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慵懶的日光慢慢掠過大齊國京都洛北城,稀釋了黑暗,只一瞬間便撒滿每一個毫無遮擋的角落。
人們沐浴著陽光,享受著春日的溫暖,笑容很自然地就掛在了臉上。
春回大地,雨疏風(fēng)驟,行人如織,這是一派清晨趕集的熱鬧景像。
吆喝聲叫賣聲與細細密密的雜語糅合在一起,變成十數(shù)年如一日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
洛北城擁有著八街九陌,縱橫捭闔,交貫相連,頗具建造人的智慧。
先人的妙手偶得,也時常令人拍案叫絕。
陌是道路,不必多說,而八街布局,便有其風(fēng)采,就重要性而言,庚安街當為第一,所以庚安街建筑布局顯得格外端莊大氣奢華寬闊。
若是要尋覓其為何與眾不同,想來每一個成年的大齊人都能說上一二。
無他,只因這兒住著一群特別的人,大多數(shù)王公貴胄文武百官統(tǒng)統(tǒng)居于此處,不乏有權(quán)勢的、有萬貫家財?shù)摹⑹軐櫺诺摹?p> 他們都是大齊的“弄潮兒”,地位之重,使得布局宏闊,倒也不足為奇。
在這庚安街中,一個不屬于這個世界的靈魂蟄伏在街北一角,京城最大的酒樓云宴閣旁,一處不大不小,說氣派也氣派,說不氣派也不氣派的四合院中。
燕歸倚靠在藤椅之上,享受著清晨暖洋洋的熹光,提了提膝上毛毯,微瞇著平平無奇臉上唯一好看的眼睛。
可以看見他眸間掛著些許滄桑,漸漸地,滄桑轉(zhuǎn)為沉思,十四年的第二世歲月如走馬燈般在腦海浮掠……
十四年前,一個著錦衣華貴且氣度與精神狀態(tài)都很飽滿亦十分俊朗的男子,抱著剛剛因車禍魂穿且尚在襁褓之中的燕歸,暢快大笑:“你是我燕子初的兒子,按照你皇爺爺?shù)恼f法,你該叫燕歸!”
七年前,端莊素雅,溫婉貴氣的大齊長公主,也就是燕歸的母親齊沁,很難得地換上了平民才穿的粗布短衫,褪去盛裝,牽著他來到大齊京城西郊一方山林,將他交給一個賤兮兮的老頭,至此以后,每天燕歸都要在山林中與那賤兮兮的老頭相處兩個時辰。
六年前,賤兮兮的老頭與燕歸說了這樣一段話:“你在老夫這兒學(xué)武,是你的榮幸,也該是老夫的榮幸。老夫從未見過你這般早慧的孩童,那眼神,那沉穩(wěn),簡直像個成人一般,當真是稀罕。
你每次進老夫的藏經(jīng)閣都要尋些奇聞趣史的閑書來看,若非你武道進境不慢,老夫才不肯叫你把習(xí)武的最佳時間浪費在這兒……讀書那些個事,于老夫而言,是天下一等一沒用的?!?p> 二年前,燕歸十二歲生辰當天,母親送了他一件禮物。
那是一塊玉石,羊脂一般晶瑩,大拇指長短,亦是稀世珍寶。
常握手中,能讓人凝神靜氣,消釋心火,即使每年這個時候母親都有禮物給自己,但這個很是特別,因為這塊玉母親從小便佩帶,而且溫養(yǎng)了三十余年。
一年前,老頭給了他一把環(huán)首刀,那刀長三尺四寸,單面開鋒,厚脊薄刃,直脊直刃,刀柄首呈圓環(huán)形,削鐵如泥,靈性十足。
老頭沒介紹這把刀,只是讓燕歸每天至少花一個時辰溫養(yǎng)這把刀。
也就是說,他每天至少得與刀相伴一個時辰,于是乎燕歸索性在睡覺時將刀枕在背下,攏共可與其親密接觸三四個時辰。
這是個與地球極不相同的世界,這兒的世界版圖大地球兩倍左右,但人口卻只有地球的十分之一,大約是七億多些。
這兒的大陸連成一片,其余皆為海洋,從史料上看,大陸上有七個國家。
最北的北狄,北野國,近北漠,是半干旱之地,亦有連片的草原。
最南的南蠻,諸越國,臨近百嶼洋,叢林眾多濕熱難耐。
西邊的西戎,岳澤國,國內(nèi)山峰林立,地勢高陡。
另外四國則在中原之地,有大夏,在最東邊,靠近滄海。
有大齊,是為盆地,雨水豐沛,氣侯宜人。
有大名,高原之地,礦多,兵器圣地。
有大魏,以丘陵為主,民風(fēng)悍然。
就人口而言,自然是平坦些水資源多的地方要密集些,所以中原之地獨占五億,其他獨特地形區(qū)域國家共有兩億。
至于燕歸的身世背景,有些復(fù)雜,這得從他父親說起。
他父親是大夏皇子,因為母親是個宮女,乃是意外與大夏皇帝有染,有了身孕,這才帶著榮耀與卑微出生。
燕歸的父親燕子初自小不受人待見,在冷眼中長大,雖住在皇宮,卻沒享受過幾分奢華。
大夏皇子有十七個,其中燕子初排行第十,加之地位不高,按理說不該受關(guān)注。
但諸皇子在大夏皇帝受傷病折磨無心朝政時爭儲君之位,異常激烈,即使燕子初無心于此,也免不了遭受明的暗的迫害。
恰在此刻,大齊皇帝在此時向友國大夏遞出了橄欖枝,為了給獨女陽石公主找個夫婿,遍邀大夏皇子及諸王世子赴齊。
世子應(yīng)邀的不少,但皇子之中,僅有燕子初應(yīng)允了。
燕子初機緣巧合下贏得陽石公主齊沁的青睞,抱得美人歸,本欲就此回歸大夏,但不知為何滯留在了大齊,而這一留,便是十五年之久。
回憶到這里,燕歸搖了搖頭,起身伸了個懶腰,往屋里去了。
每天上午他都要花上兩個時辰學(xué)習(xí)經(jīng)史子集,這是習(xí)慣,亦是母親的要求。
母親對他極其苛刻,雖不乏關(guān)懷的成分,但總叫人憋地慌。
與母親相比,父親對他極其寬松,近乎到了放任自流。
如果父親做主還好,燕歸便不必這么辛苦,但很可惜,家中拍板的是母親。
十四年的歲月,讓燕歸淡忘了曾經(jīng)在地球的時光,那個而立之年的“成功人士”,已然換了軀體,搖身一變,成了大齊長公主與大夏皇子的兒子。
他接受了這一切,并且感到很有趣,很享受,很充實。
畢竟身世這么好,投胎水平亦是不錯,他倒犯不著矯情到自怨自艾,比起其他剛穿越就要刀口上舔血的那些家伙,他的情況要好上太多。
翻翻寫寫讀讀,很快,兩個時辰過去了,日上三竿,陽光強烈了許多。
燕歸的玩伴加書童,吳尚,如往常一般,輕步踱了進來。
他圓潤且略顯銅黑的面上帶著笑容,雙手交叉在一起,動作不拘謹,很是輕快。
半是隨意地開口道:“公子,到飯點了,主母那邊來人催,叫您趕去正廳用膳呢?!?p> “你且在旁等著,公子我還差一頁看完,等我看完了,咱再去也不遲?!?p> 吳尚撓頭,不大情愿,懦懦開口:“公子老是這樣,主母為此訓(xùn)了我好幾回呢……得,老規(guī)矩,我便等上一會兒。”
按照正常情況,公主府上的侍從跟班不該有這般抱怨的,這不合規(guī)矩。
但燕歸這兒是個例外,因為他靈魂深處還是個現(xiàn)代人,他更習(xí)慣于人人平等。
所以即使長公主府上下尊卑很是分明,燕歸也會經(jīng)常性地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破除。
燕歸略有稚嫩的臉蛋微微旋起酒窩,忍俊不禁地調(diào)侃道:“母親大人那是訓(xùn)你么,言語雖重,可字里行間的意思都是向你確認我是否真是因看書而廢寢忘食。”
“差不多,差不多嘛……”
“呸,你個間諜?!?p> “公子,間諜是什么意思?”
燕歸略思片刻,左右找不到恰當?shù)脑~,便隨口解釋道:“間諜便是眼線和內(nèi)應(yīng)的意思,總歸不是什么好的?!?p> “……”
片刻后,燕歸合上書本,整理了一番衣袖,朝吳尚招了招手,便起身離去。
“最近外面有沒有發(fā)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公子你怎么開始關(guān)心這個了?”
“沒什么,就是突然有些好奇?!?p> 吳尚也不追問,認真想了想,把這幾天的見聞好好盤算著,挑出來個較大的事件開口道:“這個嘛,有趣的事沒有,倒是有不少怪事。”
“說來聽聽?!?p> “御林衛(wèi)最近活動有些頻繁?!?p> 燕歸聞聲止住了腳步,從中捕捉到了些許關(guān)鍵,有了較明了的著力點,隨之有了追問:“御林衛(wèi)統(tǒng)領(lǐng)任三安最近和誰走地比較近?”
“太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