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繁星剛剛散去。
初升的朝陽還隱藏在烏云里。
天空就在這明暗相間的時間里等待著。
往常的這個時候。
動物們睡得正熟。
但今天不同。
這片草原從來沒有哪一天像此刻這樣。
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樹上跳的。
每一個生靈都翹首以盼著黎明的到來。
空氣燥熱的令人窒息。
數(shù)百萬角馬,同樣數(shù)量的斑馬,蹬羚,跳羚。
還有外圈的獅群,牛群,象群,在草叢里時隱時現(xiàn)的獵豹,一臉淡定的犀牛。
在樹梢上聒噪吵鬧,跳來跳去的狒狒。
悠閑的長頸鹿。
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盡頭。
~~~
終于,第一縷溫暖的陽光照亮了樹冠上禿鷲的眼睛。
接著,成片成片的黑暗被驅(qū)散殆盡。
大地重回光明。
遷徙隊伍如同數(shù)百萬整齊列隊的士兵。
同時開進(jìn)。
迅速朝馬拉河逼近。
成千上萬匹角馬組成的隊伍在離河岸不到一公里的地方突然停下。
馬群壯觀的鋪開。
黑壓壓的角馬完全無視了去年渡河的失敗者留下的骸骨。
高昂的斗志充塞著整片河岸。
同時
遷徙隊伍靠近上游的一小塊草地上。
兩隊野牛正在對峙。
一邊是數(shù)量占優(yōu)的成牛公牛。
另一邊則是看起來相對瘦弱的老弱。
“哞”
隨著一聲雄渾的叫聲。
公牛們自動分開。
從牛群里走出一頭獨角的公牛。
這個身影小牛太熟悉了。
那個從河中高高躍起,帶起一陣水花的強壯身形至今還讓它印象深刻。
眼前的這頭公牛除了那根殘缺的獨角之外。
無論是超過兩米的身高,還是接近一噸的體重。
都已經(jīng)是一頭成牛野牛所能達(dá)到的極限。
公牛虬結(jié)的肌肉覆蓋全身。
頭頂處那塊巨大的黑色硬骨,足以撞碎任何敵人的骨頭。
很難想象,這樣一頭猛獸若是全力沖刺。
會造成多么恐怖的沖擊力。
“哼,小家伙,我記得你,雖然只是一眼,但本首領(lǐng)不會看錯?!?p> 獨角抬起碩大的牛頭。
龐大的身軀,在太陽下的陰影完全將小牛的身子遮蔽。
盧偉毫不懷疑,眼前的獨角就算是面對一頭公象,都能夠不落下風(fēng)。
如果還是幼年體的自己,恐怕沒有和它面對面的勇氣。
不過只是幾秒的驚訝之后。
小牛的神色恢復(fù)如常。
憑借著硬化皮膚,媲美發(fā)情期公象全力一擊的戰(zhàn)爭踐踏。
盧偉有足夠的勇氣和獨角對陣。
雖然結(jié)果很可能是兩敗俱亡。
但現(xiàn)在的局面卻不受獨角掌控。
“哞?。∥覜]想到的是,你會愚蠢到相信一只雄獅?作為你的首領(lǐng),我必須阻止你!”
獨角話鋒一轉(zhuǎn),沖著小牛放聲怒吼起來。
如果不是樹下那頭正在睡覺的雄獅和它身后幾十只母獅在這。
它早就沖上去刺破這個叛徒的胸膛,把它掛在牛角上示眾了。
還輪得到它和自己談條件。
沒有這幫外敵撐腰。
這個小崽子哪來的勇氣?
難道就憑它身后這幫歪瓜裂棗?
簡直是笑話!
獨角瞇縫著牛眼。
寒聲道:
“你們這些老家伙聽著,我不是在勸你們,而是命令!如果你們誰膽敢脫離后隊,我獨角發(fā)誓,過了馬拉河,就是你們的死期!”
獨角是認(rèn)真的。
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
馬上大部隊就要渡河。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如果這個時候,后隊脫離牛群。
不說它手下的公牛,就是它自己,能不能活著過河,都得打個問號。
獨角自問不懼鱷魚的攻擊。
但那些河馬,不是它能對付的。
必須要有足夠的食物填飽它們的肚子。
而現(xiàn)在,這些誘餌居然要脫離牛群。
++
面對獨角的威脅。
后隊的野牛們除了牛紅這頭紅毛母牛,一臉吊兒郎當(dāng)?shù)睦吓#€有站在小牛身后的牛媽。
其它的包括牛勇和牛寶,都低下了頭。
一聲不吭。
獨角的積威太盛。
就算它們打敗了獅群。
但面對更加強大的獨角和公牛。
沒人有信心能夠戰(zhàn)勝。
至于身后的那幫獅子。
野牛們還不習(xí)慣將生死交到天敵的手上。
“首,首領(lǐng),咱們真的要跟獅群一起過河嗎?”
牛寶一如既往的憨直。
相對于頭牛的威脅,它更擔(dān)心的是獅群的攻擊。
如果和獅群一起渡河。
萬一對方中途發(fā)動襲擊。
河水又急,加上鱷魚,河馬多重威脅。
這一百多頭野牛組成的小牛群可能就要全部葬身馬拉河。
“獨角,后隊我是一定要帶走的,你如果不同意,可以按照牛群的規(guī)矩辦?!?p> 小牛沒有理會牛寶的疑問。
他上前一步,逼近了對面的獨角。
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一點。
盧偉低估了野牛對天敵的戒心。
想讓野牛們相信獅群。
太難了。
甚至就算是他自己,也不敢保證,會不會有母獅突然發(fā)狂,攻擊牛群。
這個可能性不但存在,而且很高。
畢竟茶羅對于新收服的魯爾獅群還做不到完全控制。
“呼,哞哞?!?p> 小牛這話一出。
牛群里突然沖出一頭母牛。
喊叫著擋在小牛面前。
“牛媽,你這是干什么?”
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打亂了盧偉的思緒。
他眉頭一皺,想要把母牛推開。
牛媽脖子上的傷口極深,一舉一動都牽扯的皮肉,根本無力戰(zhàn)斗。
而且就算她沒受傷,又怎么是獨角的對手?
這個牛媽,真是關(guān)心則亂。
“別說話,你只管帶著牛群離開,既不要跟獅群一起,也不要留在這里?!?p> 牛媽回頭小聲的在小牛耳邊說道。
“哞,牛媽,你信我一回,獅群的問題我已經(jīng)解決了,就算我不敵獨角,也有把握帶著牛群離開,你讓開,別胡鬧。”
小牛無奈的搖頭。
眼前的局面比讓它他跟獨角決斗還要難以處理。
牛媽可不是一頭普通母牛。
她打定的主意,誰都改變不了。
就從她當(dāng)初為了讓自己活命,拖著重傷獨自對抗鬣狗群就能看出來。
她只相信自己。
“孩子,我知道你長大了,有本事,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手段,可我告訴你,你如果戰(zhàn)敗,那頭雄獅絕不會幫忙,我不能拿你的性命冒險!”
牛媽的話完全出乎小牛的意料。
它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只見母?;蝿又n^,一對烏黑的牛角左右搖擺。
這是她唯一的手段。
她不是這支隊伍的首領(lǐng),沒有能力去命令其它野牛。
她明白。
后隊的這些同類,沒有膽量和獨角叫陣。
她也不敢把孩子的性命交到獅群手里。
更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小牛未知的手段上。
這些都不是她可以掌控的。
其中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出錯。
小牛都會死在獨角的手上。
她賭不起。
樹下的雄獅打了個哈欠,瞥了一眼場中的牛媽,隨后又閉上眼睛睡了。
++
銳利的陽光終于刺破了盤踞天空的烏云。
照在每一頭野牛的臉上。
母牛揚了揚牛蹄。
神情冷漠。
一如當(dāng)初對陣鬣狗時的模樣。