知道該做點什么,再過兩年等我爸退休了,我就接手他的公司了,到那個時候也許會充實點吧。”
說罷,整個大廳的燈光暗了下來,《婚禮進行曲》隨之響起。
新郎挽著新娘緩緩朝舞臺中央走去。
這個畫面,劉臻也曾幻想過無數(shù)次,甚至想過將來他和何慧娟的孩子應該取個什么名字,等孩子長大了教他打籃球等等。世事無常,如今他卻只能親眼見證自己曾經(jīng)最深愛的女孩嫁為人妻。
一旁的李聰,已是淚流滿面。劉臻還是第一次見一個男人如此激動,或許李聰?shù)臏I水里,也摻雜著劉臻的淚水吧,這淚水有青春、有無悔、有愛情、有友情也有憎恨。
劉臻看著新郎新娘交換戒指,互相許下愛的諾言,心里頓時生出一陣喜悅,默默祝福到:希望你余生平安喜樂,無波瀾。劉臻也未想到,此時除了心酸竟也會有喜悅,其實所愛之人得所托也是愛的一種延續(xù)。
物華酒店是漠北市最大的酒店,用雕梁畫棟金碧輝煌來形容其裝修尤不為過。酒席自然也是山珍海味飛禽走獸極盡奢華。
“這席面每桌怕是不下兩萬啊?!睆埓蠊诱f道。
“連你張大公子都如此感慨,看來確實花費不少啊?!崩盥斦f道。
“多年不見,咱仨喝一個吧。”張大公子說道。
劉臻李聰對視了一眼,也都端起了酒杯。
“敬我們逝去的青春!”劉臻說道。
三人皆一飲而盡,似有萬般思緒與無奈都隨這酒飲進肚里,任他時光蹉跎。
酒過三巡,新郎攜新娘過來敬酒,劉臻靜靜地看著新娘說道:“你今天很漂亮,祝福你,新郎很帥你們一定會很幸福的?!?p> 新郎新娘同聲說道:“謝謝。”
李聰、張澍也都送上了自己的祝福,他們?nèi)擞质且伙嫸M,新娘拉著新郎默默地低頭走開。
此時,劉臻的電話突然響起,他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便掛斷了,自從他創(chuàng)業(yè)的這幾年來,每天都不知道要接多少個騷擾電話,要掛斷多少個陌生電話,他都習慣了。
沒過多久,又是同一個陌生號碼打來電話,他心想,這個誰還挺有鍥而不舍的精神的啊,掛了一次又打一次,那就讓你知道什么叫知難而退吧。于是他又掛斷了電話。
一旁的張大公子見狀笑道:“劉總這又是招惹上哪家姑娘了啊?”
“騷擾電話,這些年每天也不知道要接多少,我直接掛了。”劉臻說道。
話音剛落,劉臻的電話又響了起來,又是同一個號碼。這回劉臻心里也犯嘀咕了,究竟是誰。
一旁的李聰說道:“你接一下吧,萬一真有事呢,要是騷擾電話,你再掛了就是了?!?p> 劉臻點點頭,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了急促的聲音:“請問你是劉臻嗎?”
“我是,請問有什么事嗎?”
“請問你認識劉誠嗎?你是他什么人?”
“我認識,請問有什么事嗎?”
“我是漠北市古城縣人民醫(yī)院的,劉誠現(xiàn)在在我們醫(yī)院,經(jīng)過我們醫(yī)院全力的搶救,但是還是沒能挽救劉誠生命,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失去了生命體征,你是他什么人,能聯(lián)系上劉誠的家屬嗎?”
劉臻頓時思緒萬千,既有擔心害怕,又有萬般疑惑,這些年謊稱親人出事的詐騙新聞屢見不鮮。
劉臻說道:“我是他兒子,我父親除了血壓有點高之外,沒有其他疾病,連院都沒住過,他身體很健康,而且這個時間點他應該在單位上班,不可能出什么事,還有你們是怎么知道我的電話的?”
劉臻雖然嘴上這么說,但是很明顯他的手腳都已經(jīng)開始微微顫抖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更急促了:“聯(lián)系上家屬就行了,我們在派出所民警的見證下,從你父親的衣物里找到了一個錢包,里面有你的名片,我們便撥通了名片上的電話,除此之外我們沒有找到其他你父親與外界的聯(lián)系方式,我們也知道你會有很多疑問,但是請你務(wù)必相信我們,我們不是詐騙犯,我身邊現(xiàn)在有派出所的同志在,我讓他跟你說一下具體情況?!?p> “你好,我是漠北市古城縣永信街道派出所的民警,我叫張志,你們剛才的通話我都聽到了,剛才醫(yī)院醫(yī)生所說的都是事實。我的警號是:XXXXXX,你可以去核實我的姓名和警號。我的電話是:XXXXXXXXXXX你有任何疑問都可以撥打這個電話,你父親是被一個貨車司機送到醫(yī)院的,據(jù)貨車司機所說,他是在路上碰到你父親攔車,他見這段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就好心讓你父親上車了,可是上車沒多久你父親就說身體不舒服,然后他就把你父親往醫(yī)院送,可是到醫(yī)院時你父親已經(jīng)沒有了心跳,但醫(yī)院還是盡全力進行了搶救,更多詳細的細節(jié),等你到醫(yī)院后再進行溝通,所以請你務(wù)必盡快趕到醫(yī)院?!闭f罷,那邊便掛斷了電話。
劉臻好似想到了什么,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他父親的電話,一遍、兩邊、三遍、四遍、五遍,一直無人接聽。一種恐懼夾雜著悲傷的感覺涌上劉臻的心頭,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斷的拍打著劉臻的心。
此刻,劉臻的耳朵在轟鳴,他癱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面色蒼白,白的恐怖。
李聰見狀,急切的問到:“劉臻,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劉臻沉默了一會兒,朝李聰說:“家里出事了,我得立刻回去!”
胡騰方
你們會去參加前任的婚禮嗎? 你們談過最長的戀愛是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